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王擡眸,淡然道:“此事就算把曲皓牽扯進來了,錢添也難逃死罪,他留下一封手書,並沒有要伸冤的意思,只不過是寄希望於有人能懲罰曲皓,但就算查明幕後是曲皓指使,有曲尚書和樑起在,曲皓也判不了死罪,最多隻是流放,沒了前程而已。”
“末將明白了。”楚曜何等聰明?“若是一封手書能使兵部有所顧忌,以後也不敢在三十萬兄弟的口糧上動手腳了,舍小利而得大利。”
“曲尚書是珞王的岳父,不給他點顏色瞧瞧,還以爲我們江夏王府好欺負?”一旁的馮威笑道:“況且,那曲皓如此貪婪,若不懸崖勒馬,早晚還有翻船的一天,到那時,新賬舊賬正好一起算。”
“王爺英明。”楚曜忍俊不禁,見王爺的方向不是回府的方向,問道:“王爺不回府嗎?”
江夏王看向前方,神色悠遠,“難得入京一趟,也該去看看老朋友。”
楚曜問道:“王爺要去九仙觀?”
江夏王躍上馬背,冷聲道:“你們都回府吧,本王一人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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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仙觀裡,依舊是香霧瀰漫,梵音裊繞,江夏王端坐在玄恩大師面前,“大師好久不見。”
玄恩大師挑起俊逸的眉眼,“王爺眉目隱現桃花,有紅顏之喜。”
“果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大師。”江夏王和玄恩大師年齡相仿,很少有人知道,他們是多年故交,“大師別來無恙?”
玄恩大師淡淡一笑,“身處紅塵之外,無悲無喜,自然也無嗔無恙,王爺想要卜卦?”
“一身殺戮的人,就算放下屠刀,也不能立地成佛,佛祖是不會庇佑我的,還是算了。”百里長卿慢慢地喝着九仙觀的香茶,九仙觀超然世外,連這裡的茶水都帶着一種悠悠禪意。
“殺戮在心不在身,惡念存於人性最深處,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就看王爺是想成佛還是成魔了?”
江夏王失笑:“沒有第三條路?”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衆人之所惡,故幾於道,王爺志在大善,就不必拘泥於小惡。”
大師說得如此通透,江夏王脣角勾起,他迷茫的時候,總能從這位摯友這裡得到最想要的答案。
“山中道觀,超凡脫俗,我要在這裡住上幾日,可否方便?”
玄恩大師如蓮般清淨的眼神透出幾分不屬於紅塵之外的笑意,“本來方便,但你如此客氣,就不太方便了。”
江夏王大笑,“你禪修多年,不知棋藝可有精進?我孤獨多年,很是想念你這個對手。”
玄恩大師豈有推辭的道理?吩咐小沙彌擺好棋盤,“王爺請。”
江夏王的大手隨意地捻住一枚黑子,不緊不慢道:“若是我贏了,你就要泄露一句我妹妹的天機給我。”
這是江夏王和玄恩大師特殊的相處方式,江夏王從來不爲自己卜卦,但並不代表他不相信玄恩的道行,他更爲關心的是他唯一妹妹的幸福。
不過玄恩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天機不可泄露,所以,江夏王提前堵死了他的退路。
玄恩大師卻神色寧靜,輕輕含笑,“王爺心有所圖,自然無法安心對弈,這一局,恐怕贏不了了。”
江夏王自嘲一笑,“若說世上有誰能讓我心神不寧的話,唯有這個親妹妹了。”
“王爺安心,太子妃安好。”玄恩大師意味深長道:“縱然命裡有什麼劫數,也非人力可扭轉,且太子妃命中含鳳,一切自有註定,同樣非人力可阻撓。”
大師的聲音透着一股別樣的寧和,讓人無端端安心,百里長卿顰眉靜立,“大師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