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身影凌空飛渡，衣袍獵獵，人未至，身上騰騰殺氣便先碰撞糾纏到了一起，凌厲的劍氣爆發瞬息就絞碎了兩人中間的雲霧。
哧！哧！
他們盯着對方，幾乎同一時間他們手中長劍發光，一劈一掃，分別向對方斬出一藍一紅熾烈的劍氣，光芒刺目，流轉危險氣息，恐怖氣息如江海決堤般朝對方席捲而去。
兩道劍氣碰撞，轟地一聲，半空就像發生了大爆炸，洶涌狂暴的力量糾纏交織，捲動風雲。
當！
劍氣交鋒後兩人的身影驀然出現在對方跟前，沒有多餘的廢話，兩柄劍以最直接了當的方式狠狠撞在了一處，劍刃摩擦，伴隨着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爆出簇簇火花。
一劍之後，兩人手中劍發力，個自後退，落在了瀑布中部石橋上的兩端。
黃羽凝視周武道：“你變強了，小武！”
說句不好聽的，剛入鬼谷時，這個師弟連接他一劍的資格都沒有。
可方纔兩劍對拼的時候，他清晰的感知到對方肉身爆發的力量已與他在伯仲之間。
這說明，這位師弟真的在超凡地境走到了極致領域，完全有資格與他一戰了。
“說起這個，那我不得多多感謝師兄這一年來對我的激勵啊？！”周武盯着黃羽冷冷道。
有生以來他過的極爲安逸。
可就是他來到鬼谷後的這一年裡他整個人彷彿活在地獄中，肉身與精神遭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摧殘！
而他付出這麼大代價，可完全就是拜這個拼命修煉的師哥所賜啊！
這位師哥真的就是懸在他頭頂的利刃，隨時可以落下的那種，也正是這種死亡的威脅讓他在一次次精疲力盡倒下甚至失去意識後，又一次次恢復清醒重新爬起來。
如果你說起這個……黃羽平靜的目光驀然也展露出了殺氣，咬牙道：“彼此彼此～”
哧！
兩人盯着對方的目光一凝，又是同一瞬兩人腳下用力一蹬，橋面出現裂紋，而兩人身形則如離弦之箭朝着對方爆射而去，相遇後提劍便砍。
當！當！當！
霎時間，石橋上兩人的身影不斷交錯，兵刃激烈碰撞，一道又一道的恐怖劍氣縱橫交錯落在瀑布上將瀑布切開一條路十多丈口子，落在水潭中炸起一道道沖天水柱。
你們倆擱這炸魚呢……玉鼎平靜的站在蘆篷下負手而立觀戰，炸起的水柱化作水霧飄散彷彿下起一場大雨，一條條水裡的魚在地上打着擺子。
兩人此刻使用的正是他開創出的縱橫劍道。
如今的肉身之力已在伯仲間，當這點相差不大後接下來決定勝負的便是劍術、吐納術、呼吸法。
在他看來今日的結果依舊沒有變化。
畢竟這一年裡，時間是一定的，在周武補全肉身的短處的時候黃羽也沒閒着，在劍術、吐納術方面又走在了前列。
砰！
他們從石橋上打到空中，身形不斷墜落，而從高處落下時他們眼中依舊只有對方，手中劍依舊朝對此攻去。
如此高度對他們再無任何威脅，他們肉身之強大隻在某處借力身形便能凌空躍出百丈之遠。
他們這次也毫無留手，劍招又兇又猛，全都往對方的要害身上招呼。
“嘶～”
隨着兩柄劍又一次激烈的碰撞，周武目光一閃口中深深吸口了氣，口鼻間亮起赤光，下一瞬他的劍上冒出了熾焰般的火光。
看到這玉鼎嘴角微揚，衆所周知，在戰鬥中有一條定律，那就是誰先被逼用兵器，被逼使出大招，誰先敗。
前提是大招只有一個，藏了很多大招和後手們的老六們除外。
轟！
隨着呼吸法的使出，周武的身體機能大幅度提升，手中燃燒着的劍猛的劈出，黃羽神情微變心知不妙，想使用呼吸法已來不及，倉促下只得雙手握劍抵擋。
隨着兩柄劍相遇黃羽雙臂劇震，下一刻，轟地一聲身形如一發炮彈般，從高空轟的一聲砸進了水潭中，濺起沖天水柱。
周武一劍將黃羽砍飛出去，但臉上的神情卻更加凝重，死死盯着下方的水潭。
“嘶～”
然後在下墜的水柱中響起了吸氣聲，周武目光猛的一凝，但見下方水平如鏡，落下的水花也沒有濺起絲毫漣漪。
其中一道身影平靜站在水面上，雙眼微閉，口鼻間水藍靈氣沒入口鼻，右手握劍橫於身前，左手捏劍訣，從劍身上緩緩劃過，使得劍身染上了熾盛的藍光。
隨着劍訣劃過劍身，強大而危險的劍勢也在慢慢積聚，他腳下平靜的水面也開始繞着他周圍三丈旋轉起來……
“這個難道是……橫劍術？不好！”
周武臉上驟然失色，一股危險無比的寒氣油然而生直衝他天靈蓋，讓他毛骨悚然。
那是一個生靈對死亡生出的直觀感應。
師哥這一劍下來我真的可能會死……周武心中暴吼一聲，握劍於身前，劍尖指向天空，左手捏劍訣從劍身划向上方，隨着他的劍訣劃過劍身上也染上了熾盛的火光。
