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爲了我的安全,你隨着保護便好。”慕青鳳的衣服漸漸的,沉風不敢直視,心中更加爲難:“娘娘,還請回宮吧,不要爲難屬下。”
慕青鳳眉頭一籠,再不管沉風,踮腳飛去。
沉風哀嘆一口氣,留了信號,便追了上去。
城外有個專門葬無家之人的墳坡。花娘告訴過慕青鳳,歡喜就葬在那裡。
今日下了一天的雨,時小時大,沒有斷過。
城外的風更大了些,慕青鳳立在歡喜的墓前,衣服溼透,玲瓏纖細的曲線,如同一朵嬌花。
沉風背對着慕青鳳,謹慎的注視着周圍的情況。
慕青鳳從袖中拿出了一方帕子,帕子上的血跡,漸漸的被雨水打溼:“這是冬梅和周正義的血。”慕青鳳的身影,幽冷的像是獄中魔剎,“你所受的煎熬,冬梅百倍償還。周正義,以屍骨無存。望你在天之靈,得以安息。”
“我想帶你回南方,但是我知道,你更想要留在這裡。”慕青鳳說着,手中的帕子,緩緩的落到了地上,“這裡有你想要看到的人,回到南方太孤獨。”
“我的簫,從不沾染人血,今日她爲你喝了血,我也第一次,用婆婆交給我的手段,那般殘忍的,收了一條魂。”慕青鳳的睫羽上,掛了上了雨水,“我不能收了藍妃的命,但是能給雷戰鋪一條前程之路。”
“今日一別,可能再無相見之日。”慕青鳳說着,遠處的風雨中,便傳來了一陣腳踏雨水的聲音。
沉風眉頭一斂,緩緩的歸於暗處,靜待獵物上前。他是暗影,更擅長暗殺。
慕青鳳靜靜的看着歡喜的墓碑,耳中能聽見劍尖劃過草地,破開積水的聲音。
簫上血跡已經染透了她的袖子,她緩緩轉身,微微的擡頭,看向了靠的越來越近的黑衣人。
便是這麼一瞬間,所有的黑衣人,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他們看着慕青鳳那雙影藏的雨幕後的眼神,隱隱覺得,她纔是獵人,而他們,纔是待宰的羔羊。
他們一瞬間的猶豫,便給了沉風一個天賜的機會。只見一道黑影閃過,第一排的黑衣人,便感覺脖頸有股熱流涌出。他們擡手摸了摸脖子,看到手上血跡的瞬間,來不及驚訝,便緩緩的倒了下去。
五十個黑衣人,瞬間去了五分之一。
沉風立在了慕青鳳的前面,擡起胳膊,了一口袖刀上的人血。若非他急於回到他家娘娘的身邊,怕暗處還有偷襲,對他家娘娘不利,他絕不會只收拾十個人。
慕青鳳見沉風似乎能應付過來,周身氣勢瞬間收回。然後踮起腳尖,朝着黑衣人沒有涉及的方向,飛去:“我先回去了。”
沉風剛想說,娘娘你可不可以站在那裡不要動。還沒開口,慕青鳳人已經消失在了十幾丈外。
黑衣人,瞬間將沉風包圍住。
沉風見狀,渾身一陣冰涼。這羣黑衣人的目標不是他們家娘娘,而是困住他!
