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愣神的當口兒, 只見麗歐兒黃衣一動,拿出一顆紫色的水晶吊墜,垂在樂正晨南的面前, 在兩眼之間晃盪着, 忽然出手將他的幾處大穴封住, 急聲道, “快帶他進去!果然中了巫靈術!”
墨潯黑色的眼眸緊緊盯着麗歐兒, 還是決定相信她,提起已經不能動彈的樂正晨南,放他在裡屋躺下。
麗歐兒神色慎重, 半點也無平日裡的玩虐之色,衆人也不禁緊張起來。
只見她巧手一轉, 手中就多出一把細長的銀針。
子車聆見她欲將這些針扎入樂正晨南體內, 還是忍不住阻攔, “誒,這好歹是我師兄, 你這麼莽莽撞撞地扎他,萬一炸壞了可怎麼辦?”
這個麗歐兒雖然上次救思雨很厲害,可是這次,師兄他明明正常地很,怎麼會是中了巫靈術?
麗歐兒瞪他一眼, “你別打岔, 我自由分寸。”提起針, 擡頭看了下墨潯, “門主, 看來,他得受點苦了!你信不信得過我?”
南宮思雨趕緊解釋, “師父,你要相信歐歐啊!他們那些人不知道歐歐又來了這裡,所以不加防範,如今也只有她能救回師兄了!”
墨潯一臉凝重,終是點了頭。
他怎麼都是相信她的,看她一臉的焦急,必是真的擔心晨南了吧?她又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罷了,也不枉晨南對她的心……只是,爲何心中有些鬱結呢。
墨潯當下也不便多想,立即醒神看麗歐兒一根一根將銀針扎入樂正晨南周身大穴。
南宮思雨咬着脣看着,那些針每扎進一枚,她的心裡便難過一分。
她甚至覺得,她是造成這一切的幫兇,她本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卻因爲自己的身體讓妖女和邪氣入侵羽化仙,給他們帶來麻煩,泄露羽化仙的秘密。
樂正晨南的身體隨着銀針的扎入逐漸開始顫抖,扎到後來,他整個身體已經開始抽搐,南宮思雨帶着哭腔喊道,“師兄……”
子車聆看着麗歐兒臉上滲出的汗水,卻也沒有多問。
終於,當所有的銀針都扎完的時候,樂正晨南的身體不再動彈,靜靜地躺在那裡。
墨潯問道,“怎麼樣?”
麗歐兒用袖口擦擦汗水,神色凝重,“我倒是小看那個巫馬蓮沛了!他的神志是用過祭魂鈴控制的,除非拿到祭魂鈴,否則,他就……”
“他會怎麼樣?”南宮思雨上前一步。
麗歐兒看着她一臉擔憂的臉,嘆了口氣,“現在我封住他的所有意識,令他陷入昏迷,我們再設法找到祭魂鈴,否則,他就只能一輩子躺着了……”
“不,歐歐,不要他昏迷,你讓他清醒好了,只要我們不傷害他,還當他是沒有受到控制的大師兄,再去找祭魂鈴救他,不行嗎?”如果他這麼躺下去,她真的害怕,他會永遠醒不過來。
麗歐兒搖了搖頭,“巫靈術沒有那麼簡單,是在人心志最爲脆弱的時候侵入控制的。受到控制的時間越長,就越容易被邪靈同化。到時候,他就永遠是傀儡了。而且,他在見到你們這些熟悉的人時,心裡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卻控制不了自己。如果他受到指令,做了什麼他無法原諒自己的事,心志就愈加混亂,在巫靈術中,又陷入一分……”
子車聆一拳砸碎了身旁的凳子,怒道,“可惡!”
南宮思雨走到牀邊,看着樂正晨南似在沉睡中的容顏,喃喃道,“師父,我有話對你說。”
子車聆見狀,拉着麗歐兒走出門,“你也累了,我們先出去吧。”
墨潯輕輕拍拍她的肩膀,“思雨,別擔心,你師叔已經找到對付狐王的辦法了。晨南他,一定會沒事的。”
南宮思雨點點頭,轉過身子,“師父,羽華閣的掌櫃餘佘佘,就是巫馬心璃的妹妹,巫馬蓮沛。是她,施的巫靈術。”
“是她?”墨潯眸中一緊,“餘佘佘?”
“我就是不明白,爲什麼她一個墜入妖靈族的人在羽化仙的範圍裡爲羽化仙辦事,我們竟然什麼都不知道?”南宮思雨定定地看着墨潯,不解道。
“思雨,你忘了嗎?羽化閣被拆以後,羽化仙的靈氣,只能保住噬妖臺附近的這片。犁鏵城,早就不在羽化仙庇護之內了。”墨潯的神色黯淡下來,“如今就算我們知道了,也不能打草驚蛇。”
南宮思雨沒有再問,這不是她能夠關心的事情,無聲地嘆了口氣,“什麼辦法,是什麼辦法可以對付狐王?”