待他劍勢積蓄完成後，看向底下，但見黃羽劍勢的積聚早已完成靜靜看着他似在等待。
此時此刻兩人身上力量涌動，劍氣沖天，神劍上光芒摧殘，殺氣沖霄，兩人身上的氣息更是攪動了風雲，天地似乎隨着兩人的站位而分爲黑白兩色。
他們各自都盯着對方，幾乎在同一時間，兩個人動了。
轟地一聲，黃羽腳下水潭炸開，整個人持劍沖天而起，與劍勢合一，化作了一道炫目的藍色神光。
而周武手中神劍脫手，右手掌力洶涌，推動手中劍黃羽爆射而去，整個亦與劍勢合一化作了一道赤色神光。
轟！
兩個人彷彿化成了兩道璀璨的流星，一上一下帶着無比決然的氣勢朝對方衝去，彷彿有一黑一百兩道龍影咆哮，嘶吼着殺向對方。
要不要阻攔一下……蘆篷下，玉鼎望着這一幕神情相當平靜，負在背後的雙手也緊緊攥了起來，並沒有表面上的那麼平靜。
他看得出，此刻兩人是毫無保留，完全爆發了全力殺向對方。
他們是真的想殺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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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罷了！”
看着一往無前無比決然的兩道流星，玉鼎背後的拳頭忽然一鬆，這是兩人第一次使出縱橫劍術的必殺之劍，一旦中斷，勢必會對兩人的劍心造成很大影響。
其次……自己不是神仙嘛？
玉鼎失笑一聲，打死有什麼好怕的，他再救活不就好了？
縱然他救不活那他不是還有一票師兄弟嘛，求個起死回生的方子或仙丹，很難嘛？
很難嗎？
玉鼎眉頭一挑！
徒兒們，放開打，千萬別留手啊！
轟！
也是這時，兩道劍光轟然相撞，剎那間，天空彷彿禁止了一瞬。
緊接着，宛如天崩地裂般，天穹扭曲，風捲雲聚，可怕的波動擴散而出，四周的空間在他們強勢無匹的碰撞中發生了大爆炸。
兩招劍術化成了黑白兩條雙龍，在天際的雲霧中撕咬搏殺，爆出如太陽般璀璨的刺目神光讓人無法直視，一瞬間，鬼谷天搖地動。
狂暴的能量如海嘯一般洶涌着席捲六合八方，不斷向着遠處蔓延。
這哪是徒弟，分明兩個拆家的二哈嘛……看到這裡玉鼎目光一閃擡起一腳輕輕落下，一圈漣漪傳遞而出大地頓時穩固，那些狂暴的能量也被一道無形的屏障給擋下。
他如果不干涉一下，那他的鬼谷都得讓這兩個臭小子給拆了，大家可千萬別低估兩個超凡地境走到極致的武夫的破壞力。
哼，粗鄙！
許久後，這場初代縱橫弟子之戰，方纔落下帷幕，天地也一下子恢復了寂靜。
玉鼎看向水潭中，只見黃羽持劍站在水潭中央的石頭上，神情中帶着暢快淋漓之色。
而水潭中，周武閉眼緩緩浮了上來，躺在水裡面隨波逐流。
玉鼎瞥了眼水潭中：“喲，羽兒，伱把小武打死了麼？”
周武聞言猛的睜眼，黑着臉從水面上直挺挺的翻身坐起，複雜的看了眼黃羽。
此刻，他原來身上一年下來積累的殺氣，如今已然全部消散。
黃羽神情暢快，眸中露出一抹釋然道：“師父，不得不說，小武的長進果然很大。”
今日再見他看得出這個師弟經歷了蛻變。
短短一年內能有如此的進步和成長，師父的指導固然重要，但他知道更重要的還是師父傳遞來的那小子拼命修煉的精神。
這一次他是打心眼裡佩服這小子。
剛纔最後一朝交鋒，如若不是周武的縱劍術尚未純熟的話，敗得不會如此快。
周武輕哼道：“不還是打不過你？！”
“現在的你已經遠勝過去年今日的我了。”
黃羽深深看他一眼。
這話一出，神情不服的周武猛的一怔，錯愕看向黃羽，緊接着陷入了思索中。
“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爲師只是你們前進路上的領路人，後面的路還是要你們自己走，今後你們每天自行修煉即可。”
玉鼎轉過身背對兩人道：“只是每天晚上要到此一個時辰，爲師傳你們一些天文地理，奇門八卦，兵法韜略……或許將來用得着。”
武科教的差不多了，接下來教點文的，爭取些讓他們在相處的時間。
接着就可以趕，啊呸，是可以送下山了。
“是！”兩人抱拳一禮。
“嘰嘰嘰！”
“哞！”
遠處一頭五彩神牛感知到方纔的動靜平息，這才斗膽前來，而在它的一根牛腿下還站着一隻身負彩羽的野雞。
在這些日子裡，這一牛一雞，倒是在谷中相處的極爲融洽。
看到周武，這隻野雞直接興奮的跑上前來。
“嗯……你是……小烏雞？你竟然還活着？不過怎麼長大變成野雞了？”
