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府之內,處在嚴密戒嚴中。
主位懸空,其下列席左側七人,五位萬夫長,兩位大秦監軍。右側以暗子爲首,是道門和農家衆師部,小小客廳,恰如天下形式。
陽神教聖女,自稱木先生。一身遊學士子裝扮,說是拜訪離府夫人什歡,守衛不敢暴露離府虛實,也不敢驅逐他離開,見這位木先生不鬧事,就讓他在庭院外候着。此時倒是恰好撞上廳內熱議的場景,便在側房外細聽。
大廳內,本是要歡慶道門援手到來,但見面卻發現彼此都沒有掌握住局勢。關內少了離霍軍已經軍威大減,現在司徒野更帶走大量主力,帝國軍隊沒了主心骨;而道門,折了兩隊人馬,大體瞭解關內情勢便發覺力不從心。暗子本就心情不佳,在看過一名士卒呈遞的密諜後,臉更黑了。
“田將軍,聽聞你修爲大進,難道已臻化境,達至極道?”
萬夫長田豐對案子的話先是詫異,而後忙回道:“少夫謬讚,我只剛入一品境,更當不得將軍之稱,偏將田豐!”
“一品?農家倒是出了個好苗子,我們比劃兩招。”
暗子也不管對方願不願能不能,已經出手。
田豐心裡狂罵,對方看似夸人,實則暗藏禍心,故意挑撥農家與帝國的關係,更見一掌攻來,急忙應對。
卻發現對方掌中無力,劍勢綿長而無殺意。
就這般戲耍着,二人轉換了位置。看似又一掌將觸,暗子的劍卻突然從身後激射而出,牧偏將怎料此番變化,一個不防,正面迎
上,竟是腦袋搬家。
噴涌的鮮血向後濺射在牆壁上,煞是醒目。
四位偏將退避一旁,卻是隱隱成聯合之勢。兩位監軍同樣戒備萬分。
“牧偏將心懷不軌,欲對司徒氏不利,動搖大秦江山根本,其罪當誅。不知諸位,可有話說?”
四位偏將沉默不語,先前牧家確實找各人暗示此意,但憑牧家不足以成事,而四人家族事後所得依舊不過從龍之功,這與高風險投入不符。
而且北地的畫師能穩固皇城,豈是少了戰神的鎮魔軍能比。
四人相視一眼,軍中人多眼雜,誰想這牧家行事真是敗事有餘成事不足。
“牧偏將已死,那麼這一萬士卒由誰統領?”監軍乃皇族任命,大多由禮法大家擔任。此時牧偏將不教而誅,兩位監軍雖不滿,但對錯也難以分辨,大軍無統領,怕是後患無窮。
“牧偏將手下千夫長只怕忠奸難辨,不好從中選擇啊。”
四位偏將此時一人語,餘者都點頭附和。
“依四位意思,莫不是要分了這一偏將軍權?我二人監軍,可允全軍戰死,卻決不能坐視被同軍蠶食吞併。”
兩位監軍明白四人的打算,但此例決不能開,否則今後征戰,豈不是時刻都提防自己人,那還怎麼對敵打仗?
“難道軍中就沒有忠勇之士?在這亂局敢出戰擔當的一個都沒?”暗子只想穩住局面,只要鎮魔關在,自己就算完成任務,而後則是爲心中人復仇。
“今朝倒是有一位勇將敢戰,只是未力寸功。”田偏將回道。
“他對陣的好像是天機門人,這是否算是內訌?”有人質疑。
“此人名禿兒,年僅十七歲,入伍三天,箭法凌厲。對戰天機門,似乎天機門無故擄走士卒在先吧?”
監軍明顯樂意這軍中無根基的少年高升,易於掌控。即便背後有人,也可做平衡五家軍力,不至於一家獨大,滋生野心。
況且兩位監軍必須保證帝國軍隊旗號存在,怎能允許少了一隊偏將士兵。而四位偏將認爲少年人應該容易對付,都沒在堅持反對。
此時的木先生,已經繞到客廳正門。
衆人忽而所見,只驚歎好一個俊俏的少年,還以爲是議論的禿兒,但看其着裝,哪裡是軍伍模樣,且去喚徒兒的人也剛去,哪能這麼快。
“大膽,你是何人?竟敢私闖將軍府?”