墨潯沉默了一會,看着她異常認真的表情,驚訝於她突然間的成長,她似乎懂事了,也似乎成熟了。那好,就將一切告訴她。
“他要的是他的神物,內丹,靈力,修爲。”墨潯看了她一眼,接着道,“分別在晨南,子車聆,和我的體內。所以,我們的功力可以一日千里。內丹助防守,靈力助攻擊,是以,他們二人各有所長。”
原來是這樣嗎?用白狐之王的東西來幫助修仙?
呵,這就是人人尊敬的羽化仙?人,總會有私心的吧?
她的心裡突然覺得和逸很可憐,他因天地孕育而生,自己的一身靈力卻空給了他人。
一直以爲,他們是邪惡的,白狐之亂,禍亂人世間。可是現在,當聽到這個應是羽化仙最大機密的時候,她居然會覺得和逸很可憐。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她的臉色不好看起來,冷冷地問,“我們修仙之人,爲何要用那妖怪的東西?”一個噬妖臺還不夠,還要拿着妖物當作神物來修煉嗎?
墨潯聞言,垂下眼眸,起身走至窗邊,背對着她的質問。
“思雨,我說了,那是神物,是羽化仙要想加快修真必須要得到的神物。狐王,不是妖怪,他集天地精華所生,乃是仙類。他的東西,是修仙之人夢寐以求的。
我們本不能公然奪來,只是,三百年前他妄圖侵入中原作亂,並且這狐王數年來殘暴嗜殺,滅絕人性。如此行徑,乃是邪靈作爲,羽化仙身爲修真門派,自然以除此孽障爲己任。既然殺不了他,羽化仙前輩只得取出他體內的神物,將他封印在玉寒峰內。
至於如何處置神物,我們,的確有私心。可是,”墨潯轉過身,直直地看着她,“在那種情況下,只有人的身體,纔是最好的保存方法。也正因爲如此,狐王如今想要奪回,也要費些功夫,聚靈之法,畢竟是兇險的,也正好阻一阻他的計劃。”
“計劃?”聽了墨潯的解釋,南宮思雨的臉色已經緩和下來,只是自己錯怪了他們,“什麼計劃?”
“他若是奪回了神物,恢復了自己的功力,恐怕,三百年前的白狐之亂又要重演了!你想,以他的作風,會放棄報仇嗎?而三百年前他究竟爲何入侵中原,我們不得而知,他當年沒有達到的目的,他定然是不會輕易放棄的。思雨,於公於私,我們都註定要與他爲敵。”
墨潯言罷,看着似乎在思考中的南宮思雨。
她變了,從麗歐兒救回她之後,她就變了,這種變化,雖然細微,可是他還是感覺得到。
他對她,竟然沒有一點隱瞞,因爲她的身世,她該知道也有權利知道這一切,不是嗎?羽化仙最大的秘密,總該要讓她知道的。這也是前輩的意思。
只是,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今天這些話裡,最大的目的,是希望她不要誤解他。
是什麼時候,他開始這麼在乎她的想法。
墨潯不禁想要苦笑一聲,那個誓言,果真是折騰人的呢。他卻在心甘情願地受着折騰。總會有盡頭的那一天。還有不到四年的時間了……
南宮思雨望着他的臉,那張臉上,顯露出與平日不同的神情,淡然,卻似乎在牽絆着什麼。
是什麼呢?南宮思雨緩緩眨着眼睛,理了理自己混亂的思緒,方纔,確實是自己過於激動了,這樣莫名的激動,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心裡總有一種奇怪的排斥感,想要逃離這一切,什麼都不管了。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這麼做,這裡終究有她欠下的東西。有些人,有些事,不能夠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站起身來,南宮思雨走到墨潯身邊,“師父,對不起,我剛剛太激動了。多謝師父對思雨的解釋,羽化仙的機密,思雨也決不會外泄。這段時間,我想親自照顧大師兄。希望師父…”
墨潯點點頭,“可以。”
她抿了抿脣,擡起頭來,“你和師叔的計劃裡有我吧?否則也不會特地讓我去羽化閣強調讓我繼續被巫馬心璃所控制。今日,我已經告訴了巫馬蓮沛,我就是她的阿姐,我收了南宮思雨的魂魄,她並沒有絲毫懷疑。師父,從此以後,我就是巫馬心璃。我,會按照你們的安排去做。”
墨潯正欲答言,只聽門外響起拍手的聲音,房門打開,卻是鍾離纖遇走了進來,滿臉肯定之色,“思雨,沒想到,你竟然如此通情達理!果然是我羽化仙的弟子!”
南宮思雨不禁紅了臉,“師叔,你說得太嚴重了。”
鍾離纖遇擺擺手,“思雨不必不好意思,你,是有做巾幗英雄的能力的。”
見他說得愈加離譜,墨潯趕緊說道,“我們出去說吧。”
還是去了羽化閣,畢竟,他們的計劃,暫時還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
在那片荒涼的地方,他們三人席地而坐,羽化仙內草木可以擁有四時,也可以常青,如今已是夏季,這裡遍地是正當時節的花草,倒是有着別樣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