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於碩說,我找認識的編輯,幫他出版那本《樹葉上的時光》。他說他不想別人知道他寫過小說,堅決讓我拿去出版,署上我的名字。我明明知道那是別人的作品,我卻鬼迷心竅地按照於碩的要求那樣做了——出版的書署我的名。不想那本書一出版,反響那麼大,給我帶來了想象不到的名氣……但這種名氣,沒有一刻是讓我心安的。因爲,那都是於碩的才華和心血,卻是我撈到好處。我要把一部分稿費給他,他都不要,他說那本書署名是我的,就跟他沒有關係了。他真是一個怪人,不圖名圖利,只圖對我好!這種好,也讓我倍感壓力,好似一塊重石,一直壓在我的心上……
“於碩去廣西偏遠山村支教,一部分原因是去躲清靜,好有時間幫我寫小說。鄉村學校不像大城市的學校,領導會給老師很多工作任務,老師的日常生活都必須以學校爲中心,那樣他幾乎都沒有自己的生活空間了,當然就沒有時間寫小說了。所以他選擇了去鄉下支教,我規勸過他,不要這樣做,會毀了他的前程。他卻說,他這輩子是爲我而活的,他都沒有想過自己的什麼前程,決然地去支教了。他就這樣讓人無法理解地對我好,爲我犧牲他的一切。
“於碩選擇去支教,他的父母和親朋都以爲,他是因爲和訂婚戀人秦蕙分手,受不了那打擊,才選擇躲起來,去支教的。
“其實,他又是爲我做出的犧牲,他看我對有幾份姿色的秦蕙有好感,他便主動把她讓給我了,秦蕙也更喜歡我一點,就此我們開始交往了。
“於碩知道我已經結婚,爲了讓我跟婚外情人秦蕙暢通無阻地交往,他做了一件令我汗顏的事,他要殺掉我的妻子。他揹着我,以借我妻子的車——去機場接他的朋友爲由,在她的剎車上做了手腳。
“我的妻子一次開車出行時,由於剎車原因衝下了一個山坡,最後大難不死,卻癱瘓了。我知道內幕後,怪罪過於碩,但已成事實,無法挽回。我只得出於愧疚,沒有放棄我的妻子,就算在外面我有多愛的女人,她永遠都是我的妻子。可我的妻子到死都不會知道,她的癱瘓是跟我有關係的。真實情況我跟她也說不出口,因爲我想象得到,她聽後該有多痛苦,多絕望!”
說到這裡,張智停頓下來,雙目無神地望了望窗外,天色已經黯淡了下來,最後一抹餘輝都不見了。屋子裡也暗了下來,張智意識到天快黑了,於是打開白熾燈。
白色的光芒投射在張智灰暗的臉上,映襯的看起來更加發灰了。所謂的面如死灰,應該就是張智眼下的這張面孔。
羅菲給張智倒了一杯水!
張智手有些顫抖地握着杯子,喝了一小口,溼潤了一下嘴脣,然後低着腦袋,一語不發,思量着……
羅菲道:“吳家的孩子跟你有關係又是怎麼回事?”
張智把水杯放到沙發前的矮桌上,沉聲道:“那不是我色迷心竅犯下的錯,是我體內我不能控制的某種惡魔因子在作怪!那個可惡的惡魔在我體內興風作浪,讓我不能把控我的X-欲—望,稀裡糊塗地跟一個夜間行走的鄉村婦人野合了。但我萬萬沒想到,那個女人會是吳家的媳婦,最後還造成了那樣殘酷的家庭悲劇。”
羅菲道:“究竟是什麼樣的惡魔,讓你這個原本很紳士的男人,會隨便跟一個村婦野合,這不是你的作風!”
張智道:“殺人……我殺人了。爲了滿足秦紫光的願望,我坦白,我殺人了。”
頓時,空氣好似凝固了,沒有一點聲音。
羅菲敏銳的目光落在張智僵硬的面龐上,一直沒有移開,直到他張開雙脣說話時,僵硬的肌肉才微微顫動了一下。
“殺人……我跟那個我並不認識的村婦野合前的一個多小時,我殺人了。殺人後會有性衝動,你會覺得是無稽之談,但事實上就是那樣的。”
羅菲道:“殺人後會有性衝動,我相信,世界上很多連環殺人犯,都是爲了得到性滿足,纔不斷殺人的。”
張智道:“但我不是連環殺人犯,我只殺了一個人。”
羅菲道:“你殺了誰?又是怎樣認識吳家媳婦的?”
張智道:“於碩爲我做過那麼多事,我爲他殺人算是還情。”
羅菲驚訝的眼睛睜得滾圓,不解道:“就算於碩爲你做過很多事,爲你做出了很多犧牲,但你也沒有必要爲他殺人!”
張智道:“有人殺了於碩,而且我知道他是誰,如果我不殺掉他,會對不起於碩。”
羅菲道:“如果是這樣,你可以報警,讓法律來制裁兇手,你就不用揹負謀殺的罪名。”
張智道:“我親手替於碩殺死兇手和法律制裁兇手,會不一樣的。”
羅菲道:“怎麼不一樣?”
張智道:“我親手扭斷兇手的喉管,算是還我所欠於碩的情意。”
羅菲道:“你們兩個對彼此的好,我真是無法理解。”
ωωω•ⓣⓣⓚⓐⓝ•c○ 張智道:“正因爲世間的事,很多人無法理解,無法想象,纔會出現那麼離奇的悲劇。”
羅菲道:“說說那人爲什麼殺害了於碩?你又是怎樣殺害了那兇手的?”
張智好似想起什麼了,問道:“我們倆的談話,你錄好音了嗎?因爲我見到警察,我不想再重新交待一遍我的罪行。因爲那痛苦的回憶,重複說的話,我的心臟會承受不了。”
羅菲用嘴朝辦公桌上閃爍着紅光的錄音筆努了努,意思是有按他的意思,早就準備了錄音的工具。
張智道:“我先前說了,於碩躲到廣西偏遠的地方支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要幫我寫小說。他在那所鄉村中學,用心教好學生外,業餘時間,就是幫我寫小說。作爲一個現代人,他竟然不用電腦寫作,卻用筆寫在筆記本上。他寫字很好看,遒勁有力,跟他文弱的形象很不相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