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離沒想到，再一次見到聞人殊，會是在這一個場合。
上一次聞人殊出現的時候，聞人離昏迷了，聞人殊見到了聞人離，但聞人離並不知道聞人殊混進了鬼族隊伍。
如今姐妹相逢，聞人離自是錯愕。
再一看四散逃跑的鬼族們，聞人離也明白了。
“看來，你已經徹底加入了鬼族。”
聞人離忽然開口說話，聞人殊也知道，這是對她說的。
“該死，她怎麼這麼快恢復清醒了？”
聞人殊心中惱火不已。
正常狀態下，聞人離應該瘋狂到死，墮落成半魔半鬼的怪物，比她還要不如。
結果，她這都能不死？
這是什麼神仙運氣？
若是西洲的幾個天機閣老頭們看到這一幕，估計就見怪不怪了。
聞人離嘛，鎖血很正常。
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了。
每逢遇上生死危機，聞人離總是會有獨特的運氣讓她逢凶化吉。
這就叫氣運之子。
而這個氣運之子，也不是強行給她脫險，而是一切看起來都非常合理。
聞人離在人間本來就殺過一些鬼了，而血色戰場的鬼實力更強，一隻能頂幾隻，這個沒毛病吧？
聞人離多殺了幾隻，升級魁星之體，自然也沒毛病。
渾渾噩噩之下，遇到了熟悉的人，然後清醒了過來，這也很合理。
我聞人離，沒有開掛！
聞人殊原本想要跟隨大部隊撤離的，她也一直都是最後撤的一個，作爲魔鬼，她比鬼族多一種能限制聞人離的手段。
因此，她也有信心走在最後面。
然而，現在遇上了清醒的聞人離，聞人殊不想跑了。
這就是聞人殊內心的驕傲，她一直覺得自己比聞人離高貴，這是長期養成的習慣，因此，她不能接受自己在聞人離面前落荒而逃。
知道聞人離很強，聞人殊氣勢上也不認輸。
“對比之下，你看起來應該更像是惡鬼。”
這話還真不算是爲黑而黑，聞人離狂化的樣子，的確兇猛殘暴，恐怖非常。
但聞人離本身並不在意這件事情。
“我殺的都是惡鬼，樣貌恐怖又如何，我自有慈悲心腸，你呢？”
聞人離不說多的，她一手仍然持戟，另一隻手單獨做合十的動作，這是明王法身的起手式。
聞人離背後瞬間出現一個數丈高的金色虛影，這就是聞人離的法相。
相由心生，聞人離心中有善念，這明王法身自然光明。
看到這個，聞人殊不禁咬牙。
明王法身，她也會，但是她召喚出來是純黑色，豈不是證明了聞人離說的話？
聞人殊自然是對這個避而不談，只是冷笑道：“弱肉強食纔是這個世界的本質，慈悲善惡只是僞善者粉飾自我的面具而已。
這都改變不了你樣貌猙獰醜陋的事實。”
女人打嘴仗，不需要講什麼道理，盯住一點使勁讓對方破防就對了。
吵架的真諦從來不在於道理，而在於讓對手破防。
這就是聞人殊的套路，從聞人離的樣貌開始，引她再度入魔。
畢竟聞人離從小就是醜八怪，這一定也是她的心魔。
經歷了這麼多事情，聞人殊也雞賊了很多，知道玩套路了。
然而，聞人離早就不在意這件事了。
對醜的人來說，醜可能的確會成爲一件在意的事情。
可是，聞人離已經找回了她原本該有的美貌，所以，聞人殊說她猙獰可怕，她一點都不在意。
只要她恐怖的模樣沒有被心中在意的人看到，那又有什麼關係？
“不愧是是以色侍人的賤婢所生之女，見識果然如此淺薄。
難爲你這麼重視樣貌，是因爲你鮮廉寡恥的母親給你樹立的榜樣麼？
只是可憐你的樣貌似乎差了一點，好像不能留住你那未婚夫的心吧？要不然，他怎麼沒有跟你在一起呢？”
聞人殊沒有想到，聞人離不僅僅是手上功夫了得，嘴上功夫也如此誇張。
短短的幾句話，給了她連番暴擊，讓她血壓飆升。
所以說，吵架的時候，問候對方母親準沒錯。
聞人殊也就此展開反擊，怒道：“你娘是個短命鬼，偏要佔着父親妻子的位置，父親根本就不愛她，是她留不住男人的心，廢物一個。”
聞人離血壓瞬間上升。
她要殺聞人殊不難，但今天這嘴仗必須打贏。
“誰家正經人會去勾引有婦之夫？還跟我扯什麼愛情？
你爹也是個臭不要臉的賤狗，得了我母親家的好處，發達了就翻臉不認人，你們一家子都是豺狼虎豹，豬狗不如的玩意。
你去當鬼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你爹孃狼心狗肺，怎麼可能生得出正常人來？”
“你爹纔是***!”
