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宋水軍無法庇佑他們正常通航,海商自我保護,有什麼錯?我們朝堂反而該反思!我們的水軍去哪了!爲什麼不能保護自己的海商!”趙桓對着聞訊趕來的李綱說道。
李綱站的筆直,來的還有刑部侍郎宋世卿以及揭發這個問題的陳子美。
這是一個法理問題。
宋世卿俯首說道:“他們在違法亂紀,手持軍械,等同謀逆,而且多數海商如此行事,恐有禍端。”
陳子美往後縮了縮,前幾日的小朝會上,他給官家打了個樣,現在整個海面上,真實的情況,並非倭國欺辱大宋商賈。
海商有錢,出了海之後,無法無天的海面上,有錢的大宋商賈,能找到太多合作之人。
趙桓明顯看到了陳子美往後縮的模樣,指着陳子美說道:“陳子美你說!”
趙桓是打算讓陳子美以商賈的角度談談這個問題,商賈愛財重利輕義,但同樣是大宋國民,朝堂不能只有一個聲音,需要聽取各方的意見。
陳子美想了想說道:“臣覺得短暫禁海,整頓盤踞在琉球、萬里海塘的護衛們很有必要,護衛們爲了利益,在海上的爭鬥,比官家想的還要兇殘,每年都有數以萬計的人死於爭鬥。”
趙桓懷疑的看着陳子美,他本來打算讓陳子美站在自己這邊,結果陳子美倒好,直接投敵了!
“這位嚴知縣說的,其實有一部分海商們不敢告訴他,陳家養着萬里海塘最大的護衛團,當然陳家護衛在萬里海塘的作用,更多的是維持秩序,當然他們並不清白,也會參與到爭鬥之中。”
“臣以爲,還是清理一遍比較合適。”陳子美擦着額頭的汗,這冬日裡,說了兩句實話,讓他滿頭是汗。
趙桓終於明白塘口船塢的存在,不單純是爲了給自己獻上那個一萬一千料的祥瑞,而是爲了解決他們做生意的需求,甚至可以想象,塘口船塢的主要生意,大概是給商賈還有【護衛們】造船。
【歷史事件提醒:海盜劫掠證,在西方大航海時期,手持法蘭西劫掠證,打劫其他國度的海船並不犯法,甚至在各大港口如數上報收益並且交稅,就可以獲得來自該國的保護,雖然劫掠證存在時間較短,僅有十數年有餘,就被國家成建制的劫掠代替,但是依舊是大航海時期的一個歷史烙印。】
大皇帝系統的提醒來到了趙桓面前,雖然隨着趙桓處理國事越來越純熟,大皇帝系統出現次數越來越少,但是關鍵時刻還是給了趙桓一些歷史依據。
趙桓想了很久,在心底問道:“我們也可以這樣做嗎?”
【不可以,也不需要,因爲我們是中國。大宋天子,你擁有全世界最好的百姓。】
趙桓好好琢磨了這句話的含義,坐直了身子說道:“宋少卿,你看陳子美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他手持軍械在域外海域爲爭利而廝殺。你要當堂捕了他嗎?”
李綱站了出來,作爲太宰,他從假期綜合症中恢復過來,覺得這事再這麼吵下去,會出現大問題。
他本來今天打算去邙山上柱香,再去忠魂山上祭祀,休息了幾天,似乎腦袋都要鏽掉了一般。
李綱站了出來說道:“官家!萬里海塘是我大宋默認海疆,那並非域外,乃是大宋疆域。”
趙桓哭笑不得的看着李綱,前幾年大宋禁海的時候,怎麼你不說那是大宋疆域?
不過這麼佔了萬里海塘,也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
因爲他們連海商的護衛隊都打不過,更別提大宋官軍了。
李綱看着官家知道了自己言談上有紕漏,正了正衣襟說道:“臣以爲,這些護衛應該整治!倘若愈演愈烈,這些護衛都會變成海盜,最後商賈也會失去對他們的控制,他們就會劫掠最富饒的大宋!”
“眼下看一時的整治,可能讓海貿出現一些紕漏,甚至市舶司的稅賦降低很多。但是不整治,遺害千秋萬載。還請官家明鑑。”
趙桓想了很久,說道:“宋少卿,倘若我們指定《海科》,那這些海商,還有這些現在還是護衛的人,是不是也要追責?”
宋世卿看問到了自己的專業範疇,趕忙說道:“是的官家,按照律法溯及力和司法溯及力而言,這些護衛的罪行,屬於從舊兼從輕的範圍,也就是說,新的律法出臺之前發生的案件,但是尚未判決,適用新的律法。”
“官家,他們是匪。”
趙桓用力的吸了口氣問道:“之前有一批親事官,他們跟隨鄆王趙楷入宮謀反,朕特赦了他們,那這些護衛朕可以特赦他們嗎?”
“畢竟海商行徑和護衛的出現,是大宋沒有水軍可以保護他們,是因們大宋朝廷不能保證他們的海貿安全。說到底皆是朕誤民,罪在己身。”
趙英胳膊肘用力一推,把左右御史官寫的札子推出了一大篇的墨跡,鄆王是墜馬而死,這倆史官亂記,是要出現宮廷記錄混亂和矛盾。
倘若未來朱鳳英的孩子當了太子,順利繼承了皇位,這種記錄肯定會惹禍上身。
“官家仁善。”李綱俯首誇了一句,說道:“臣有個折中的法子,在塘口、福建、嶺南等地成立海貿行軍監察司,將這些護衛納入管理之中,並且日常海貿護航,則由海貿行軍監察司統籌安排。”
“若是時機成熟,官家想要組建大宋遠洋水軍之時,也可以從這些海行司中,挑選人丁充軍。”
“再作《海科》規範約束海商行徑,這樣一來,海貿纔會逐步的規範。”
“事實上,嚴知縣,也曾經上書提到過這事,臣對這本札子做了批註,正準備遞給官家硃批。”
趙桓將札子拿在手中,包括啓動立法程序,作《海科》以束民,成立海貿行軍監察司規範護衛行爲,還有對於海航護衛的一些見解。
李綱的批註多數集中在監察司的設立上,而且這幾個地方,李綱也有計劃在這些地方成立新的市舶司,來擴大海貿。
站的位置不同,眼界自然不同。
趙桓看着李綱密密麻麻的批註,笑着說道:“嚴知縣上札子之前,是不是差人打聽過?早就商量好的?”
李綱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十分淡然的說道:“北方海面結冰通航不易,再加上年關將至,整個海塘都由我大宋海商爲軸,他們不動彈,海上其實沒多少船,本來等算等到過年後再拿出來的,此時動手,最爲恰當。”
趙桓拍着手中的札子笑着說道:“那嚴山高他們,有的忙咯,這個年,怕是過不了。”
“官家得下個特赦的札子。”宋世卿梗着脖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