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宇文虛中的眼力,康王趙構假扮富家黃公子是不合格的,但是九皇子的出現讓他無比驚訝。
康王自幼好學,忠孝兩全,御下友善,頗得宮人讚譽。
因其母妃韋氏並不得寵,故而趙構也很難得趙佶的歡心。
不過,俗話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逆境中成長的趙構,深受韋氏薰陶,苦心專研詩詞歌賦和書法繪畫,爲的是有朝一日能夠得到趙佶垂青。
每年節日,其它皇子都可以給趙佶敬酒和得到賞賜,因韋氏的身份和家族地位與其他嬪妃相差甚遠,故而趙構只能遠遠的見上趙佶一面。
這反而更刺激了趙構發奮讀書的動力,八歲開始苦讀,夏練三伏,冬練三九。
如今,八年過去,趙構竟然也練得一手好字畫,詩詞歌賦也都小有所成,皇天不負苦心人。
今年滿十六歲,成人之後搬出內宮,入住康王府,就連康王府也是按照最低標準配給的(而是老宅子翻建修繕)。
韋氏氣憤不過,前去宗室司質問,爲何如此薄待九皇子。
不料,宗室司根本不拿她當回事,直言“朝廷財政凋敝,宗室司亦無餘財,沒柰何耳”
韋氏倒被噎了個大跟頭,沒錢?艮嶽數千萬貫都填不滿,新建一座低配的康王府也就大幾千貫。
沒想到,宗室司竟然拿老宅子修補一下就甩給趙構了,狗眼看人低啊!
趙構卻安慰韋氏,“母妃萬勿氣上身子,孩兒不介意,那康王府比起母妃的院子大了好多,還有後花園,趕明兒有空請母后駕臨,指教孩兒園藝”
韋氏心知已成定局,多說無益,便對趙構說“記住,你的才華不會被埋沒,你的苦心終究有一天會被賞識。如今搬出宮去,孤身在外,娘雖不放心也無可奈何,‘謹小慎微’四個字,你務必牢記心中。”
“還有一樁,邢家是我費了好大氣力託了皇后,才幫你說下的親事。邢家女儀容端莊,賢良淑德,不可造次。此番出宮,不要流連東京,免得爲他人記恨。記住,水滴石穿,繩鋸木斷,沒有恆心,諸事不成。”
說完,母子二人揮淚而別!
二月出宮,三月開府,四月籌備婚禮,五月便迎娶邢秉懿入主康王府。同時,將原先兩名側室,田春羅和姜醉媚立爲側妃。
大婚之後,趙構非常滿意,邢秉懿不僅秀外而且慧中。恩愛月餘,便希望趙構能出遊,消除其它皇子的疑忌之心。
更爲難得,邢秉懿對於王府上下的財政大權,人事大權駕輕就熟,理順了府內諸多要務。同時對兩位側妃也是恩威並施,贏得滿府的認同與誇讚。
趙構得如此賢妻,後院可高枕無憂。於是接着邢煥的推介,與王時雍熟悉起來。
王時雍資歷和經驗足夠,欠缺的就是獨當一面的機會。經過半年多時間的運作,再加上九皇子趙構得影響力,終於從吏部拿到真定府的實缺。
雖說是在邊地,但是不冒風險哪有回報?經此一事,王時雍對趙構也是感恩戴德,積極幫其策劃,第一趟就是西北諸路。
爲何?面對趙構的問詢,王時雍面色一冷道“天子兵強馬壯者爲之,若殿下無心大位之爭,請縛屬下至南衙。”
趙構雪藏多年的慾望,終於有了一個傾瀉口。
是啊,自己的才華、抱負和意志,就是當一個混吃等死的閒王?
不,我絕不甘心!
我要風華絕代,我要君臨天下,我要所有的臣民伏在我的腳下,我要百萬大軍縱橫八荒,我要四海昇平,我要萬方來朝!
好吧,我承認王時雍說的有道理,但是去了之後該幹什麼?
西北各路歷來是窮兵黷武,民生和基建極差,每年鯨吞軍費高達數百萬貫,漸成尾大不掉之勢。
王時雍號稱官場鬼狐,對於西軍之亂象早就諳熟於心,如何撬開西軍各將門,胸有成竹。
你不是亂嗎?那我偏偏就來個渾水摸魚。
你不是尾大不掉嗎?那我就要光明正大的拉大旗作虎皮。
只要你們想要的,都可以許給你,只要你們助我成事,好處自然大大的。
第一走的是真定,真定是連勝軍根基所在,雖非西軍卻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其自成一軍,不過兩月,戰力極其強悍,對金對遼屢立戰功,攻城拔寨平常事。
如今主帥韓望病休歸養,但是隻要不是傻子,就知道這是韓望以退爲進的策略。如此見微知著,由其推至西軍,可以獲得有利的位置。
只是沒想到,自己前腳剛到真定,韓望後腳就回來了。
真走了****運,居然還能碰上高僧開悟的盛事,然後一系列的事情就隨之而來。
這種事情是個意外的副本,不撿白不撿。
王時雍當即改變主意,趙構最好能在真定待一段時間,刷聲望值也不錯。
宇文虛中悄悄接近王時雍,在他耳側說道“王大人,心情不錯啊!”
王時雍回頭見是宇文虛中,心中不由得一驚,這個太子府的首席智囊怎麼也來到真定了?
“宇文大人,見笑了!”王時雍環視周圍,“原本都是些士紳商家的事務,由於本次集市可邀請周邊地區參與,屆時人多事雜,不得不未雨綢繆啊!”
宇文虛中衝趙構怒一努嘴,低聲說“你真夠大膽的,這尊佛也敢帶着滿天飛?”
王時雍一臉苦相,眼淚都快下來了“我的宇文大人吶,我又不是缺心眼,還敢不把他安置好?可是,你也不看看,這位公子誰能勸得動啊”
韓望抽空過來,向宇文虛**手致歉,“叔通兄,方纔事有倉促,恕在下招待不週”
宇文虛中忙恭敬回禮,“爵爺勞心勞力,宇文一日數驚,獲益良多啊!”
方纔韓望的一席話,讓大家波瀾不興的心境遭受了如同颶風海嘯一般的衝擊,讓宇文虛中不得不佩服。
一步接着一步,一環套着一環,沒有一點私利,就這麼光明正大。這是多麼大的胸襟,這是對真定所有官吏的一次無情嘲諷。
你們覺得不可能的事,轉瞬間就塵埃落定,你們以爲耗費巨資的事情,稍微撥動幾下,人家大把的錢財就來了。
這還是剛剛被上司和皇族打壓的區區一軍將主?這分明是心無旁騖,無所畏懼!
韓望,你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