兩人的對話越來越髒，而鬼族們趁着她們嘴仗的功夫，也匆匆跑遠了。
惟獨有個聽力敏銳的鬼族在遠程轉播她們的爭吵給羅剎太子聽。
還別說，逃跑的時候順帶聽聽女人吵架，這感覺還真有趣。
“然後呢，她們怎麼吵的？”
“罵得太髒了，我都不好意思說。”
羅剎太子：“……”
不是，你一個鬼，跟我扯這犢子呢？
嘴炮上，聞人殊還真不是聞人離的對手。
聞人離說得髒，用詞也精準，道理也充分，而聞人殊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無法反駁的。
畢竟她孃的確是外室上位，按照普遍的價值觀，她肯定辯不過。
至於拿愛情來當說法，也被聞人離一頓批。
愛情，我愛你媽賣麻花情。
家族聯姻，利益聯盟，結果你轉頭去談什麼愛情。
這不明顯是拿了好處踹原配，卑鄙無恥麼？
聞人離火力全開，連着聞人昭一起罵，聞人殊毫無還手之力。
而更讓聞人殊繃不住的卻是聞人離的精神狀態。
原本，聞人殊和聞人離吵架，拿以前的事情說事，就是爲了勾引聞人離的心魔出來。
小時候，聞人離受到的屈辱可不少，聞人殊也是知道許多內情的。
她原以爲，自己提及這些事情，聞人離會破防。
沒想到，聞人離越罵精神狀態越好。
那些積壓的負面情緒，都伴隨着聞人離對聞人殊的一頓痛罵，漸漸在消散了。
其實道理也很簡單，聞人離從中州離開的時候，肯定是沒有機會罵人的，她是夾着尾巴跑路，伏低做小，深怕惹怒了聞人家，不給她跑路的機會。
於是，這心中的怨氣一直都壓着了。
而之後碰到聞人家的族人，她也沒什麼吵架的心思，殺完也就了事了。
但內心的怨氣，並沒有發泄出來。
直到今日，她把聞人家做的噁心事情說出來，狠狠地把聞人殊一家四口人挨個罵，罵完順便還罵一罵聞人家族，這可不就舒服了麼？
所以說，如何避免精神內耗？
罵就完事了！
把自己心裡的不爽全輸出出去，受傷的就是別人了。而聞人殊說起小時候聞人離受到的欺辱，非但沒能讓聞人離黑化，反而讓聞人離更加清醒了。
沒錯啊，我小時候受到了欺負，我以後一定會報復回去的。
聞人家的人都等着吧！
等我王者歸來之日，便是聞人家覆滅之時！
只要我擁有強大的力量，還有什麼可怕的？
於是，伴隨着聞人殊一句句的提及前塵往事，聞人離心中的心結一點點地解開。
如果此時骨寧寧再進入聞人離的內心，就會發現聞人離心中的那些黑色都在逐漸淡化，而澄澈心湖的範圍，則是越來越大。
因爲聞人離已經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她要回歸聞人家，清掃這些垃圾，也算是爲這個世界作出貢獻。
她要斬殺所有惡鬼，避免人間再有同樣的悲劇發生。
她殺心很重，但善心也重。
所以，她的心湖是澄澈的。
而伴隨着聞人離心魔的漸漸消亡，聞人殊也徹底喪失了和聞人離對抗的資本。
“好了，話也說了這麼多了，你該上路了。
不過你也別擔心，你弟弟已經在下面等你了，接下來，我會去送你爹下去陪你，聽說，你母親生了第三個？
真是有趣呢！我臨走前可是給咱那豬狗不如的父親動了一點點小手段，他應該生不出孩子了纔對。
嘖嘖，你母親可真是好樣的呢！”
聞人殊頓時臉色大變。
她雖然已經入魔，也不後悔自己化身爲鬼，但是，她對聞人昭還是極爲認可的。
聞人昭對她也的確是沒話說，明知道她是鬼，還一直庇護着她。
所以，對於父親，她看得其實比母親更重。
得知母親可能背叛了父親，聞人殊勃然大怒。
“你胡說！休要在這裡信口雌黃，我不會相信你的話！”
“信不信的都無所謂了。”
聞人離小熊攤手，道：“到時候我送你娘下去見你，你再問她就行。
放心吧，像你們這樣的一家人，一定可以在地獄團聚的。”
