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提了一個很好的問題。
如果她也學馬里蘭那般野心勃勃,爲了壓倒對手可以不擇手段,那麼還會有朝日鎮守府麼?或許會有,但絕對不會有朝日兒童福利院,更不會有許許多多待她如姐姐一般親暱的可愛妹妹。從一個領導者的角度來講,長門經營這家孤兒院沒有任何好處,一定要說恐怕也只是興趣使然。
不考慮利益,只在乎人情和興趣,這樣的人卻作爲組織的七大領袖之一,並擁有其他人難以比擬的話語權,難怪會讓很多人不服氣。作爲領袖,長門無疑是不合格的,但如果讓王野來選,他寧可和長門打交道。
“好了,感謝你提醒我這些,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雖然我算不上多稱職,好歹也是福利院的院長,保護好這些孩子的能力還是有的。”
長門嘆了口氣便起身告辭。
“接下來我要四處跑,去見一些人,動用一些資源了。這大概不是你喜歡的工作,所以你就在這裡陪馨瑤吧,她還是很需要你的。”
——
長門離去的時候顯得有些疲憊,但仍是信心十足。
作爲在櫻島生活了超過三十年的老司機,她對這片土地的掌控力,絕非馬里蘭等外來人可比。無論馬里蘭投入了多少資源和精力用於滲透,她都有信心展示地主的風範。
首先是對朝日市進行一次全面梳理,之前科羅拉多等人光明正大地進入朝日市,並順利隱藏在市郊酒店內。這件事上固然有長門本人的失誤,但也暴露出朝日市的部分勢力已經被人滲透策反。長門的應對手段則非常凌厲狠辣。她做了簡單的僞裝後,便以另一個身份公然拋頭露面,帶着幾名隨行的夥伴,在短短几日時間裡,拜訪了這座城市明面暗面的所有統治者,該籠絡籠絡,該鎮壓鎮壓。幾日之內,這座城市便有兩位數的官員發生調動,地下世界的管理者也換了一任。
再之後則是前往新九州星的首府福岡城區拜訪更高層的行政長官。而此時長門在櫻島的影響力就展露無遺,儘管明面上的身份只是一介兒童福利院長,卻得到了福岡城區衆多高層官員及企業人士的親切接待。她在福岡停留了五天時間,引發了幾乎不亞於朝日市的巨大震盪。
長門的依仗也很簡單——充沛得難以置信的資本力量,以及孫澤遺留下來的人脈。在櫻島這個講究人情輩分的社會,她的影響力堪比櫻島國會議員!
王野沒有跟着長門一道做這長途旅行,而是留在鎮守府,一方面是要確保鎮守府內力量不至於過分空虛,另一方面……他實在煩透這種政治聯誼活動。
通過網絡,王野看到了長門在福岡各種長袖善舞的模樣,他只覺得可笑,那個周旋於各地政要之間,巧妙地把握着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的女人,真的是長門?雖然姿態上無可挑剔。但王野卻能看得出她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基本和吃了屎一樣。
沒有哪個野生種會享受這種生活,長門是在拼着自己被生活強姦,去努力保住朝日鎮守府這一方樂土,保住妹妹們能和平安康地成長。
王野認爲這份犧牲精神值得敬佩,卻難以苟同……爲了這個鎮守府,她到底犧牲了多少,還打算繼續犧牲多少?維持鎮守府的成本太高了,這麼下去,就算沒有馬里蘭挑起的內部壓力,她也早晚會被拖垮掉。一旦孫澤的遺蔭耗盡,她還憑什麼在櫻島這麼如魚得水?憑她的野生種身份,還是那如肥肉一般的幾千億資產?
只是,不認同歸不認同,王野也承認這個被長門精心呵護的鎮守府,的確是人間樂土……
“大哥哥大哥哥,你看我設計的這個裝置怎麼樣?”
