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諸天萬界的源麼？”
白音的聲音就像有魔力一樣響在蘇禾耳中。
蘇禾沉默片刻，雙眼陡然圓睜看向白音：“你不是白音！你是誰？”
從剛纔就覺得哪裡彆扭，他家白音纔不會這麼認真！纔不會這麼詢問他。只會設計好一切等他鑽進去，然後大咧咧的和他說：“小族弟，咱給你安排了個大便宜！”
對面的白音非單沒有被識破的慌張，反而眼睛一亮，哈哈笑起來：“咱就知道不行，他們非要我端莊寧靜的和你說話，不許咱跳脫，怕引起你的反感，裝了這麼久累死咱了！”
擺姿勢有那冰坨子就夠了嘛！
她說着話，大咧咧的伸出手來，搓了搓蘇禾龍角：“小族弟，好久不見呀。”
蘇禾放鬆了下來，這纔是白音的說話方式嘛！
“他們是誰？”蘇禾問道。
白音擺擺手：“一羣老朽木，想讓我引你做源。”
她盤腿坐在蘇禾身前的石頭上，託着下巴，眼睛晶晶閃亮地望着他。
“源到底是什麼？”蘇禾凝眉問道。
白靈聳聳肩：“道的起始？修行的源頭？誰知道呢？”
……天道？
蘇禾腦海裡莫名其妙就想到這個名字。總覺得不是個好詞兒。
“不做會怎樣？”
白靈兩手一攤：“誰知道嘞？大概就像我曾經算到過的，所有人都死？”
她說着嘿嘿笑起來，目光中壞笑閃爍着：“那般大滅亡也不見得是壞事，說不定死後能去你前世的世界看看嘞。”
一個滿大街銷售道經的地方，該是什麼樣子的？
極其嚮往！
蘇禾眨了眨眼，一時沒從白音的腦回路中反應過來。
不是，我的仙尊唉，你這滿眼好奇甚至帶着幾分期盼的表情是弄啥嘞？
白音這傢伙，對什麼都充滿了好奇，連死亡也不例外。搶奪蘇禾前世屍身，凝聚蘇禾真靈，送蘇禾投胎，保證大道不滅……似乎只是覺得自己應該去這麼做。
若是真的給她自由，說不定這傢伙已經徹底玩脫，親身體驗死亡去了。
“你說的咱們的源消失了，這個咱們指的是哪些人？”蘇禾好奇問道。
白音隨意回道：“玄黃大世界？再加上延伸出去的種族？玄黃是道起之地，以這裡爲起始的自然都算了。”
蘇禾凝眉：“那不對啊！封皇此刻是玄荒大敵，但他們老祖宗獄族，其實也算玄黃延伸！”
獄族最初並不是一個種族，只是掌握天庭獄卒權柄的一羣人，共同組建而成。
嚴格來說，此刻的封皇來源於諸天萬界。
諸天萬界屬於玄黃延伸！
白音笑了笑，指了指地下河方向，水流與泥土重新盤旋而上，相互纏繞漸漸形成一個太極模樣的圓球。
“兩處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規定的不能轉化？”
不能轉化澹臺體內濃郁的元尊本源哪裡來的？
蘇禾眨了眨眼：“那……爲什麼不轉化過去，轉化過去不就有源了麼？”
我沒有源，但我可以搶你的源啊！
白音驚詫看着他，狠狠戳了戳他的眉心：“喂喂！你居然是個投降派？”
蘇禾搖頭：“別鬧！你見過投降的龍龜？我只是好奇這個問題。”
投像在真正的敵對中好似從來不成立！就像封皇和玄荒，從來不存在投降對方這個選項。
便是投降過去，對方也不會接受。
但蘇禾卻不知爲什麼！
白音捻着他的龍角，輕輕搖頭：“不能投降……你走後我斬去了大巫一隻手，那隻手化作了一位女子……”