守衛見此情景,意識到失職,怒喝道。
“剛聽聞這位前輩說有人對司徒氏不利,動搖大秦江山根本,所以本王才現身賜見。”木先生手持一把凡竹金絲扇,看向暗子,徐徐道。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而暗子卻眉頭漸緊。
木先生轉而向守衛道:“而你們面對帝國小王爺,卻如此無禮,不知諸位大人以爲,當如何處之?”
木先生一問,倒是令衆人無法接口。無論怎麼答,都是等於承認其王爺身份。
現在衆人心中是真的佩服此人的膽量了。只要落實一個冒充皇族之罪,那就不可能活着離開。問題是這位還真有可能是真的啊。
當今秦王兄弟或者長輩,寥寥無幾,接受自動進爵王爺的,並沒有。
此人無論真假,就其王爺的稱謂,涉及六年前咸陽都王位傳承動亂,皇族內部傾軋,又與大秦國教道宗牽連甚深。如今這一變故卻是令在場諸人不知如何應對。
“本王司徒正道,你們可有異議?”
衆人依舊相視無語,其間暗子涌現殺機,但很快消退。似乎不想貿然出手。
“王爺逍遙六載,終於歸來,大秦之幸,秦王尚有諸多不解,王爺若是早日到咸陽,必能壯我大秦國威。”
暗子吸口氣,沉聲迴應道。
衆人見此,算是從善如流,認下這位來歷莫名的王爺司徒正道。
“不急,我們先解眼前危機。”
那一衆守衛受到訓斥,後又得了恪盡職守的褒獎。只覺鬼門關走了一遭,內心忐忑不已。
而後一番君臣和諧,又互通消息。
此刻,禿兒得報司正道諸人到了軍鎮,正帶着手下百八十殘兵敗將去迎接。
關內主要是軍鎮,各種城鎮生活也全都齊備。衆人本打算直接去離府,但禿兒告知府中已成了軍營重地,離府之人都不見了,情況很是詭異。
於是大家先聚集到客棧,向禿兒一打聽。司徒野竟然率領守關大軍南去,而孟昇陽更是早已去了金楚。只令禿兒和如意留下傳話,務必守住鎮魔關,最少也要確保關城不毀。至於何人把持軍權要務反而是其次。
衆人不解孟昇陽爲何會有如此安排,但可見此關重要,也明白有人刻意針對此關;同時也意識到形勢危急,否則姬雲身陷險境,孟昇陽仍然匆匆離去。
對於離府之人,尤其夫人什歡去向,孟昇陽只說不必擔心,讓衆人務必保重自己爲要。
之後禿兒和如意趕上司徒野招募新兵,成了百夫長。只是如意又莫名其妙被鐵錘男抓了,後來打聽似乎是天機門人乾的,尚未去兵坊查證尋找。
另一處府衛很快尋來,將府中變故一一告知,並請禿兒即刻返回領命。
“看來我們的行蹤那邊也是有所瞭解,暗中行事只怕反而不便,倒不如直接回去。”司正道建議道。
悠悠似乎近鄉情怯,一直很沉默,或許擔心更多些。畢竟三年多不見,歸來卻是物是人非。突然聽得回去,眼神有些激動。
司正道肯定道:“你現在便是離府的唯一主人,自然有我們掌舵,名正言順。那些人定會支持,除非鐵了心叛國尋死,那我們再退而隱之以圖後續。”
“雲姨?”悠悠雖相信修士不至於大肆屠殺士兵,但仍憂心衆人安危,尤其姬雲身份特殊。
“放心,前輩雖然名聲不好,但卻也有幾分血性,怎會容宵小爲難女人。”司正道朝貪狼道。
貪狼只裝作沒聽見,一人大口喝着悶茶。
“況且我也想見見這位司徒王爺,究竟是何方神聖。”
甲士簇擁下,浩浩蕩蕩開赴鎮中心。近兩百士卒在府門前整齊列陣,三人急急往府中通報。
府內得知情況,似乎此時都以司徒王爺爲首,且看他如何處之。
“離府大小姐?你們可信?總不至於隨便一人說自己是誰就是誰吧?”
