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承影立刻警覺的豎起耳朵,起身藏到牀下,小聲對遇頌凌說:“別告訴任何人我在這。”
“太子,您的藥煎好了。”無妄端着藥進來,看到遇頌凌坐在窗戶旁邊吃飯,一邊吃着還一邊拿起碗中的米粒喂一旁缸子裡的魚。
“太子,該吃藥了。”無妄恭敬的說,見遇頌凌沒有理他的意思,又叫了一聲,“太子,該吃藥了。”
“放下吧。”遇頌凌邊吃邊說,嘴角還沾着米粒。見無妄一直盯着自己,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眼睛一轉,抹下嘴角上的米粒向無妄伸過手去,“吶~~你吃不吃?”
“太子~~無妄……不是魚呀。”無妄無奈的小聲嘀咕,心想如今太子古怪得很,再待下去不知還會讓自己吃什麼,說了聲,“無妄告退。”便轉身急忙走了。
遇頌凌俯身聞了聞桌子上的藥,心中笑道:“果然天下間治療瘋癲的藥都是一個性質,不過是多放了安定的藥物讓患者睡覺罷了。”
“喂~~他走遠了,你出來吧。”遇頌凌向牀下的承影招了招手。
“你先趁熱把藥喝了吧。”承影指着桌子上的湯藥與遇頌凌說。
“不喝!有病的人才喝藥,你覺得我有病麼?”遇頌凌瞪大眼睛看着承影。
“這……”承影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回答,通常來說但凡有病的人都不願承認自己生病了,但對於遇頌凌,似乎不能用常理來推斷。承影在他身邊十幾年,深知任何謊言從遇頌凌的嘴裡說出來都能比真話還真。相對的,很多真話說出來也都能像是開玩笑一般。
“我也……不清楚。”承影低聲說,雖然眼前的這個遇頌凌就像大皇子一般毫無心機,但他的本能卻始終無法把他想得簡單單純。
“嘿嘿~~以後要常來找我啊,放心,我不會對任何人說起的。”遇頌凌湊近承影,調皮的眨了眨眼睛,神秘的笑了笑,“這是——我們的秘密!”
之後的幾天,每到傍晚,承影都會來到太子府探望遇頌凌,他的病情似乎沒什麼好轉,仍是嘻嘻哈哈,瘋瘋癲癲,但承影心中的懷疑卻愈發的重了。
“吃過飯了?”承影盯着桌子上剩下的飯菜問道。
“嗯,你呢?”遇頌凌像個孩子似的在桌上的點心盒裡左挑挑又挑挑,拿起一塊綠豆糕送到承影嘴邊,笑嘻嘻的說,“嚐嚐,很甜的。”
“聽說皇上今天已經對我加以追封,安太師雖因不排除有人陷害他才把金磚藏入他府中而免去了牢獄之苦,卻也被皇上罷了實權,形同虛設。”承影一邊吃着一邊看似無意的說,眼睛則一直盯着遇頌凌,觀察着他每一個表情變化。
遇頌凌看似根本就沒在聽他說話,只顧着逗弄着缸子裡的魚,還笑嘻嘻的說:“這魚現在還太小,不知道長大些能不能吃。”
“桌上的剁椒魚頭你怎麼不吃?那就是魚做的。”承影笑道。
“那個啊……不好吃。”遇頌凌用筷子戳着魚頭搖頭說,“一點都不好吃。”
承影淺笑,忽的眉頭緊皺,雙手緊緊抓住心口處的衣服倒在了牀上,身體蜷縮在一起痛苦的抽搐着,張大了嘴,瀕死般的急促喘息:“呃~啊…呃……”
“承影!”遇頌凌見承影痛苦的抓着被褥掙扎,急忙跑過去抱住他,看他雙目緊閉,不安的扭動着身子,驚慌失措的說,“承影!你怎麼了?那裡不舒服?!”
