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一直在觀察韓望的言行舉止,畢竟這小子是自己後半生的奮鬥方向,千萬不可弄錯。這個帝王星總是能讓自己有意外驚喜,只是權謀太少,難以御下,若是沒有一二十年,只怕是難有作爲。
對於明德有意無意的試探,韓望也清楚,自從明德上次問過自己的生辰八字,還問過自己將來的抱負是否一統天下的時候,才知道這個老先生準備輔佐自己當皇帝。
韓望不理解明德的這種想法,自己目前只是一個芝麻綠豆的官,當皇帝太遙遠了。眼下的局勢都和明德分析過了,遼國、西夏日薄西山,唯有女真是心腹大患,弄不好就是天崩地陷,生靈塗炭。
必須搶先找個根據地,休養生息,搞活經濟,儲備人才。等軍政農工商穩步發展起來,能夠支撐起爭霸天下的時候,自然會水到渠成。
明德指着他的鼻子訓斥道“預則立,不預則廢,如果一直是這樣的憊賴的性子,一輩子也成不了大事”韓望一見老頭真的上火,覺得自己這種拖延症,的確傷害了人家的一片熱忱,於是趕忙解釋。
首先,真定是自己起家的地方,但是被丁佩死死監管着,很難有所作爲。本想到雄州保州發展,但是种師道正和童貫打嘴巴官司,自顧不暇。沒成想郭藥師逃回涿州,自己撿了一個易州。
易州的地理位置、商業環境、交通情況讓韓望非常滿意。距離保州不過五十里,步行一天就到,騎馬兩個時辰足夠了。萬一有突變,還可以從百丈嶺撤退到保州,六聯也不過八十里地,急行軍要不了一天。
城內三萬人左右,其中走南闖北的商戶、南北通行的旅客至少有近萬,城郊約爲一萬餘人,剩下的農戶更是多達四萬,合計易州總人口接近十萬。
城內城外大小商鋪,市場作坊,琳琅滿目,在十八里鋪還有個很大的榷場,數量衆多的旅館客棧,當然青樓伎館也不在少數。
陸路可以通到涿州、真定、保州、雄州等北方重鎮,水路有易水和拒馬河左右穿過,更難得的是地勢平坦,田土肥沃,完全能成爲一個繁華所在。這就是韓望打定主意要把易州作爲前進基地的原因。
只是半路上又撿了一個蔚州,只能先把蔚州大致整頓一下。韓望決定第一要務,就是要把易州打造成南方北方中間的自由貿易港,轉口貿易不收稅。然後發田地,培養技工,興辦各種實業。
韓望經過半年時間準備,完全能夠對周邊地區展開貿易戰,六百萬貫三四個月就能搞定。如果再展開人才戰,金融戰、資源戰,吸納百萬居民,歲入萬萬貫。
一旦錢糧充足,就可以從容組建五萬常備軍,而且火器時代的軍事裝備將會碾壓女真鐵騎。一旦軍事上足以笑傲天下,緊跟着強化資源掠奪和文化入侵,還處在奴隸制社會的女真將會一貧如洗。解決了女真這個心頭大患,遼夏大理安南高麗東瀛皆不足論。
估計三到五年後,遷都燕京作爲政治軍事中心,震懾北胡。而易州成爲這片大陸的文化和經濟中心,大宋和金國再無絲毫反抗之力,只能變成燕地的附庸。
這就是韓望描繪的燕地首個五年計劃,只要能通過易州在燕京打下雄厚的基礎,能應付宋朝,能對抗女真,這就是無冕之王,真正的燕地之王。
沒想到明德激動地老淚縱橫,說什麼千年一見的盛世又將開啓,只要能看一眼韓望說的光景,死也值得。
韓望挺尷尬的,自己隨意說兩句,就惹得老頭鼻涕一把淚一把,動感情了。忙說現在不也是歌舞昇平,天下太平嗎?自己不過是樂觀的預測一下,您老人家何必如此激動呢?
明德呸了他一口,“豐享豫大,就是民脂民膏,冗官冗兵冗費,導致積貧積弱,加上宋江、方臘內亂,遼國西夏外患,大宋已經氣數不久。你說什麼歌舞昇平,天下太平?如今青黃不接,每天有多少人流離失所,賣兒賣女,你看不見?”
韓望無言以對,老頭說得對,如果能人人有飯吃,有房子住,有衣服穿,可以賺錢養家,就是死也值得。這是真心話,明德這樣的地位和眼界不必譁衆取寵。
要尊重這種大公無私的人,至少要給人家實現夢想的機會。韓望便說“老爺子,你的願望是輔佐我稱王稱霸,對嗎?”
老頭樂了,“稱王稱霸只是手段,你知道爲什麼我要放棄汴梁悠閒自在的生活,跑來這個窮鄉僻壤,陪着你吃糠咽菜嗎?”
韓望搖頭,老而不死是爲賊,賊精賊精的,誰知道一肚子壞水在打什麼主意。
“如果你大事得成,請去除天下鬼派門人的賤籍,給他們一個正經體面的身份。”明德最終還是爲了師承問題向韓望低下了頭。
儘管他已經花甲之年,但是他從韓望身上看到了一線希望。誰讓韓望娶了一個清倌人爲正妻呢,這說明韓望並不是傳統的衛道士,相反事屬於離經叛道的異類。
韓望自然沒有什麼意見,畢竟後世經過國家多年的教育,根正苗紅,消滅階級,推翻封建制度更是義不容辭。當下滿口答應。
見他答應的太快,老頭有些懷疑,別是矇騙老夫的吧。
韓望正色說“就個人而言,我認爲天賦人權,人生而平等。就家國而言,必須三權分立。只是目前言之尚早,或許十年、五十年,又或者一百年,兩百年我們終將能實現這種大同社會。”
老先生一時半會還不能消化這種超前概念,不過應該有所感悟,畢竟是與每個人都息息相關的。至於這種腦力激盪,挑戰了老頭的邏輯和思維極限,就不在韓望考慮之中了。
掌控了蔚州的地下隱患,鎖定了李寒,又策反了一部分潛伏者,野狼不用腳不沾地忙前忙後了。再不失時機的安插特勤進入丐幫和遼國間諜網,同時逆向紮根到了燕京、涿州。
對於大同,野狼借用胡商的渠道,也開始尋找合適的機會和人選。女真沒有系統的反諜組織,全部實行軍管,雖然簡單粗暴,但是也可以找到尋租的女真中低層武將和官吏。
所以大同這條線上,二鍋頭和寶刀名劍就成了硬通貨,不遠的將來,吳乞買準備興兵南下的時候,無意中發現,大同近半的文官武將都墜入韓望的間諜網中。
酒猛於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