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奕揚每天白天都會在廣德宮出現,忙時會批閱奏摺、擬旨寫文,閒時會喝喝茶、看看書、理一理花草。但無論做什麼時,都得要何依落待在自己視線之內。
所以,他批閱奏摺時,她胡亂撥琴;他擬旨寫文時,她糊塗亂畫;他喝茶她潑水;他看書她逗鳥;他打理花草時,她揪枝拔葉……更有甚者,她無意中翻找出了被他沒收了的“飛天索”,就又拿在手中,時不時對着房頂拋一下,弄得瓦片亂飛。可是,她就是不要和他說話,只是跟着干擾,可他卻偏偏不訓她一言一句,好像兩個人是同一空間裡兩個時空中的人,就那麼穿越到了彼此的眼前,又都裝作看不見。
何依落知道他每晚都去了西寶閣,只是越發地不想理他。而這幾日葵水又來,害得自己狠狠痛了好幾天,他卻又偏偏夜宿在廣德宮,捂着她的肚子給她取暖抱着她睡,更叫她想罵他都不知怎麼罵。
傍晚時,喜公公傳了話,說寶妃娘娘幾日沒見皇上,請他過去用晚膳。肖奕揚叫他過去應了,才放下手中的書本,擡頭看着何依落正吃了今天最後一頓藥,便起身踱步靠了過去,擡手很自然地撥弄開她額前的髮梢。何依落倒沒想到他突然靠近,只當這時候他就是要準備離開的,於是下意識地別開腦袋,讓了讓。
肖奕揚暗暗輕嘆一口氣,偏伸手將她的小手揉在了掌心裡。“這些藥不見效嗎?怎麼還會那麼疼?”
何依落瞥他一眼。這人幹嘛大言不慚地和她說那些女兒家的私房話,臉都不紅一下。
肖奕揚卻又輕嘆了一聲。這一聲嘆的,卻是自己未向他人道的心情——冥冥之中抱有一線期望,說不定她會懷上了他肖奕揚的子嗣……卻是空想。
他拽着她的手拉近她,悠悠地說:“乖乖地吃藥,記得,一定別耽誤。”
“除了吃藥,我還有別的事嗎?想耽誤都沒機會。”
“可臉色還是不如之前好。”他摸了摸她涼涼的臉頰,“是不是在這裡憋悶了?你這瘋慣了的丫頭,不出去撒撒歡就跟沒了太陽的葵花。正好過幾天又到了皇家狩獵季,深秋動物們養好了膘,都出來給冬季儲糧了,這正是狩獵的好季節。帶你一起去散散心。”
“呃?”
“不想去?”
“你不怕我趁機逃跑?”
“皇家狩獵場連只兔子都跑不出去,你別妄想了。”
何依落撇撇嘴,肖奕揚順勢攬着她的肩將她抱在懷裡,低頭在她耳邊輕輕廝磨,“落落,我的小落落。不管你跟我賭着多大的氣,都要安安生生地待在我身邊知道嗎?落落……我的落落……”他就這樣呢呢喃喃了許久,才似有似無地在她鬢角落下一吻,放開她重重看了一眼,退身而走。
落落……我的落落……何依落伸手摸摸自己的耳朵,那裡他魔音般的輕喚還在一直徘徊不絕,讓她恍惚無力……是她不待在他身邊了嗎?明明是他去了別的地方……
呵,我賭的什麼氣?我幹嘛賭你的氣?你又……哪兒在乎我賭不賭氣呢?
***
自從離開了同州老家,還真的再沒有騎過馬了。這皇家狩獵圍場裡,高篷彩帳,龍旗飄揚,所在的侍衛也都一人一騎站了兩排。依落現在騎的這匹棕紅色良駒,身形小巧、神采奕奕的、機靈矯健,讓她很是喜歡。伸手拍了拍它頸上的鬃毛,它就很可愛地揚揚脖子表示迴應,不由得讓她露出了幾日不見的笑容。
“娘娘,喜歡嗎?這可是皇上親自爲您挑的,還賜名叫做‘紅豆’。”喜公公專程跟着侍衛牽來了馬讓她騎上,跟在邊兒上說。
“紅豆?嗯,馬兒可比人要討喜得多。”何依落唸叨着,目光不覺看向了遠處另一邊的額吉娜——她今天沒再穿她們國家的服裝,而是一身由戎裝改良了的雪青色的束腰短打褲裝,披着件雪白絲絨披風,跨着一匹褐色小馬——何依落沒有預期到今天會在這兒看到她,便有些後悔來了。轉念一想,肖奕揚當日說叫她散心,這幾日還讓小喜子給她備衣服備馬匹的,自己還真信了他的話,誰知是這樣。不由得心裡更加憤恨起他來。
何依落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有意無意地就說給旁邊喜公公聽:“我倒沒看出來,這柔柔弱弱的嬌公主還會騎馬。”
“是啊,小喜子也是聽皇上說的,那西夜本就是騎牧民族發展而來的,所以西夜國上至國王大臣王子公主,下至百姓人家,都會騎馬射箭。所以別看寶妃娘娘柔弱,騎馬也應該難不倒她。”
正思量着,就聽遠遠的林場裡傳來隆隆的馬蹄聲。因爲深秋天涼風大,女眷們都安排在午後纔到的狩獵場,而男人們早上便來了,這會兒已經在裡面追跑了一大圈。
除了跟隨着的護衛、一些武將大臣,何依落還看到了肖昶——在這兒遇到,不算是自己跑去見他吧。於是何依落心下有些刻意地牽過繮繩迎上去,想要和他打個招呼,卻在剛走出不遠時,就被擋住了去路。何依落一擡頭,便看到那匹高頭白馬,那馬上跨坐着的,除了肖奕揚還有誰。
他穿着利落英挺的白色絲錦戎裝,長髮高束,雲眉高挑,額頭籠着些薄汗,更使得他和平日裡頗有些不同。何依落瞥了他一眼,扯過馬頭就想往一邊讓。
“哪兒去?”
“打獵玩兒去啊。”說話間,看到肖昶淡淡看了她一眼,已經策馬從他們跟前繞了過去。何依落也只能撇撇嘴,勒停了馬。
肖奕揚伸手奪過了她的繮繩,拉着“紅豆”就跟着自己的白馬走,“想玩,一會兒有侍衛跟着再去。”何依落沒轍,只能任由着他牽着她回來。
PS:進度又拉下來了,親們多多諒解。月月週六頭暈睡了一整天,555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