遇頌凌伸出三支準確的扣在他的脈門上,驚奇的發現他的脈象平穩異常,正納悶,忽的被承影反扣住手腕,一個翻身將自己壓在了牀上。
承影睜開緊閉的雙眼,眼神深邃透着精明,微微掛上一絲得逞的笑容,擡了擡下巴:“凌,你果然是裝傻。”
遇頌凌一愣,發覺了自己的失態,哭笑不得的搖搖頭:“承影,你演戲的火候真是愈發精進了。”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我跟隨你這些年,每天耳濡目染,這些騙人的伎倆自然就學到了幾分。”承影平靜的說。
“呵呵~~承影,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諷刺我”遇頌凌愈發無奈的笑着說,“你是怎麼發現的?我還自認爲能騙過所有人呢。”
“這些天的湯藥你從未喝過,把它們都倒在窗邊的那幾盆花中,搞得它們的葉子愈來愈黃,這本也沒什麼奇怪。但是你所剩的飯菜卻實在太奇怪了。”承影說。
“哦?願聞其詳。”
“他們把藥粉灑在了你的飯菜裡,這你應該清楚吧。但是要畢竟有些許苦味,所以只能放在口味較重的菜種才能不易被發現,這幾日我留心你的飯菜,剩下的都是口味重的菜餚,而憑着我對你的瞭解,你吃飯的口味應該並不清淡纔是。而且,你每道菜最多隻夾三筷,你若真的瘋癲,什麼事情都會隨心而爲,又怎麼會繼續守着這些宮中的規矩。”
“哈哈~~承影真是觀察入微啊。”遇頌凌笑道,手臂一收將承影攬入懷中忘情的吻着。
“凌……不要……”承影被他吻得有些頭昏,連聲音都軟了下來。
“既然已經被你知道我是裝瘋,再不讓我碰的話,我可就真的要瘋了。”遇頌凌低語着,雙手不停的在他的身上游走。
“凌……不要……呃……”承影在努力保留着僅存的理智。
“爲什麼不要呢承影,你的身子告訴我,他很想我,那麼你呢?”遇頌凌在承影耳邊似魅似惑的說。
“我~~我~~我想……呃……”承影依然抗拒着,緊閉着眼痛苦的說,“只是……我如今的身份……我們之間不應再有交集。”
遇頌凌明白承影的意思,放開了攬住他的手,端坐在牀邊嘆了一口氣,認真的說:“其實,你是霍剛的兒子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你說什麼?!”承影不敢相信的睜大眼睛。
“早在汴州,我們偷偷潛入東陽軍營往水中下軟筋散的時候,我發現霍剛在看百里族的族譜,其中有一個五歲便去世的百里族聖童,生辰與你一模一樣。當時我便懷疑,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湊巧的事情,後來經過調查,發現那個叫做英傑的聖童果然就是你。”遇頌凌盯着承影說,“我不告訴你,就是怕你知道後會胡思亂想。”
“這不是胡思亂想。”承影反駁道,“我是霍剛兒子的事一旦被人發現,元國再也容不下我不說,你也會受到牽連。”
“那就不要讓人發現。”遇頌凌冷靜的說。
“百里族藏寶摟被盜,兩位長老被殺,擺明已經有人發現了端倪……”
“那兩個長老是我派人殺的!”遇頌凌打斷了承影的話,“你爹爹的生平也是我派人偷走銷燬的,因爲上面記載着他曾在東陽國生活了一段時間。”
“凌你……”
“我想將你留在身邊,所以不管是人是物,對此有威脅的,我都會毀了他!”遇頌凌冷酷的說,透着不容反抗的威嚴。
“那朝中所傳的我是霍剛親信的這一說法,你又如何解釋?”承影問,“你真的能確定我的身世沒有被其他人查出來麼?”
“不能,所以纔要裝瘋賣傻。”
“你如今犯下的可是欺君之罪啊!”承影抓住遇頌凌的肩膀,顫聲說,“你不應該爲我冒這麼大的險。”
“一個人想要得到什麼,就要有付出相應代價的準備。”遇頌凌擡手揉着承影額前的碎髮,笑得溫柔,“我是個精於算計的人,從不會做不值得的事,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可是……”
“我已經派人查清,說你是霍剛親信的源頭便是太師府。我不管安太師到底查到了什麼,他現在已被父皇剝去了實權,不成氣候,我只需再略施手段斬草除根,便讓他徹底沒有東山再起之日。”遇頌凌冷笑道,“至於那個張路……我一定要查出他究竟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