“該死!”沉風罵了一聲,擔憂的看了一眼慕青鳳的方向。
慕青鳳朝着京城的方向,緩緩飛去。暗中的危機,她仿若不聞。
在隱約能看到城樓的地方,她停下了腳步。
雨幕的京城,像是冬季的江南,燈光迷濛,令人不自覺心醉。
她緩緩的轉身,看向了身後。
身後十丈之外立着一個人,那人彎腰駝背,帶着斗笠,身形矮小,看不出年歲,卻有讓人害怕的鋒利眼神。
慕青鳳見到眼前之人,拱手一禮,如一個晚輩,見一個長輩:“青鳳想要借《招魂引》見一見吹雪樓的人,不曾想,竟然將鹿前輩引來了。”
“哼。”那人冷冷一哼,聲音嘶啞難辨,“招魂引出,千里追蹤,萬里吹雪,事關宗門大事,老夫就是不想現身,也不行。女娃娃出自深宮,如何能知曉老夫。”
“曾經在南方有幸見過鹿前輩,只是晚輩人小,前輩不曾主意罷了。”慕青鳳面容平靜。
“見到老夫的,不是死了的,便是快要死了的。”鹿長老認真的鎖着慕青鳳的臉,“女娃娃,既知老夫是吹雪樓的,便該清楚,今日不給老夫一個完美的答覆,便休想活着回去。”
“招魂引出,萬里追蹤。”慕青鳳淡淡的開口,“今日引出吹雪樓尋來,只是想要同吹雪樓說一聲,日後殺我的生意,便可以不用接了。”
“可笑。”鹿長老的眸中,猛地凝出了一絲殺意,“你當吹雪樓是買菜的地方!討價還價!”
“我只是不想用碎雲簫,收吹雪樓的魂。”慕青鳳說着,碎雲簫自袖中。此時的碎雲簫,因爲喝了血的原因,再不是之前通體純淨的碧雲色,而是碧雲中摻雜着絲絲血腥紅色。
鹿長老一見碎雲簫,瞳孔一縮,猛地上前一步:“碎雲簫!怎麼顏色這麼純淨!”
話一出口,他便猛地看向了右後方,然後轉過頭,眼神深邃的看着一眼慕青鳳:“女娃娃,老夫會去找你的。”說罷,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鹿長老剛消失,一個雙手背後,踏雨而來的墨色的身影,便出現在了慕青鳳的瞳中。
君景嵐停在了鹿長老剛纔站的地方,然後看向了鹿長老離去的方向。最後邁開腳步,緩緩的走到了慕青鳳的面前:“日後出宮,通知朕一聲。”君景嵐說着,將外袍,披在了慕青鳳的身上。
“個人私事,不想叨擾先生。”慕青鳳說着,緩緩的上前兩步,然後閉上眼睛,栽向了君景嵐的懷中。
唯有這抹幽沉香,能讓她放心的倒下去。
君景嵐一把抱住了慕青鳳下滑的身子,然後擡手摸了摸慕青鳳的額頭,眉頭微微皺起。
什麼樣的私事,寧願淋雨傷身,也要親自而來。
慕青鳳月事未盡,元氣未恢復,一場雨,讓她狠狠的燒了兩天。
南下的車速,因爲慕青鳳身體的原因,緩慢了很多。
馬車中,君景嵐將最新的南方消息,全部丟給了慕青鳳:“身體好些了,便看看南方的信。”
慕青鳳拖着迷糊的腦子靠在馬車壁上,懶懶的拿起了一封信,打都沒打開,便丟到了一邊,然後往君景嵐舒服的軟榻上一倒:“在先生手下做事的人,一定是被死的。如今我生病這般嚴重,先生也不願放過。”
君景嵐自顧自處理手中的信件:“朕是讓你身體好些了處理,又沒有讓你現在就處理。再說,你這病來也是你招來的,但凡只做事之前,同朕說一聲,朕也不會讓你病着出門。”
“先生日理萬機,哪裡敢勞煩先生。”慕青鳳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不再理會君景嵐,淺淺的睡去。
君景嵐看了一眼慕青鳳略有些紅撲撲的臉,擡手替慕青鳳蓋上了薄毯,然後繼續處理事情。
時間一晃進了五月。舟車勞頓,小病小災,確實苦了慕青鳳。她本就纖細的身子,此番更加消瘦。那毫無血色的小臉,讓花娘看了都心疼的揪着。
這,到了下榻的客棧。慕青鳳早早的休息了過去。
第二日早晨,慕青鳳聽到了屋外有人提到了廖家。瞬間,她腦中的睏意褪去,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她坐起了身子,靠在,對着外面喚道:“花娘。”
朝她靠近的腳步聲沉着平穩,不是花娘的。她拉開了牀簾,擡眼望去,便看到了一個墨色的聲影,出現在了珠簾之後。
慕青鳳看着珠簾後那雙沉寂的瞬,緩緩的開口:“先生既然在,我便不差花娘去尋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