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貓捉老鼠
不知道爲什麼,感覺很沉窒,是空氣裡的潮氣太重帶來一種壓迫感。尤其這上鎖的鐵欄給人一種鐵牢森森的嚴酷感,可是,徐江倫不至於用它們來關什麼人吧。就算是關人,爲什麼又是空的?解不開的謎。
徐江倫目不斜視地拉我前行,並沒打算爲我解惑。暗想這處可能還不是他說的“另一世界”,不過很快我就被眼前豁然而開的一幕給震住了。
我看到了龐大的空間,看到了人頭攢動,看到了……一個加工廠!
沒錯,這是一個不算大規模卻也讓人震撼的加工廠,就在徐江倫推開的沉重石門之後。一扇石門隔開的是兩個世界,這邊靜寂無聲,那邊繁忙噪雜。只看到忙碌的人影走動,只聽到乒乒乓乓的敲擊聲,而加工的東西,像是白玉石。
如果以區域來分的話,大約是分成三塊。最左邊的是在敲擊,因爲白玉石好像並不是單個獨立存在,是與灰岩石連在一起的,所以相對較多的人坐在那將灰岩石給敲掉;中間這塊人數偏少些,大約十來個,負責的是打磨,將殘餘的灰巖磨去,白玉石變成了裸石;最右邊這塊則是在加工,人數只有六人,年齡都在四五十歲以上,他們的手上有雕刻工具以及半成品,依稀可窺出那半成品貌相類似於觀音等菩薩。
震撼只是初進來一刻的感覺,隨而就感到疑惑了。老實說,在被徐江倫領着一路走進來的路上,腦中不是沒翻過各種念,也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是個兵工廠或者毒品市場這類的,可絕沒想到竟然是製造白玉器件。這類的加工工廠也需要如此隱秘嗎?
徐江倫從我臉上窺出了想法,噙着笑淡聲問:“覺得這些石頭不值錢?”
我搖頭,玉石的價我估量不出來,但是:“需要用這般隱蔽的方式來操作嗎?”他聞言失笑了起來:“你當這些石頭從哪來?加工成品後又如何操作?”
我愣了愣,不明其意,隱約又覺他背後似有深意。
果然見他微眯起眼,眸內精光而閃,“這些都是私下開採的隱秘山石,它們質地酷似白玉,卻堅硬堪比金剛石。開採只是首道工序,好的石頭若不經過打磨製造,那也不過是石頭。如今佛家盛行,白玉觀音、白玉佛陀已經成爲了這個市場的主流,你可以想一下,這個市場會是多大?”
“你私製假冒文物販賣?”
他對我擺了兩下手指:“不是假冒,以它們優於白玉的質地完全可以成爲文物,差的只是時間而已。而時間並不是根本問題,主要在於渠道。”
最後“渠道”兩字,徐江倫特意放輕了音。我幾乎瞬間領悟過來,所謂渠道,在於人。突的一念閃過,驚愕地失聲而問:“難道杜向遠他們就是你說的渠道?秦南師大圖書館底下是個拍賣場?”
徐江倫笑了:“夏竹,你果然一點即透。”
不是我一點即透,而是那些人都有一個共通性,商人或者生意人爲主,除去j導和何洲。卻聽徐江倫道:“你別小看了那舞臺劇的小導演與小編劇,他們的人脈是關鍵。”
也就是說,沒有財力那就人力。難怪我在楊曉風的記憶裡曾搜找到衝進火海中看到他們在一個被火隔絕的地下空間出現,那應該是圖書館下方地下拍賣場的入口處。當時若楊曉風不衝去救人,即使那裡能與火隔絕,但不可能密閉,煙霧漫入終究是要將那些人全部吞噬。
我沉了沉念問:“既然他們都屬於你的客源,爲什麼要在兩年半前將他們統統犧牲?別拿楊曉風作藉口,那一定不是全部的原因。還有,後來他們在大火裡獲生後又爲什麼沒有一個人將關於地下的秘密公佈天下?”
徐江倫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組織內出了蠢才,居然被警方暗訪到內部,掀了一個開採原石的重要據點。師大是與之最緊密的聯絡處,若不立即轉移銷燬,還等着警察摸底到我身上來嗎?至於你問那些人爲什麼沒曝露,”他頓了頓,面露陰狠殘意,“你覺得我會在毫無屏障下,讓他們這羣人進那扇門嗎?”
其意顯然。一字一句問:“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他說:“剛不是已經領你參觀過了?養這麼一大羣人,每個人自然有他的價值,否則,你當我在做慈善嗎?”
