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蠻掃了一眼那些人,眸中閃過了然,便很快住手了。
穆菱轉頭看去,問道:“如何?”
“他們中蠱毒多長時間了?”
“已經有十多日了,一直沒有解法。前些日子有軍醫將皮膚切開,把裡面的蠱蟲和蟲卵全都清理了出來,怎麼到底是還沒清理乾淨嗎?”
“自然啊。”小蠻無聊的拿起衣襟上的鈴鐺,睡意的甩着,“無相蠱是吃皮下脂肪的,這些蟲子只要是有皮膚就會過去。等吃完了皮膚,便會去吃裡面的肉。若是一開始中蠱蟲的幾日,順着溝壑切開,將裡面的蟲子都清理出來還可以。但若是中的時間長了,便有些蠱蟲鑽到裡面去了,這樣清理是沒法乾淨的。”
說着也不知何時從身上摸出了一把小巧的刀來,那刀只有一指寬,看着倒是有些像是現代的手術刀。但是顯然小蠻手上的這把不是精鋼做的,而是一種什麼骨頭,被打磨得光滑至極,便是連刀刃都薄得很。
小蠻走到其中一個士兵面前:“你將上衣脫了。”
士兵漲紅着一張臉,一來是因着小蠻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到底叫人不好意思;二來這小姑娘還是個會蠱毒的苗疆人,叫士兵心裡更是彆扭。
樑言皺眉看了一眼,忽然煩躁道:“大老爺們脫了便是,扭扭捏捏做什麼?難不成還想養着那些蠱蟲一輩子?”
衆人一聽,便趕緊脫下了鎧甲。
此時雖然有太陽,但氣溫還是不高,也索性這些士兵都是耐寒的,這會兒倒也沒覺得如何。
只是當衆人將衣服脫下來,見到他們身上的那些溝壑疤痕,直教人覺得很是噁心。但是若仔細看,便能發現有好些地方的疤痕都已經修復了,皮膚變得光滑如初。
小蠻也不含糊,拿着骨刀走到一人面前,徑直拉過一條手臂,左看右看之後,便下刀子劃破了一處。
皮膚被劃開,皮肉翻轉出來,粉紅色的蟲子在裡面涌動,一條條的就好像要掉下去一樣。
原本那些蟲子都是被清理過的,士兵們都以爲身體內再沒有蟲子了,可如今這才隔了幾日,自己的身體內又長了這麼多蟲子,看着便叫人不寒而慄。
其他士兵見着同伴這樣,都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自己的手臂,向着自己身體內也會有這些東西,便恨不得將整條手臂都扯下來。
小蠻搖頭道:“這些蟲子已經在你們體內很多天了,即使是全部清除了,你們還是好生休息爲好,這行軍打仗的活兒,便是做不來了。”
“胡說!我們感覺很好!”
“是啊我們很有力氣,一點也沒覺着累!”
“這小姑娘就是不想讓我們打仗了吧?我們的身體一點問題都沒有!”
“……”
衆人七嘴八舌,爲了證明自己的身體好,還不停的展示自己強壯的肌肉。
穆菱看得一陣心酸。
這些士兵哪裡是熱愛打仗呢?不過是因爲軍營裡面有吃有喝,還有軍餉可以寄回去補貼家用。雖然做的是將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活兒,可是他們若不拼命,又能做什麼呢?
“這些士兵算是工傷吧。”穆菱轉頭看向樑初,“按照戰死的標準給他們補貼,實在是做不得這行軍打仗的活兒了,便沒必要勉強。”
樑初點頭,並沒有什麼意見。
“小蠻。”穆菱笑着到小蠻身邊,“你能解決這些蠱蟲是嗎?”
“自然是的,只是我方纔說的也是真的。”
小姑娘很是執着,穆菱被她逗笑了:“我自然是相信的,但這些東西耽擱不得,若是可以,還請你現下便開始解蠱。此等大恩大德,我們必定銘記在心。”
說罷便退後兩步,一個深深的鞠躬。
那都是人命,不能不救。爲那十幾條人命做這樣的事情,穆菱覺得很是值得。
小蠻並沒有記仇,笑嘻嘻道:“自然是可以的,但你們最好燒一個旺旺的火堆,而後準備好烈酒,弄一個大桶子來。”
穆菱朝樑初看一眼,樑初便吩咐人去辦了。
樑言抿脣走了上來,衝小蠻拱手道:“多謝姑娘。”
“哼!”誰說小姑娘不記仇的?
小蠻看了樑言一眼,便轉身往另一邊去。
那邊已經有士兵開始搭建篝火,準備了許多桶子和烈酒搬過來,很快便準備好了,篝火也燃燒了起來。
“一個一個來吧。”穆菱看着那些士兵。
士兵們很想要解開蠱毒,但一想到小蠻說的那些,頓時一個個的都憂鬱了。
若是解開蠱毒了便不能待在軍營了,那他們又何去何從?
穆菱看出他們的擔憂,只能嘆氣道:“別擔心,你們一身的本事。只是那蟲子將你們的身體挖空了,需要將養些時日才能恢復過來。但日後不能再做這樣高強度的訓練了便是,做其他事情還是一把好手的。等你們解蠱之後,朝廷會給你們一筆很豐厚的撫卹金,你們便拿着回去做些營生,總比在這裡拼命的強。”
“這是真的嗎?”
“自然,你們皇上都同意了。”
衆人又去看樑初,見他點了點頭,這才鬆了口氣,排隊走到小蠻面前。
小蠻手上依舊是那把骨刀,叫一個士兵坐下來,她坐到對面,在兩人中間擺了一個桶子,裡面放了一些酒。
“可要幫忙?”穆菱走過去。
雖然那些蟲子很噁心,可此時有了能解蠱的人在,到底心裡還是放心一些的。
小蠻搖頭:“你們看着便好,這東西也是有母蠱的,可是母蠱不在我這兒,我便只能將他們全部引出來。若是知曉母蠱,那直接將母蠱殺了,這些蠱蟲過不久便也能自己死了。”
她的意思便是,她雖然能治,但也是麻煩的。
穆菱點頭:“你能治便好,也總好過上次那樣的法子。”
小蠻沒再多話,伸手拿過一個士兵的手臂,在他中指上開了一個口子,擠了兩點血出來,才鬆了口氣,叫士兵將手放到桶子上方。
而後小蠻從懷裡拿出一樣小鈴鐺來,開始引蠱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