這話聽在衆人耳中,都是滿腹牢騷:你可不就是一張口封了自己王爺嗎?只因牽涉太深,道門少夫也算認可了,沒人願意承擔責任挑明罷了。
木先生自己說完也樂了,道:“也罷,只要她有明證,我們自然信她,總不能自家門都進不了吧。”
“你們去回命,帶他們到客廳即可。”
三人剛轉身,卻聽天地轟鳴巨響。
連綿刀鋒煞氣充斥天地間,整個鎮魔關似乎迴應着滾滾刀勢,滿營兵甲震盪輕鳴。
接着一聲喝令:
離府令,關內百夫長及以上軍職人員到府前集合聽令。
司正道拔刀向天,一路積蓄刀勢,陡然出鞘。
離霍軍戰刀與關中煞氣共鳴,此刻百里之地皆有感,軍營上下喝令士卒各盡其職,而百夫長千夫長,五百四十八人,全數到位。
雖不見離霍軍,但能號令滿營軍甲煞氣的戰刀絕不會有假,無論何方勢力之人,此刻都對戰神充滿敬畏。
“尊令!”
五隊人馬進退如一。
府內之人哪裡還需要什麼證明,四位偏將匆忙出來,看看司正道橫刀之勢,再看其旁離悠悠,心中大抵明瞭。
“尊令!”
“拜見大小姐。”
“見過離小姐。”
道門暗子及農家師部也是一番見禮。必定主人不在,衆人在離府好像真的像鳩佔鵲巢的味道,理虧啊。
“四位將軍,此刻關內形勢混亂,望你們通力合作,不負大秦將軍之名。”
四人聞言暗自一喜,離府之令,那麼四人定有將軍之位,麾下軍馬可達十萬,實力自然大增。
“謝大小姐信任,我等必竭力保關隘無憂。”
“我父和司徒野將軍既然將鎮魔關交由你們。自是對你們有莫大信心。”
“田豐,着你率屬部拱衛離府,肅清宵小。”
“尊令”
“武瑜,率你部人馬,全部到卡哨,警戒關外情況。”
“尊令!”
“謝將軍,着你拱衛軍營一衆事物安全,尤其物資及飲食安全,此事最爲緊要,萬不可大意。”
“尊令!”
“關長空,着你率萬軍齊出動,走訪鎮中客棧,震懾爲主,盡力摸清楚不明身份之人的企圖等情況。”
“尊令”
“之前聽聞你們認命了一位萬夫長?”
“回大小姐,正是禿兒,此人不懼強敵,揚我大秦軍威。”
“禿兒,着你即刻熟悉屬部千夫長,分組巡視鎮中情況,有異常可軍法處斬。”
“尊令!”
“二位監軍,關內府中皆無主事之人,悠悠冒失,代父行令,不知如此安排,妥否?”
悠悠微微欠身,向觀望的兩位監軍詢問道。
一人皺眉,而另一人直接怒道:“大秦軍律,女子不可入營,更何況掌軍之事?這是我大秦的恥辱!”
擲地有聲的反對,迎來的是戰刀無盡傾瀉的刀勢。
監軍整個人直接化作血霧,司正道朗聲道:“大敵當前,豈可禍亂軍心。監軍之職,確保我大秦軍隊忠誠可靠,哪裡有干涉軍務的權利。此人必是細作,該殺!”
“衆將軍,還不執行大小姐軍令?”木先生應聲道。
各將軍見悠悠揮手示意,都匆匆領命而去。
“你是司徒正道?王爺?”
“你可以叫我哥哥,我們進府談?”
司正道衆人都好奇打量這位王爺,聽說他還總是自稱木先生。他一開口果然非凡,劍拔弩張的氛圍立馬變得很是怪異。
木先生也是受不了這幫人赤裸裸的打量,從見面開始,除了司正道和悠悠、禿兒,其餘衆人似乎都在看自己。
兩位王爺心中卻是各有異樣的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