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老太爺‘幽閉’二字一出口,滿堂皆驚,看來,沈家的這幾位老太爺,是想置沈大小姐於死地,亦或是,向沈少爺威逼。
堂堂一府的大小姐,淪落至此,確實令人嘆惋。
在座的賓客,在望向沈顏兒的眼中,除了先前的鄙晲之色,似乎,又帶了幾分同情。
沈顏兒淒涼一笑,她早非沈府的大小姐,如今的她,只是個卑微的下人,可他們,爲何還對她苦苦相逼。
在掌管沈府時,她自問,待這些個老太爺們不薄,他們有何所求,她都瞞着爺爺,允了他們。可是今日,卻換來他們的翻臉無情,誰能告訴她,這是爲何?
莫非,真是世間險惡,人心難測。
死,又有何足俱?她不怕死,但她的孩子,是無辜的,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孩子,胎死腹中。
素手撫着腹部,沈顏兒斂盡一生的高傲,當着他,當着滿堂賓客,屈膝一跪。
“幾位爺爺,顏兒玷污沈家門風,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爺爺們和世人的原諒,但求爺爺們,看在顏兒這些年來,爲沈家盡心盡力的份上,讓顏兒把孩子生下來。孩子是無辜的,所有的罪孽,等顏兒生下孩子之後,自當一力承擔,是生是死,但憑爺爺們處置,顏兒絕不會有半句怨言。”臉上的淡然之色褪去,沈顏兒跪在正堂中央,不住地哀求。
一字一句,血淚相訴。
張玄顥不禁動容,這位沈小姐,原來並非毫無所懼。
心中的困惑漸生,張玄顥暗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子,竟能得沈府大小姐的青睞,及至她,不僅甘願自毀一生,而且,至死不渝。
“沈顏兒,你想生下這個孽種,簡直癡人做夢!”三老太爺冷哼一聲,罵道,“你個賤丫頭,你知不知道,你已把我們吳中沈家的百年聲譽,毀盡殆盡,現在,你竟還執迷不悟,妄想生下這個孽種。沈顏兒,你究竟有沒有,羞恥之心?”
生下這個孽種,必定後患無窮。
“三爺爺,何必動怒。”木椅之上,沈少爺忽然睜開眼,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薄脣輕啓,沈少爺的聲音,低沉陰鬱。
優雅的起身,沈少爺飄然而至正堂中央。
墨色錦衣,玉帶纏腰,腰間繫上等軟玉,擡首時,沈少爺那清雅的臉龐,妖豔的雙眸,幾令滿堂之人窒息,沈家少爺,果真俊美絕倫!
“念生,姐姐求你,留下這個孩子,”沈顏兒扯住沈念生的錦袍,像是尋到了最後一絲希望,“孩子是無辜的,念生,姐姐求你,放過這個孩子,——,姐姐求你。”
這一生,她早已將自己推入無底深淵,無怨、無悔。但求他,給她一個活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