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又在潑墨繪荷,不過這一次他居然使用彩墨潑灑,紅的、青的,黑的,黃的一碗接一碗潑了上去,最後整個紙張花裡胡哨。而趙佶用中號羊毫勾線潤抹,又用小號狼毫精細處雕琢。
足足一個時辰,終於繪製完成,趙佶哈哈大笑,滿意之極。
黃寶兒見他心情好,便說“太傅久候,官家可否召喚?”
趙佶繪畫時光是難得心情舒暢,所以不想被朝堂亂七八糟的事情打攪,故此就連樑師成想要覲見,也需要等候繪畫完畢。
趙佶果然鬆口,“踏着腳跟進來,他到有眼力見,終是要見的,那就見吧!”
得了放行的樑師成小步急急而來,如此神色這多半是要緊事。
趙佶喝着真定炒青,故意不開口,看看樑師成搞什麼名堂。
樑師成故意如此,因爲這個官家越來越不好糊弄,有時候自己必須露出官家能抓得住的蹩腳和漏洞才行。這樣官家纔會放心,纔會生出“這個朝堂始終在朕的手中掌控!”諸如此類的念頭。
樑師成見一計不成,馬上搬出第二計,嚎啕大哭,“官家聖人,你可得未老奴做主!”
咦,樑師成居然還有求到自己頭上的時候?你不是外面尊稱的隱相嗎?誰敢欺負你啊?
估摸着晾了他一會也就夠了,趙佶擡擡手,說“起來罷,你可是當朝隱相大人,還有什麼委屈到求到朕這裡來,奇聞啊?”
樑師成又趴下去,哀哀哭泣,“聖人吶!您可不能聽奸佞小人嚼舌根啊,老奴忠心耿耿,從沒半點對不起您。”
眼見又要一大堆奉承過來,趙佶說“打住!有事趕緊說”
樑師成這才一板一眼講述經過,原來朱勔經過方臘起義被貶之後,如今又被趙佶寵信,大肆貪污受賄,巧取豪奪。樑師成在城郊有座莊園,戶主是親戚的名字,朱勔不問青紅皁白就派人佔據,並將其中奇花異石蒐羅一空。
這事後來經人傳播開,朱勔雖知道下錯手,但是卻沒給樑師成一個說法。
樑師成怒不可遏,你個南蠻子,欺負到我頭上了,你要是知情知趣,低個頭,園子就讓給你了,怎麼着尾吧剛翹起來,就亂咬人?
如此居來趙佶面前告狀,趙佶心中無語,你們兩個老奴才,黑吃黑啊!要不要這麼難看啊?“傳朱勔”
朱勔顛顛的小跑這就進了宮,老混蛋肯定在官家面前打小報告了!呸~什麼隱相,有本事衝我來,去官家面前算什麼能耐?
給趙佶叩拜之後,還假意和樑師成打招呼“太傅面色紅潤,有何喜事啊!”
樑師成冷哼一聲,譏諷道“防禦面不紅心不跳,當真高明”
趙佶叫朱勔來就是快刀斬亂麻,再耽誤時間,出宮就差了時間。“你們若是勤勉有加一些,何至於一座宅院而生芥蒂?真的把朝堂整理的亮亮堂堂,何止一座宅院?”
兩人趕忙跪下,連稱不敢。
朱勔當即發誓,回去一定法辦不法之徒,給樑太傅一個交代。
樑師成也趕忙表態,一定盡心盡力替官家辦差,不敢打擾聖人的清修。至於宅院,自己立即變賣,然後將這些錢以皇家的名義全部施粥,替官家做一些樂善好施的事情。
趙佶很欣慰,果然還是久經考驗的革命老同志,覺悟高,行動快。自己這剛一說,兩人的認識態度就端正了很多,又有積極的行動,都在自己掌控!
就是那些老頑固,怎麼都不開竅,整天囉嗦來囉嗦去,蒼蠅一樣。
唯有蔡攸最是知情知趣,畢竟是一起扛過槍打過炮的戰友,離得久了心中就會不自主想起。
這打仗根本就不是他一個公子哥該乾的事,但是他忠心啊,即便是不懂,但是他肯替朕辦差。你們談起平遼復燕,一個個滔滔不絕,要去打仗了就都是悶嘴葫蘆了?
活該,你們這些人,一個我都不會提拔!
樑師成每天都接着各種由頭增加與趙佶的見面機會,如同後世的廣告轟炸,這種辦法是最有效的。所以無論什麼事,趙佶第一個想到就是樑師成,下意識裡已經把樑師成當做一種依靠。
這纔是樑師成成爲陰謀家的關鍵所在,尤其私下模仿趙佶字跡幾可亂真,加上大寶想用就用。一時間,樑師成幾乎將所有對頭全部打翻在地,即便是御史也不敢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
太祖說了,與士大夫共天下,不處決一個文人。但是,樑師成可沒說過這話。好幾個彈劾得罪了樑師成的當朝大員,被髮配或貶謫的半道上就遇了賊,一個都沒活下來。
目的已經達到,樑師成高高興興離開,只要能鞏固聖心,一座宅院算什麼?反正今天賣出去,明天再撈回來,倒不相信我的宅院誰還敢買?
朱勔也是陪太子讀書,樑師成這個老賊,真厚顏無恥,明明就是你那個莊園違制了,私藏那麼多奇花異石,比宮廷的都不差,哪裡來的?
等着吧,等燕京失利的消息過來,就有你好看!
趙佶等兩人退下,吩咐一聲,“移駕蔡府”
黃寶兒聽到話音,加了一句“官家慰問老太師,諸班隨伺。”
蔡京去職之後,白時中難以爲繼,不得已,趙佶爲了錢袋子,只好跑一趟蔡府,蔡京的府上。
不到半個時辰,趙佶已經踏入蔡京的府內,蔡京率領家人焚香迎接,以示感謝上倉降下恩寵。
無事不登三寶殿,趙佶難得出宮,尤其是離職的老齡官員。蔡京自然將趙佶引導至書房。裡面都是畫畫和書法,以及各種字帖。
“太師的書法又有精進啊!”趙佶羨慕的看着退休後放鬆心情寫字的蔡京,“太師閒情逸致,果然逍遙”
蔡京輕聲笑道“老臣年近八十,唯有書法一好,官家文采風流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當得起千古一帝!”
趙佶足足和蔡京談了半個時辰書法藝術繪畫之類的事,最後趙佶才說“老太師,三司如今入不敷出,如之奈何?”
“老臣斗膽,開源節流”蔡京中規中矩的回答。
如何開源?如何節流?你難道還有什麼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