“聞人離，你該死！我當年早就該殺了你。”
“殺了我，你還怎麼做同輩第一的天才？”
“……”
好氣噢，但無法反駁。
聞人殊越氣，周身的魔氣也就越發強盛。
魔族能夠通過自身的情緒來增幅自己的力量，這也算是一個自行狂化的技能了。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了，也沒什麼別的好說的了。
從聞人殊沒有選擇逃跑就可以看出來，她和聞人離死磕到底，是註定的結果。
“來戰吧，今日之我，未必會輸給你！”
“錯了，你沒有一點勝算，不過，我也不會用我的體質來欺負你，因爲你還不配！”
說罷，聞人離手一抖，大戟上的血瞬間被真氣淨化。
顯然，聞人離是不打算用魁星之體的特性殺死聞人殊。
她要用最直接的戰鬥能力，將聞人殊碾壓。
兩人的氣勢都攀升到了巔峰，而兩人的實力等級都差不多。
聞人殊凝練了魔心，聞人離也是合道境界。
聞人離有多重神通，而聞人殊也成了魔，也有多重魔道之術。
這樣算下來，聞人殊還算是能跟聞人離五五開。
很快，正面的第一次交鋒，開始了。
聞人殊也召喚出了法身，黑色的法身，看起來並不比聞人離的弱。
聞人離的武器是大戟，而聞人殊的武器是長槍，兩人手持的武器，也都具現到了法身之上。
這也是聞人家用長兵器的原因，一寸長，一寸強。
兩人都很有默契地沒有用別的神通法術，而是純以聞人家法身和本身的戰鬥力來決鬥。
長槍與大戟碰撞在一起，一層氣浪以兩人爲中心，迅速向四周推去。
黑色和金色的法相在角力，似是不分伯仲。
“是不是很驚訝，現在的我，已經不是當初的我了！”
聞人殊看着自己和聞人離相持不下，心中卻充滿了快意。
這一場，她沒有輸！
聞人離以前一直比她強，而且是強很多。
現在，她也算是追上來了。
“不過是纔開始而已，聞人家的神通法術，是我身上最弱的本事。
你有最好的條件，最豐厚的資源，爲此還走上了歧途，原來也只有這種水平，真是可笑又可憐。”
聞人離帶着譏諷的笑，對聞人殊這種自以爲追趕上了她、勝過了她的心態嗤之以鼻。
她其實也挺不理解聞人殊的。
嘴上把她貶低得一分不值，卻又以超越了她爲榮。
可惜，她還差得遠呢！
“三頭六臂！”
聞人離法身再變，直接顯化出了三頭六臂法身。
“你以爲只有你會麼？”
聞人殊也不敢落後，黑色法身同樣也顯化出了三頭六臂。
兩個巨大法身都是以三頭六臂的形態戰鬥，手上也都是自己的長兵器。
然而，看到聞人殊的三頭六臂，聞人離依然沒有對她表現出半分欣賞。
“徒有其形的樣子貨罷了，沒什麼好得意的。”
聞人離嘴上不饒人，手上的動作更是凌厲。
她的三頭六臂，是神形兼備，真實地有了三人圍攻一人的感覺，而聞人殊的，只是多了四隻手臂和兩個無用的腦袋而已。
這纔是真正體現差距的地方。
一個頭的時候不明顯，三個頭，聞人離的戰鬥能力瞬間凸顯。
大開大合的長兵器碰撞，聞人殊的法身根本抵擋不住聞人離疾風驟雨般的攻擊，很快，她的一雙胳膊被聞人離的法身斬斷。
從這裡開始，局勢瞬間雪崩，聞人離的下一戟，便砍掉了聞人殊的兩個腦袋，最後，聞人離的金色法身，三戟分別攻向聞人殊的頭、心口、手臂，而聞人殊只擋住了頭部的一擊。
她的法身，心口被大戟插了進去，又一雙手臂被砍掉。
聞人離完好無損，而她已經大殘。
法身受損，本體也會受到反噬。
這主要體現在心神層面，同樣的原因——相由心生。
法相誕生於心靈的力量，顯然，聞人離比聞人殊更強。
至此，法身對決，勝負已定。
聞人離拔出了插入聞人殊胸口的大戟，又砍掉了聞人殊法身的最後一雙手臂。
至此，聞人殊的法身已經沒了攻擊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