一位戴着舊式眼鏡,卻難掩明豔容貌的俏麗少女,蹦蹦跳跳地來到王野身邊,熱情地將手中的微型電腦塞到王野懷裡。屏幕上投影出一個結構異常複雜的小型裝置,那是個超級戰士的輔助模塊,用於加速超級戰士的肉體癒合。王野看了兩眼,便覺得眼前一亮。
客觀來說,不算什麼了不起的發明,比起各國目前通用的治癒模塊,功效最多隻有三分之一,等同落後主流幾十年。然而考慮到這個模塊並非是由專業團隊耗費巨資研製而成,而是某個少女通過書本自學成才的產物,就着實值得驚歎,是名副其實的天才少女。
“很厲害,不過這幾個迴路附近可以參考一下自由聯盟的技術,稍作修改就可以極大提升效率……”
“誒,自由聯盟麼?可是肉體強化方面,我記得一向是歌凱的技術更加全面啊。”
“那需要配套的火種技術。論泛用性還是自由聯盟更強,作爲野生種的話,儘量多參考自由聯盟和華夏的技術比較好。”
“原來如此,可惜現在手頭資料不夠,沒法全面分析。”
王野和少女就技術問題討論了好久,直到負責衆人午餐的霧島前來催促大家就餐,少女才意猶未盡地離開。
看着少女遠去的背影,霧島輕聲說道:“抱歉,加奈子給你添麻煩了。”
“還好還好,也不怎麼麻煩。哼哼,小丫頭自恃聰明,想在我這裡炫耀專業技術,真是太天真了。”
霧島掩嘴輕笑:“能讓加奈子心服口服的人不多,但王先生你絕對是其中之一。我很少見她對誰這麼推崇備至呢,加奈子平時很內向的,除了和長門姐之外,很少和其他人說話。”
“嘖,死傲嬌。”
“不是傲嬌啦,其實是……”霧島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加奈子並不是孤兒,一直到十歲以前,她都是在親生父母的家中成長。但是……事情並不順利。王先生應該看得出來,她太聰明,擁有百萬人中也難得一見的天才頭腦。超能模塊的研發是她從去年才從零開始着手學習,現在進度已經很了不起了。除此之外,加奈子在五歲的時候就擁有了近乎成年人的心智水平,而這讓她變得非常孤獨。在其他人看來她就像是怪物,不單單是在學校,就連在家裡也是一樣,她的父母只是粗俗無知的社會底層,從來不曾爲她的優秀而驕傲,只會對她每一次早慧的表現感到恐懼和自卑,所以之後……”
說到這裡,霧島嘆了口氣,沒再說下去。但是緊接着就聽房間裡的音響忽然自己打開,從中傳出加奈子的聲音。
“之後,在我十歲的時候,學校裡的一羣蠢貨聯合起來想要給我一點教訓,我用幾個簡單的陷阱就讓他們自取其辱。但是第二天回家以後,我就被我的親生父母打得遍體鱗傷……那幾個蠢貨向家長和老師告了狀,然後我的親生父母得知此事後,不問青紅皁白,只覺得我在學校裡的表現讓他們蒙羞。而當我試着向他們解釋,這一切都只是他們的心智尚不夠成熟而造成的誤會的時候,他們居然對我動了刀。我被親生父母劃花了臉,因爲他們覺得一個女人如果被毀了容,就會變得老實起來,變得真正像是他們的孩子……那對蠢貨幾乎成功了,我當時大受打擊,一度想到了自殺。但還好,長門姐及時出現在我面前……後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啦,我被長門姐收養,然後第一件事就是學了美容,親手把自己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漂亮,而且還能盡情學習任何想學的知識,身邊也不再都是難以溝通的蠢貨——雖然我覺得鎮守府裡絕大多數人還是有些蠢。現在我很開心,以前的事情雖然難堪,但也都過去了,你們沒必要爲這點小事就刻意避着我,那纔會讓我感覺自己像是另類的怪物。”
說完,音響中傳來一串輕鬆開朗的笑聲,只是霧島聽了卻不由笑着搖頭:“這孩子……看起來真的很喜歡你呢,她以前從來不對其他人解釋這麼多的。”
“我不是喜歡他!只是不希望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聽到此處,就連王野也不由樂了:“畢竟是未成年的傲嬌妹子,稍微一刺激就藏不住心事。”
“你才傲嬌好麼!”
然後王野和霧島就看到價值數萬的高檔音響直接蹦出電火花,就此報廢。
而之後整整兩天時間,加奈子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肯出來。
——
在朝日鎮守府的生活,基本就是這樣一個節奏,和平安逸,又不乏樂趣,長門收養的妹妹們經過她多年滋潤,無不是俏麗可人,又乖巧可愛的人間極品。有時候跟小姑娘們吵吵鬧鬧的,也多少能理解長門不惜一切都要維護這一方樂土的決心。
而就在長門外出公幹,王野樂不思蜀的時候……變故,終歸還是發生了。
得到消息的時候,王野驚訝萬分。
“啥?加奈子被櫻島警方關押?涉嫌暴力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