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堂之事暫且告一段落,小長老自當日石碑破裂後就再沒露過面,王柄權修習着一本名爲《金不換》的功法,對於徒弟在碑內的遭遇他並未多問,這事怎麼看都是隱秘,不管弟子獲得了什麼造化,王柄權都會拼了老命去保對方。
數日後,霧山郡,一襲白衣的王柄權獨自進城採購東西,如今他有了靈韻宗給的仙籙,加之攢了大半年的靈石,進城後也算有了底氣。
仙城的繁華不似人間,雖然也有吆喝叫賣,但商販的氣質均帶着股出塵意味,許多人愣愣往那一站,一言不發,不過面前攤位的東西都是好貨。
當中有犽刺山修士擺攤販賣靈獸丹,亦有靈韻宗修士買賣法器功法,此外各類衣服裝飾也不少,賺取外來修士靈石的同時,還能打探到一些隱秘傳聞,犽刺山與靈韻宗的情報由來,大多依託於此,手段並不比凡間高明多少。
城中還有一處酒樓,專門售賣傳聞中的瓊漿玉液,修士也會飲酒,但少有人會因爲不得志而一醉方休,大多數酒水由仙露仙草釀造,於修煉大有裨益,因此深受修士喜愛。
靈韻宗供應着城內大部分仙酒,這同時也是宗門的收入來源之一,之前王柄權在赤霞峰開闢出的一頃土地,便是用來種植釀造所用的仙草。
……
沿街而行,入眼是整潔的街道與飄逸的修士,修士不食五穀不排污穢,因此無需特意去小心那些犄角旮旯的奇怪液體,更不必擔心一不小心在巷子裡踩到黏糊糊的東西。
王柄權來到一處攤位前,簡單看了眼那些法器符籙,隨便一把金丹期飛劍就要三萬靈石,也難怪當初他贈予李黑熊巨鐮時對方會那麼激動。
王柄權對於法寶一向沒有太高要求,隨着他完全辟穀,對吃的也沒了慾望,現在唯一在乎的就只剩着裝了。
老者連鬍鬚上的酒都沒浪費,手指一點,凝聚出一滴飛往口中,而後道:
“老夫喝了這麼些年,至今那老闆都不捨得賒賬一次,不熟。”
……
“算不上。”
“別他娘煩我,信不信我揍你?”
“老爺子若真那麼饞酒,晚輩請你便是。”
“什麼域外功法,老夫說過嗎?”
“沒事沒事,現在的年輕人,忒不講禮數了些。老頭子只不過跟他討口酒喝,不成想竟捱了一頓毒打,虧我還想將這密不外傳的域外術法交給他。”
“小友這話老夫愛聽,就衝你講信譽,便超過了大多數人,我要是有個閨女,必定許配給你。”老者眉開眼笑道。
老者聞言立馬將酒罈攬入懷中,面帶警惕道:
“小友,你該不會是想出爾反爾吧?”
“前輩謬讚了,晚輩想問,您剛剛說得那域外功法……”
“老前輩過慮了,既然答應了請你喝酒,就沒有反悔的道理,這酒就算再金貴,也比不得男人的承諾不是?”
王柄權盯着對方的背影,臉色陰晴不定,四周人卻紛紛目露譏諷,而後三三兩兩散去,他這才轉身扶起老者道:
“當老子嚇大的?”
“小夥子,此話當真?”
“多少!?”
……
“這酒不便宜吧?”
王柄權早有所料,沒爲了一頓酒大動肝火,起身朝櫃檯走去。
“老闆,結賬。”
老者懷中酒罈摟得更緊了,一臉懵懂,似乎自始至終他從未說過這話。
人羣中間,穿着得體的修士正擡腳踹一個邋里邋遢的老者,同時嘴裡說着望塵界獨有的語言,王柄權聽不懂,卻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王柄權皺起眉頭,暗道一聲冷血,走上前沉聲道:
“住手……腳。”
修士聞言先是一愣,面露怪異,緊接着冷哼一聲道:
老闆面露無奈,“五萬靈石。”
“老人家,您沒事吧?”
說罷,轉身揚長而去。
酒樓老闆很快端來兩壇陳釀,目光隱晦看了眼王柄權後將酒罈放下,老者毫不客氣拿過酒水打開封口,香氣頓時充滿整個酒樓。
當初還是王爺時,他就十分喜歡騷包的衣服,此次進城也是爲了買一身像樣的行頭。
說話的功夫,二人剛好出了大門。
正四處打量,前方突然傳來吵鬧聲,自打進入此界,他可好久沒湊過熱鬧了,此刻聞聲立馬來了精神,加快腳步朝不遠處人羣走去。
相較於凡夫俗子的高談闊論,這裡的酒樓顯然要清靜不少,修士們談論事情大都是神念交流,老者的到來顯然成了另類,一進門就大聲嚷嚷道:
老人將其中一罈推到王柄權面前,自己端起另一罈咕咚咚喝了起來,王柄權已經隱約猜到了什麼,拿起酒罈倒出一碗道:
“哎小友,你怎麼走了?”
五萬靈石眨眼的功夫便沒了,王柄權從老闆的反應看出來這老東西並不是什麼酒託,而是一個實打實的混球,原本好好的心情敗了個精光,他直接轉身朝門外走去。
王柄權灑然一笑道:
“於老闆,老規矩。”
老者屁顛屁顛又跟了上來。
老人此舉立刻引得周圍人側目,待看清他的樣貌後,又都紛紛挪回目光不與其計較。
“你算老幾?”修士擡起頭,怒目相視。
那老者抱着頭,不時發出一聲慘叫,周圍人皆冷眼旁觀,連個出言阻止的都沒有。
王柄權繼續面帶笑意道:
酒樓老闆站在櫃檯邊打着算盤,聞聲看向這邊,搖頭嘆了口氣。
“你會後悔的。”
“聊得好好的怎麼說翻臉就翻臉?現在的年輕人啊,連最起碼的尊老愛幼都不懂。”
“這位道友,一共五萬上品靈石。”
老者一咧嘴,露出缺了門牙的笑容。
眼見退貨是不可能了,王柄權只得自認倒黴,他現在總算知道這孫子之前是爲什麼捱揍了,也明白過來那名修士並非是在威脅自己。
王柄權擡手,朝酒樓大門做了個請的姿勢,後者也不客氣,昂首挺胸,拿出派頭邁着四方步跨過門檻。
“你若再不停,我便叫守衛了。”
“老人家,看來你是這酒樓的熟客啊。”
王柄權猛然轉身,就這一會兒功夫,那老梆子已經將兩壇酒都喝了個底朝天。
王柄權扭過頭,看着對方臉上的嘲弄笑意,突然一股無名火自心中涌起,剛要動手,突然想起之前的事,看着周圍人好奇的目光,他硬生生將這衝動壓了下去,不能讓這老傢伙再騙別人了。
“怎麼,你不想打我?”老者依舊犯賤道。
“犯不上。”
王柄權冷冷說完,轉身離去,老者站在原地,意味深長望着對方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