張池攤牌,講述了自己對師父大逆不道的感情,江輕雲也準備攤牌,說出自己的往事。
她可以選擇隱瞞,卻不想隱瞞。
她內心其實也知道,自己瞞着不說,過去的事情也沒有人會知道。
但是,女人感性起來,就徹底失去了理性。
戀愛腦就是這樣子的。
她知道張池可能難以接受自己的過去,但她進入了牛角尖,總覺得如果不能讓張池看到真實的自己,他們之間的感情就是不純粹的。
建立在謊言上的感情,一定不是真愛。
她始終爲過去的事情而忐忑,但內心深處卻有一種期待。
期待着張池在知道了她的一切之後,依然愛她如故。
她全然沒去想,自己要是說出來,張池可就下不了臺了。
別的不說,單是劍宗這件事,張池假裝不知道真相,當然可以帶着劍宗的師弟妹們繼續奮鬥。
一旦揭穿,他還能以什麼面目去帶領他們?
於是,在江輕雲開口將要說話的時候,張池忽然伸手抱住了她。
“師父,不要說。”
“爲什麼,你怕了嗎?”
江輕雲心一沉,張池的抗拒,讓她覺得自己如果說出來,或許無法得到自己期待的結果,更可能的是自己預料的結果。
張池無法接受真實的她。
“你覺得什麼是真實?”
“真實,就是……”
江輕雲覺得真實挺簡單的,但想要去認真解釋這個定義,一時還真不知道怎麼描述。
“真實,是虛假的反義詞。我現在抱着的你,難道是虛假的嗎?”
“當然不是。”
“那現在的伱就是真實的,我能感覺到,你柔軟的腰肢是真實存在的,你的心跳是真實的,還有你的情意,也是真實的。”
江輕雲被張池帶進了白馬非馬的邏輯陷阱當中,不等她細細琢磨出其中的漏洞,又被張池的話氣得羞惱不已。
什麼柔軟的腰肢是真實的,你這逆徒,竟敢借機行忤逆之時。
“你放手!”
江輕雲羞恥地掙扎起來,張池卻抓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師父可以感受一下,我爲你跳動的心,也是真實的。”
張池主打一個油嘴滑舌。
我今天就是要油死在座的各位。
只有江輕雲覺得不油膩,感受到張池跳動的心,她的心跳速度也漸漸快了起來,兩人的心跳,漸漸到了同一個頻率。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而一個人從出生開始,便是身不由己。
師父曾經也許犯下過很嚴重的過錯,但那些都不能說明現在的你就是不真實的。
往日之日不可追,來日之路光明燦爛,師父,我們不要執着於過去,把握好當下,好嗎?”
一通忽悠加深情告白,江輕雲已經有點找不着北了。
她覺得張池說得也沒錯。
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不說也罷。
張池喜歡的是現在的她,又何必勉強他喜歡過去的她?
只是……來日之路,未必是光明燦爛的。
她的道路,註定一片屍山血海。
算計下游四宗和水妖爭鬥,凝聚魔心,只是第一步。
將來,她還會做更多更壞的事情。
江輕雲也知道是非善惡,但她沒得選。
正道的人可以選擇繼續走正道,還是墮落魔道。
而已經墮入魔道的人,卻很難再回頭了。
如果她早幾十年遇上張池,說不定還可以回頭。
張池說得對,考慮太多沒意義,把握當下的真實最重要。
張池也沒給她太多思考琢磨的時間,再讓她想,萬一想明白了呢?
他低下頭,親吻着江輕雲的額頭。
江輕雲心中羞澀,想要閃躲,但最終只是閉上了眼睛。
“師父,我好開心。”
親就好好親,發表什麼感想啊!
難道爲師還得鼓勵你繼續嗎?
誒,別咬耳朵!
【我在這裡放了一輛車】
【好了,車開走了】
張池爲什麼這麼熟練啊!
唐若菱那個女人,到底教了他多少!
兩個時辰過去,張池切換了很多種手法,最後兩人都累壞了,躺在牀上,仰頭望天。
“明天一早,我就會離開這裡。”
江輕雲思索了片刻,還是決定和張池道別。
她想過不告而別,但那樣對張池或許太殘忍了。
說出來,或許會更好。
果然,張池並沒有挽留她,只是問道:“非走不可?”