她說着，眼中升起幾許疑惑：“手化作的女子，與大巫本體沒有任何聯繫，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獨立的人！這讓我想起關於元尊一族來源的另一個傳說。”
她說着話，聲音變得空明起來：“神斬去了他的一根小指，血肉化作我族初祖，鮮血化作我族子民……終有一日精血倒流，血肉重組，我族要回歸神的手掌。”
“不論其他，你說投降以後，會不會有一日那些投降派，都回歸到那一位神的手掌？”
蘇禾靜了一下：“這個神就是他們的源？”
白靈沒有回話，反而眼中突然閃起了亮光：“你說，我若是投降，迴歸神的手掌，然後造反……能不能讓神一指頭戳死自己？”
蘇禾冷顏，凝聚出一隻小水手，在她頭上敲了一下：“不許胡鬧！”
這女人想一出是一出，覺得好玩說不定有一天真去這麼做：“跳脫也給我有個限制了！”
蘇禾咬牙切齒，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他看着白音嘆口氣問道：“這個源要怎麼做？”
白音輕輕一點，將蘇禾凝聚的出來拳頭凍住，拿在手裡當冰棒嗦了起來。
口中嘟囔着：“我哪兒知道啊？我又沒見過源……不過應該首先要變強吧，天上地下、古往今來，最強的那種強？”
她也不太確定，不過變強總沒錯，這世界永遠遵循一個規律，只有足夠強的強者才，能接觸到常人永遠不可能觸碰到的層面。
也許成爲世間至強者，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就像當初天庭的天帝，以及後來的蠻王？
蘇禾遲疑，至強者……有點兒難！
成爲世間強者，甚至排名殺到白澤榜前四五十，蘇禾都有把握。有龍龜做底子，有化獸篇，有四聖獸——哪怕現在只有玄武修行法。
朱雀道途找小姨，大概也能得到不少消息。
鳳朝飛就是性子傲嬌，其實……挺寵着他了。
有這些東西在，萬年內殺到白澤榜前四五十，蘇禾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但再往上爬，甚至需要超過泰祖……總覺得不現實。
“沒有源，仙尊也會死？”蘇禾問道。太古時候白音說過，自從一不小心成就仙尊，就想死也死不掉了！
有什麼東西可以滅殺仙尊？
白音聳聳肩：“普通人死不死咱不知道，仙尊是必死無疑！”
大廈坍塌，螻蟻可能沒事，但大廈中的人絕無生還的可能。
蘇禾沉默了，許久之後，忽然張嘴笑了出來：“那就先定個小目標，殺進白澤榜前百，再定個大目標左腳踩泰祖，右腳壓鳳祖，兩隻前爪一爪一個鎮龍祖！”
仙尊必死，這是逮着他媳婦來的？一共仨媳婦都特麼是仙尊！可着我家禍禍是吧？
白音沒被蘇禾的豪放震驚到，反而不可思議的看着他：“他們……得罪你了？”
好端端的爲什麼把己方至強者鎮壓了？
蘇禾滿頭黑線，比喻！這是比喻！
他幽幽開口：“你讓我攜帶道經轉世，不就是爲了保證道韻長久？不算源？”
白音聳聳肩：“有點兒意味但還差很遠，比……凡人嬰孩和仙尊的差距都大！按照我們的推論，真正的源萬物始出，而不是隻能影響身邊幾個人。”
真正的源，是像元尊一族的神，切下一根小指，便塑造諸天萬界最強一族！
蘇禾有道經，有成爲源的可能性。
蘇禾恍然，那不就是有所人的老祖宗？
“所以你費盡心機，不是在培養相公，也不是在培養族弟，是在給自己培養一個爹？”
