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見到姜奶奶手腕上的紅痕，看向姜大伯的眼神都帶着鄙夷。
虧他老孃這麼偏心他，下手這麼用力，真不是個人。
姜大伯怒氣從腳底涌上頭頂，“媽，你進不進來？”
姜父聽出了威脅之意，垂下的眼眸中閃過諷刺，“媽，你快跟大哥回去吧，你放心，等兒子開工資了，就給您買肉，不管大哥買不買，都是我的心意。”
姜大伯瞪了一眼二弟，粗聲喘氣，沒好氣道，“用你欠兒啊，媽既然跟着我過，我就能讓媽過好日子，不就是吃肉嘛。”
他扭頭對門口看熱鬧的糟心媳婦大喊，“王翠蘭，明天去買肉，咱們家包餃子吃。”
王翠蘭一陣無語。
日子不過了？還包餃子？白麪她還打算拿回孃家顯擺呢！
可當着外人的面，王翠蘭可不敢反駁她男人，勉強道，“知，知道了。”
姜父低着頭，一副老實人被欺負的模樣。
姜春雨眉頭緊皺，見姜奶奶沒要到肉不甘心離開。
她狠狠掐住大腿根，疼勁兒讓她齜牙咧嘴，眼眶一紅，就着這股可憐勁，她快速從屋子裡面衝出去。
“爸，都怪我不好，我就是心疼咱們分家啥都沒有，家裡人都太瘦了，再這樣下去，咱們工作都要倒在工作崗位上了，哪裡還能繼續爲國家做貢獻。”
“如果有生之年倒在工作崗位上，我真是太榮幸了，可我們受着廠領導們的照顧，能吃飽穿暖，卻仍舊餓着肚子，這纔是辜負了領導們的希望。”
姜奶奶向前的腳步一頓，TMD小兔崽子太能胡說八道了。
姜大伯話是那麼說，還指望着姜奶奶繼續戰鬥一下，讓二房吐出來點肉。
他真是沒想到，他二弟那個悶葫蘆生出來的小悶葫蘆嘴巴倒是靈光了，小嘴叭叭的全是道理。
紡織廠車間小組長的位置現在空出來了，他還想去競爭，可姜春雨三句兩句話愣是往大了扯。
“媽，你快點進來，咱們家可是要評先進的，可不能給廠子拖後腿。”
姜奶奶心不甘情不願，狠狠地瞪着姜春雨。
“哪裡都有你的事兒，嘴巴這麼厲害，看你怎麼嫁出去。”
姜春雨垂眸，吸了吸鼻子，“我連未婚夫都被人搶了，誰還能要我呀！”
姜奶奶一噎，死丫頭怎麼回事，還搶她的話。
“哎喲，姜家這個老太太心也太偏了，都是兒子，咋還能幹出來一個是寶，一個是草這樣的事情喲。”
“誰說不是，真是偏心偏到沒邊了。”
“我看老太太的大兒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要是真勸老太太，倒是給拉回去呀。”
看熱鬧的衆人忍不住小聲討論，這正是姜春雨想要的效果。
他們二房不管怎麼說也是姜家的一份子，總不能讓人說不孝敬老人。
姜父抱住姜春雨，安撫的拍了拍女兒。
轉過頭看向姜奶奶，滿臉悲愴，“媽，你太讓我失望了，春雨正傷心呢，你怎麼還能故意用這種事情揭她傷疤，大哥一家是個寶，難道我的孩子就活該麼？”
“媽，原來那個我不孝順，在大家和小家面前，我更願意犧牲在工作崗位上。”
姜奶奶氣的上氣不接下氣。
啥犧牲在工作崗位上，就是五花肉不想給她分。
一家都是王八蛋，給老孃等着，那麼多肉早晚讓你們吐出來。
姜春雨得意的笑着，她要的就是這個震懾效果。
她都已經等着倒計時下班的時間了，沒想道王春梅纔來。
王春梅也沒客氣，剛一進來，就一屁股坐在了姜春雨的椅子上。
她擡起手臂，衣袖擦着額頭的汗水，平復着紊亂的呼吸。
“你都不知道我們主任多狠，給了我一堆陳年文件，讓我歸檔整理，不然我早就來找你了。”
她仔細打量姜春雨收拾的藥房。
藥材的味道混雜空氣中，卻不讓人覺得刺鼻，甚至有些心安。
深棕色辦公桌上除了茶缸，就是凌亂的紙張。
看姜春雨正在整理藥材的碎渣，王春梅也不氣餒，笑滋滋道。
“我可是聽說了，你今天收拾桂花嬸了？”
姜春雨終於放了手中的藥材，歪着頭不解道，“桂花嬸是誰？”
王春梅笑道，“合着桂花嬸的大名你還沒聽過？”
來了興致，王春梅就把桂花嬸從下到車間工人，中到婦女主任，大到工會主任，從未落下一個人。
全都戰鬥了個遍。
不過桂花嬸在廠裡面橫着走也是有原因的，桂花嬸的男人爲了保護廠裡面的貨物不被大火燒掉，竟直接犧牲了。
桂花嬸一個人拉扯兒子長大，好不容易給兒子娶了媳婦，有了孫子。
自然當成眼珠子一樣的疼愛。
姜春雨倒是有些佩服了，這個年代的女性大多堅韌。
可她不後悔，敬佩歸敬佩，可他姜春雨也不是誰都能罵的。
王春梅一邊說，一邊觀察她的表情。
外面現在都傳言，姜春雨剛來就讓桂花嬸丟了這麼大的臉，這工作怕是保不住了。
可依她看，姜春雨絲毫沒有擔心的意思。
“你就不怕桂花嬸來找你算賬？”
姜春雨搖了搖頭，一臉神秘，“不僅不會找我算賬，還會感謝我的。”
啥？王春梅掏了掏耳朵，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她伸出掌心貼在姜春雨的額頭上，皺着眉頭呢喃，“沒發燒啊，咋說胡話呢！”
姜春雨也不爭辯，反而說道，“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這神秘的小感覺勾的王春梅心癢癢，可不管她怎麼問，姜春雨緘口不言。
“差點忘了，我是想讓你幫我看看，我那個什麼不太準時。”
“而且我每次來的時候，肚子都好疼的，原先陳大夫在，我也不好意思來看，現在有個懂這方面的女同志可太好了。”
姜春雨眨了眨眼，“那你們之前有這些婦女疾病都怎麼辦？”
王春梅皺了皺鼻子，“還能咋辦，有條件的喝點紅糖水，沒條件的就喝點熱水，再不行就是硬挺。”
姜春雨拿出從陳大夫那借來的手枕，仔細給王春梅把一把脈象。
王春梅小腿肌肉顫抖不已，她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