這回全明白了。那個化學實驗室,除去爲他研製所需的藥物或化學試劑外,還研製一種對人牽制的藥物。那些人要進到那地下拍賣場,必然得通過特殊“審覈”,極大可能是在未知情況下。而到了真正場合,一張生死狀在等着他們,誰敢不籤?誰又敢多言?這輩子都必須得將這秘密嚥進肚子裡。
輕睇了一眼徐江倫,欲言又止。他道:“想問就問,不用吞吞吐吐。”
要的就是他這句話,不管他出於什麼原因願意跟我坦言這些,但既然走入了秘密核心,有機會探知更多,自然抓住這個機會了。於是我問:“你說的被警方暗訪深入內部,掀掉開採這種石頭的據點是在哪?”
徐江倫戳穿了我:“你想打探原石開採地?也沒可遮掩的,本就不是什麼秘密了。聽說過‘黑竹溝’沒?”
我搖搖頭,並沒去太過關注地理,故而不知他口中的“黑竹溝”是何地。
“黑竹溝是四川境內的一處地界,在外有‘死亡谷’之稱,原因是常有遊客在腹地失蹤。於是兩年半前警方深入調查遊客失蹤案,並大批警力注入,雖然內部實情並沒多報導,但在當時新聞很有些轟動。因爲深溝之內有塊極大面積的凹地植有成片花種,在警方趕到之前成爲一片火海,還出現了個奇景,成千上萬條蛇不知從何處鑽出來,像飛蛾撲火一般衝進火海,與火同滅。”
我聽得有些乍舌,怎麼會這樣?蛇還會撲火自殺?
徐江倫笑了笑又道:“也不怪你沒聽說過,那時候你是誰、人在哪,沒人知道,可能還處於思維記憶混亂時吧。”
對他怒瞪!他是故意的,知道哪裡我會疼就刺哪裡。不想被他如意,我瞥轉開視線看往別處,剛纔就注意到,在這個加工廠內,清一色全是男的,年輕者居多。而在外圍,有幾個身材魁梧的壯漢在看守,他們腰間微鼓,疑似藏有槍支。
從上層到底層,層次分明,一階管制一階。這個組織有很強的管理理念,而且從徐江倫的話音中可聽出,這只是他們其中一個據點,他應該是這據點的最高領導人。黑竹溝是另一處,雖被警方掀了底,但卻沒有動到根基。
關鍵在於,雖然只是一個據點,但從生產到銷售都有自成的一條流水線。若尋源頭,這些原石估計還是黑竹溝裡偷運出來的,儲存量不知有多少,假如三到五年內供足夠的話,那這源頭的線等於是費了。如此就算把這裡也給端了,恐怕還是抽不出這個組織的引線。
莫名的不寒而慄,徐江倫的組織始終都只存在語言裡,它的龐大在於你你看不到摸不着,根本不知究竟在哪,連概念都沒。那如果是從徐江倫身上往上查呢?
突的一頓,爲何在這環境與情形下我在想這些?這時不是最該想的如何擺脫困境,以及......把高城從那暗牢裡救出來嗎?不管出於什麼理由,還是控不住那顆不能平靜的心。
斂去雜念,發覺身旁的徐江倫好長一會沒說話,側眸過去看他一直低着頭盯在手機上。心中一動,正要也去飄他手機屏幕,突見他臉色一變,收起手機入袋急拽我到一名壯漢前,他說了句我聽不懂的話,對方神色一整立即點頭。隨而轉身拽我疾步而出,厚重的石門在身後關上,我與他再次沉入昏黑,但隱約感覺有事發生了。
徐江倫的步伐極快,幾乎我是被拖拽着走的。並沒開口詢問,只是目光四掠了記錄沿路凸出的痕跡,腦中勾畫路線。不管迷陣佈設有多巧妙,它也一定有正確的路線,我必須在這次將所走曲線都牢記下來。可記憶中斷在突然聽到前面徐江倫開口:“謝銳?聽到回覆我,謝銳?”並未見他拿有什麼通訊裝置,看樣子他身上應該也有通訊器之類的東西。
但似乎對面的謝銳沒有接收到訊號。我小跑兩步趕上他身位,發現他的臉色很難看,陰霾密佈。察覺到我視線後,他橫過來一眼,沉凝中帶了戾氣。聽到他又開口了:“小左,還在崖上嗎?”頓了頓後下令:“讓其餘人繼續守着,你立即下來去中控室檢查監控設備。”
我嗅到了異常,從他剛纔一直盯着手機看到現在根本沒遮掩的急切看,一定是有什麼事發生了。他那手機是可接收監控畫面的,心中忐忑地波動了下,會是高城嗎?
受這一打岔,我也沒心思再記路線,從環繞而上判斷應當是他急着趕回操控室察看。但就在一處轉角,他猛地站住,我因沒防備加上步行速度快,一下撞在了他身上。他伸手扶住我,夜視鏡背後凝目過來的目光陰寒又危險,也不說話,就這麼一直盯着我。
本身的陰潮寒意,加上他這樣,讓我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下一秒,他突然勾脣:“倒是我低估他了。走吧,咱們玩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
心頭漏跳了半拍,曾經高城對我說過:他喜歡玩貓捉老鼠,因爲他想當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