“呸！”白音捻着他龍角的手狠狠一捏，接着哈哈大笑起來，笑的前仰後合。
蘇禾看着她的模樣，神色一動，問道：“族姐，你現在是白音還是白靈？”
她現在這個目光，和太古時期的白音不同，倒是同在白虎遺蹟留言的白靈有九成相似！
白音眼中一抹狡黠閃過：“你猜！”
我從不猜！
蘇禾哼一聲再要試探，眼前的白音卻嘿嘿笑起來：“不猜就不猜，不猜我也不告訴你~時間到了，咱要走啦！”
她說着話，身上時間之力爆發，一道重影在白音身上顯現出來，重影向回坍塌，落入時間之力中，就那麼突然離開。
面前白音又恢復成那道意識體。
白音也罷白靈也罷，從來都是最自由也最灑脫的，便是面對蘇禾，也是該走便走，半點兒不拖泥帶水。
白靈意識體緩緩睜開眼：“呸！呸呸！自己上自己身，怎麼想的？”
她擡頭看向蘇禾：“幽冥白虎收走了？”
蘇禾點點頭：“族姐怎麼是道幽冥白虎？這該怎麼練出第三身？”
第三身需要的是白虎精血！
精血沒有了，虎骨也沒有了，現在只有一頭幽冥白虎趴在內世界，險些將裡面呆滯的樂鶯嚇壞！
……
蘇禾忽然愣住了，樂鶯還在他內世界，大概是被他和白音（白靈）的對話驚呆了，此刻怔愣發呆。
好嘛！
這女孩幫自己修補內世界，隨後還得給這女孩消除記憶！ 蘇禾愣了一下，他忘了樂鶯是確確實實的疏忽了，白音怎麼可能沒發現他內世界的狀況？
她還在樂鶯面前堂而皇之的說話，怕不是特意的？
蘇禾發愣，就見身前白音意識體聳聳肩：“我哪裡知道，反正我按照本體留下的記憶借用戰意煉化虎骨，煉完就是這模樣了——剛纔本體沒告訴你白虎怎麼用？”
蘇禾沉默不語，半晌才向前湊了一步：“族姐，方纔上你身的是白音還是白靈？”
白音意識體眨眨眼：“有區別嗎？”
這倆同一人！
“當然有！”蘇禾回道：“是白靈對我還這個態度的話，那你轉世就一定保留了所有記憶，還是你本人，那我就可以肆無忌憚了！”
白音意識體愣了一下，傻傻問道：“怎麼肆無忌憚？”
蘇禾嘿嘿笑着，悄聲回道：“白靈……是龜！”
“呸！”白音意識體哈哈笑起來，笑夠了向蘇禾勾了勾手指，蘇禾湊了過來，白音在他耳邊悄聲道：“小族弟，臨走前悄悄告訴你，本體口是心非，下次見她，直接點！大膽點兒！”
蘇禾：“……”
你是不是在報復本體？本體把她留在白雲宮不能出去，還上身附體，依着白音的心理不報復纔怪！
“你也要走了？”蘇禾小聲問道。
白音意識體聳聳肩：“時間到啦，我的任務就是煉化虎骨，虎骨已經煉化，咱也要消散了！”
她嘿嘿笑着：“放心意識體消散記憶還在，本體什麼時候來一趟白雲宮，就會得到這斷記憶。”
她說着話，身形漸漸消散開來，臨走了看着蘇禾豎起拳頭在身前做個加油打氣的動作：“大膽點兒，她敢反抗，你就八擡大轎搶回去……去……”
說着話，意識體便消散開來，去字在空中形成斷斷續續的迴音。
蘇禾頓起悵然若失。
微微閉上眼回憶着方纔的情景，越來越覺得剛纔說話的很可能就是白靈？
那妮子和前世一脈相承，一般無二的跳脫。死肯定沒有死，但不知道怎麼玩脫了。
那傢伙……不會在面對敵人的“源”吧？
所以七絕洞天留言向他求救，此刻又現身出來引導？
應該不會，蘇禾搖搖頭。若是在直面源，方纔不至於隱瞞。
玄黃洞天所有事情都可直白說出來。
不過不管是什麼，蘇禾踏入修行界以來，第二次有了目標。