“劍宗太小,西洲也太小,你突破神通之後,也出去看看吧,這個世界很大。”
在江輕雲看來,突破神通好像不要錢似的。
實際上,多數修士,連神魂的門檻都摸不到。
能突破神魂境界,已經是很有天賦了,但也有大量的神魂修士困在這個境界,一輩子都突破不了。
可見,江輕雲對張池還真是充滿信心。
“我會的,師父你也要保重。”
“不用擔心我,日後,自會有相見之日。”
江輕雲當然希望日後能再相見,但是,不能見到,也沒那麼遺憾了。
人生道路上充滿意外,像她這樣在刀口舔血的,更是難以確定未來。
她這番話,也就是說說而已。
張池卻掏出小刀,割了自己的一縷頭髮,又割了江輕雲的一縷,分成兩份,又分別纏繞在一起。
“凡俗界婚禮有這樣的習俗,以結髮,表同心。
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
張池又從儲物戒裡拿出了兩個錦囊,分貝將頭髮塞了進去,很鄭重地給了江輕雲一個。
“你我可不是夫妻。”
江輕雲傲嬌地否認道。
張池面不改色,很認真地道:“在我心裡,已經是了。”
江輕雲接過錦囊,還在傲嬌。
“你覺得是不算,我說了算。但禮物也算是你的心意,我就收下了。”
她將錦囊珍重地收進了儲物戒,張池卻又貼過來了。
“師父明天就要走,再陪陪我好不好?”
“……”
【……】
江輕雲的離開沒有驚動任何人,她是在第一縷晨曦到來之前離開的。
走的時候她沒有把張池叫醒,免得到時候難分難解。
最後再看了一眼張池的睡顏,江輕雲才施展遁術離開了房間。
“此行已經圓滿,我可以了無牽掛地離開這裡了。”
江輕雲拿出魔鏡,與之對話。
魔鏡中的人一臉麻木,冷冷吐槽道:“是圓了,也滿了。”
“???”
江輕雲一開始沒聽懂,等明白過來,頓時氣得滿臉通紅。
本以爲魔鏡會給她提出一點新方向的意見,結果這傢伙一開口就是虎狼之詞。
這讓她以後還怎麼直視圓滿這個詞?
“經歷了這些,也的確是件好事,希望你以後不要耽於凡俗情愛。
接下來我們就去東洲吧。
中州水太深,你曾經在中州呆過,應該知道,你所接觸的世界,只是冰山一角。”
這點江輕雲深以爲然。
中洲是五洲之中最繁華昌盛的地方,修仙門派和修仙家族不計其數。
正因爲數量多,單個家族和門派掌控的區域其實並不大,根本不可能像龍河流域這些宗門一樣可以控制這麼大的地盤。
西洲是地廣人稀,而中州是人多地少。
光是這點,在中州混都沒那麼容易,所有人都在瘋狂內卷。
其實他們可以選擇去東北西三大州發展,以中州人的實力,要做到這點並不難。
可他們不願意去,中州繁華,其他州相對清冷,哪怕明知道去小地方生活修行會更加舒服,很多人還是削尖了頭想要進入中州。
生活辛苦一點算什麼,只要有機會就行。
人多了,臥虎藏龍也就更容易了。
江輕雲可不像金面那麼狂妄,敢對外胯下海口,接刺殺合道境界之下的任何人,這才引來了殺身之禍。
江輕雲當時已經不在了,沒能真實感受一下。
她知道這些,還是在紫面出現之後,才暗暗調查出來的。
風雨樓都覆滅了,紫面還好好活着。
這個傢伙,不感謝自己的運氣,反而瘋批一樣到處搞事。
她已經留書給了張池,還有鈴鐺,以張池的聰明才智,會知道怎麼做的。
“走吧,去東洲。”
江輕雲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看護張池,剩下的路,他們要各走各的。
但願他們走了不同的道路,未來還能在終點相遇。
這會兒,張池正在閱讀江輕雲留下的信。
江輕雲這種性子的人在書信之中,也不可能留下情話,這讓張池略微有些失望。
不過,書信中的言語,已經足夠表達江輕雲對他的關切。
有師父疼的人,正好。
不過,那鎮魂鈴鐺對張池而言沒有用,紫面已經被種下了奴印,再配置一個鈴鐺,純屬浪費。
可惜,這鈴鐺不能摘下送給別人用,這是江輕雲親自煉製,又親自施法給紫面裝上了,只有她親自送出手才能解決。
算了,就當個裝飾品也行。
張池心裡想着,便將書信燒燬了,而這時,房門忽然被一股大力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