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弟子譯完了。”
李靖來到了浮光洞中的雲牀前，帶着自信的將譯文雙手奉上。
他翻譯的速度……應該很快了吧？
“好了？竟然用了這麼久，果然你是個笨蛋啊！”
玉鼎打個哈欠道：“爲師都等睡着了，讓你翻譯前十句……”
李靖臉上的笑容凝固。
玉鼎暼他一眼道：“不過譯的還算不錯，算是都譯對了。”
李靖神情一喜，見師父心情不錯，忙道：“那師父……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什麼意思……玉鼎話語一滯，直勾勾的盯着李靖，直盯得李靖頭皮發麻，惴惴道：“師父，其實弟子也有所感悟的，只是……不知道對不對。”
“只要有感悟，那就夠了。”
玉鼎輕聲道：“你將你的感悟說出來，爲師聽一聽。”
李靖將他悟出來的說出，實際上，這三字經中的道理是極爲淺顯易懂的，也是給稚童們啓蒙的。
因此，李靖作爲一個已經歷過許多事的成年人，不管怎麼悟，其中的意思也不會太偏。
“好……”接下來的日子裡，玉鼎開始繼續教李靖識龍章斷鳳篆。
袁洪是天生靈猴，來的時候就會認字了，甚至沒用他教人家就看懂了他的八九玄功。
楊戩倒是也經歷了識文斷字關，但楊戩天資聰穎，不說過目不忘也差不多了，幾乎沒用他怎麼管很快過了這一關。
而李靖……
這一學便足足用了大半年。
夜晚，明月高懸。
“哎……”
隨着一聲長長的嘆息，李靖愁眉苦臉的坐在飛魚山一條樹幹上，手中是一份玉簡書。
不過他手中可不是什麼道術的法訣，而是一份……考卷！
沒錯，那位師父是這麼稱呼的，其中包括天空，判斷對錯，天人互譯，閱讀理解，龍章鳳篆寫作……
看着考卷上面那醒目的標着五十九的數字李靖悵然的嘆了口氣。
多一分浪費，少一分受罪，按那位師父的標準，再有一分他去學道術了，可最後就差了這一分。
他敢發誓這大半年裡，夜以繼日的學習，全身心的投入了進去，但這仙文的確非凡人所能輕易掌握的。
“殷姑娘，我還能等到你麼……”
李靖望着天上的月亮，右手從懷裡取出一個髮釵，彷彿那個明慧瀟灑的少女近在眼前，一顰一笑動人心……
慢慢的，李靖眼中的惆悵盡去，目光開始又堅定起來。
“這麼晚不睡是在惆悵什麼？”這時樹下想起一個聲音。
李靖低頭看去，就見玉鼎不知何時盤坐在樹下的石頭上，月華灑落，旋繞其周身，超凡而出塵。
“師父！”李靖翻身從樹上跳下來，忙恭敬道：“您怎麼來了？”
“不必拘謹，煉氣士者，採天地靈氣吸日月精華，夜晚也是可以修煉一下的。”玉鼎淡淡道。
李靖輕輕點了點頭，眼中滿是羨慕。
“話說回來，你拜入門下的時日，也不短了，咱們師徒倆也沒怎麼好好聊過。”
玉鼎睜開眼來看向李靖，微笑望着李靖。
望着其笑容，李靖整個人不由一愣，這是他第一次與這位師尊離的這麼近。
他只覺得這個笑容極爲溫暖，彷彿一束陽光照在他的身上，之前一直與這位師尊之間的距離感也冰消瓦解。
“師父想跟弟子……聊什麼？”李靖輕聲道。
“隨便說說，說什麼都行，來，坐下說！”玉鼎笑道。
很多人提起李靖的時候，總會將他與他的三個兒子聯繫起來，尤其是三子哪吒。
總覺得，這個李靖的命是真的好，生了那三個好兒子，尤其他能成仙也有佔了兒子便宜的成分。
可是這位托塔天王的過去倒是極少有人知曉。
不過他在封神時代和西遊時代的存在感，的確不是那麼強就是了。
封神時代爲陳塘關總兵，尚未成神，曾在崑崙山度厄真人門下學過道，後來便成爲掌握天庭十萬天兵天將的天王，手持玲瓏寶塔，名聲赫赫。
不過對此很多人是看不起李靖的，成神前靠兒子，而成神後的名聲甚至名號也完全是靠手中的那座塔得來……
李靖聞言點點頭，慢慢坐下，雙手後仰，兩手撐在身後，保持一個放鬆的姿勢望向天空。
“出來這麼久……不想家麼？”玉鼎笑問道。
“家？”李靖一怔，搖搖頭道：“我早已沒有家了，靠山吃山，我們村子臨近大山，我們祖輩砍柴狩獵爲生，那天我去鎮上趕集，一回來家人，包括整個村子都沒了。”
父母雙亡……玉鼎沉吟道：“怎麼說？”
“一羣穿着銀甲的神人圍捕一頭驚天大妖，餘波，師父你知道麼，只是他們戰鬥的一道餘波，那座山就被夷爲平地。”
說到這裡，李靖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攥緊拳頭，低聲道：“包括我們在內的附近村子都受到了牽連，一切的一切都從原地消失的一乾二淨，就好像所有的一切從沒有從那裡出現過，存在過一樣……”
玉鼎：呃……
他心中也是一嘆，這個世道便是如此，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師父你說，在他們的眼中，我們凡人的命……算什麼？”
李靖看向玉鼎道：“難道我們凡人的命，就不是命麼？神仙有超越凡人的力量，就可以爲所欲爲，無視我們的生命麼？”
“不同人對於生命的看法不同吧。”
玉鼎沉吟道：“至少爲師覺得……越是掌握了強大的力量，就越要小心使用，不能牽連無辜。”
李靖輕輕點頭道：“也是那時候我恍然明白，神仙和妖怪看我們，或許就如我看地面的螞蟻吧，隨手便能捻死……”
“說不定那些神仙，咳，也不是故意的……”玉鼎乾咳一聲，違心的解釋了一句道。
“所以我一直在等他們。”李靖道。
玉鼎好奇道：“等什麼？”
“等他們來找我道歉，給我的家人，村裡人，還有那些死在他們手中的生靈一個交代。”
李靖說着說着，拳頭攥緊，紅着眼睛道：“可是我等了很多年，他們連一句話都沒有，甚至……都沒有出現。”
“額……”玉鼎嘆了口氣。
這有一些神仙們啊，確實覺得自己超然，凌駕於凡俗生靈之上，這其中就包括他的一些師兄弟。
雖然他也有些看不慣……但事實的確是神仙要超然一等。
正如凡人不會爲踩死一隻螞蟻而去道歉一樣，那些天兵啊神仙啊自然也不會……
“所以，這些年，弟子心裡有了一個決定……”李靖沉聲道。
玉鼎猛地眉頭一跳：“什麼決定？”
他怎麼越聽越不對勁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