周武微怔：“我以爲我不在，你會被師哥宰了吃肉補成身體的。”
不遠處正帶着五彩神牛往遠處走的黃羽腳步猛的一頓，神牛回頭不忿的看了眼。
“走！”黃羽停下片刻後，沒有回頭，又繼續帶着神牛離去。
野雞聽到這話大怒，狠狠的啄了周武褲腿幾下又足翅並用比劃了起來。
“你是說……我不在的時候，是師哥在餵養你？”
周武理解後，愣了一下，擡頭看向黃羽離開的方向，陷入了沉默。
“小武！”這時玉鼎開口。
周武忙看過去：“師父？！”
玉鼎看他一眼道：“此禽你是怎麼收服的？”
“師父，它不是我收服的。我這次出門，途徑一座山的時候，撿了個蛋。”
周武無奈攤手：“本打算烤了吃了，沒想到蹦出個小烏雞賴上我不走了，甩也甩不掉，還吃了我很多幹糧，煩死了！”
還……煩死了？
玉鼎聽到周武的最後一句話，差點兒沒忍住跳起來給這小子一棒槌。
別人想求都求不愛的機緣，你還嫌煩？
“它不是烏雞，也不是野雞。”玉鼎道。
周武一怔：“那它是什麼？”
“天機不可泄露，但爲師可以告訴你的是它將來對你會成爲你莫大的助力。”
玉鼎看着周武認真說道：“它只是在孵化過程出了些問題，待它血脈覺醒了你就懂了，所以，對它好些。”
周武聞言，認真看了眼小野雞，點頭道：“我知道了，師父。”
鬼谷，後山的一處山坳裡。
有滾滾熱氣蒸騰，卻是有幾個溫泉，黃羽整個人躺在一口泉中露出愜意的表情。
良久後，他才睜開眼，回想起方纔的一戰，想起了周武的劍招和攻擊。
“那就是師父開創的縱劍術麼？”
黃羽低語：“的確厲害，尤其是那最後一招……幾乎是以氣馭劍的仙家手段了。”
不得不說這個師弟的成長速度加上縱劍術給了他一個不小的驚喜。
不過……
黃羽眸光一閃，在這一年裡，進步的可不止有那個師弟，他也一刻都沒停下。
一年內從半步神遊天境跌落到真正踏入，換做以前估計起碼還要三年的時間，可這次直接一年就做到了，實力增長之快遠超以前幾年的進境。
雖然以前他也有個競爭對手，但對方礙於他和身份和情誼，他從未感受過這種拼命的勁頭兒。
而現在這個師弟拼命的狠勁兒現在依舊讓他頭疼但他已經不痛恨那個師弟了。
真的！
見面時他真恨不得宰了那小子。
可現在除了原本積攢的殺意在方纔一戰中已被他盡數招呼在那小子身上的原因外，他不想殺還有一個原因是他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如果不是那小子的存在，那他的進步絕不會如此之快。
忽然一陣微風在他身後拂過。
周武道：“師哥！好愜意啊！”
黃羽平靜道：“你要不也來試試？”
“哼，只有無聊的人才會……”
周武看了溫泉一眼，片刻後，他躺在了被半堵石壁隔開的另一口溫泉中，閉上眼，發出一聲舒服的嘆息。
接下來，兩人一時間誰也沒出聲，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
“謝了！”周武忽然說道。
黃羽：“嗯？”
“謝你在我不在的時候照顧了小野雞。”
周武身子向後一靠：“也謝謝，有你這個對手，不然我進步絕不會如此快。”
黃羽輕聲道：“我也一樣！”
“說實話，你真是一個可怕的對手，當你的師弟真是不幸。”
周武發自內心感慨一聲：“直到今日一戰我都沒有把握真正摸清楚你的實力到底有多強。”
黃羽嘴角微微勾起道：“不多不多，也就比你只強那麼一點點而已。”
“哼！”
周武輕哼了一聲，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良久後，周武忽然低語道：“你說，爲什麼師父讓我們成了師兄弟，又給了我們之中只能活下去一個的命運呢？”
在特訓的時候，每天他身體和精神的痛苦都會轉化爲他對這個師哥的恨和殺意。
每天都強烈一分。
可是現在他並不想殺死這個師哥了。
這位師哥實力原來就比他強，在他經過如此地獄般的特訓歸來後，依舊還能強過他不說，還有從他師父口中聽到的這個師哥訓練之刻苦……
他忽然有些佩服這位師哥。
在他這麼拼命認真的情況下，依舊無法超越這個師哥，因此他真的覺得這個師哥真的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
也許這並不只有師父給我們的命運呢……黃羽複雜擡頭：“是啊，這是……爲什麼呢？”
他的聲音很輕。
像是在反問，又像是在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