第一次是拼盡全力想要成就龍龜，成就龍龜之後便沒有了遠大目標，雖然每日修行，但其實得過且過。
能陪着媳婦在長月府一覺百年，蘇禾絕不會挪一下窩，所有事情都是被動的。
時隔三十年再次有了目標！
源……
怎麼聽，這個源都是天道一類的東西。但天道不可能有兩個！
蘇禾想不明白，卻也知道此刻該做的事。
強大！
一步步的強大！
最起碼先強大到可以左右兩個大世界的戰局。
說起來玄荒的歷史，就是永無止境的戰爭史。曾經的天庭，沒了。險些一統玄黃的蠻王，沒了。白音他們數位仙尊帶領的玄黃大世界，沒了。
現在已經墮落至連玄黃大世界的名號都保不住了。
蘇禾不知道玄荒前輩，是不是都是這樣，一代代的贏了下去，自己卻輸的越來越多。
蘇禾長出口氣擡頭看向溶洞頂部，還在彈跳的封休。
幽冥白虎已經收走，不會再受戰氣的影響，先斬殺此僚！
蘇禾一步上前，就見那氣泡在溶洞頂部磕磕碰碰，撞下無數碎石，一道被掛在頂部石壁裡的人影便顯露出來。
那是一道一身殘破鎧甲的軍士，被封休氣泡撞碎石壁裸露出來，一雙眼睛緩緩睜開，向下看了一眼，目光落在蘇禾身上。立刻雙目一亮。
他將自己從石壁中拔了出來，轟然掉落下來，砰一聲巨響砸在地上，然後擡頭看着蘇禾。
這不是活人，這是一隻鬼物，臉上、身上都是乾屍模樣，甚至胸腔、小腿處沒有肌膚臘肉，直接裸露出了森白的骨骼。
他破開石壁落下，擊飛的石筍穿透封休氣泡，封休隨着鬼物砸在地上。
他擡頭看向鬼物，不知想到了什麼，竟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是了！
方纔那女子纔不是此間主人！
此地氣息至陰，能做此間主人的只有眼前這般鬼修！
這鬼修纔是這裡的主人！纔是白虎的所有人！
他拱手作揖：“前輩！是此龜強搶前輩洞中白虎！”
封休張口告狀。方纔那女子不知是什麼來路，雖然聽不到蘇禾同那女子聊的什麼，但那女子化作泡沫散開的情形，他卻看得清清楚楚。
那女子不是死了，便是逃走了！
他說着話，便見前方鬼物看着蘇禾開口：“吾名…鎮！主母……封吾，幽冥大將！”
這鬼物……
感受着鬼物身上傳來的淡淡的氣息，蘇禾隨時都能鎮殺此鬼物一般。這種感覺就像看到幽冥通道出來的歸去。
蘇禾看着他的臉恍然大悟，這是在太古時，白音從他內世界幽冥中抓出來的那頭鬼物！
那會兒不過是一頭戰力在踏天二重的小鬼，這會兒竟然連話都會說了？
白音培養了他！
“主母……封吾，幽冥…大將！”鬼物再次開口。
幽冥大將，蘇禾若有所悟，幽冥說的是他內世界的幽冥吧？
這是白音的許諾？
蘇禾點點頭：“便封你做幽冥大將！日後有功可更進一步！”
身旁封休臉色已經徹底變化，轉身便向外逃去。這龍龜同鬼物是一家人！
這一刻他亡魂皆冒，被騙了！從始至終根本不存在，搶走白虎至寶的可能性！
卑鄙的內幕！
溶洞之外。
戰鬥在鳳朝飛歸來時已經停止。封皇大世界與玄荒界涇渭分明，互相看着對方。
雙方人馬對視防備的同時，又向溶洞看去，就在方纔肆虐的白虎氣息突然消失不見。
那白虎至寶被人收起來了！
封皇宮一側，有人漸漸露出歡喜模樣。
那頭龍龜也進了溶洞，白虎至寶被人收走，封休卻沒有隕落。
若是龍龜得了至寶，封休應該早被鎮殺才對！他們對封休很信任，便是到最後關頭，封休搶不來至寶，也會舍了性命阻攔，不使得龍龜得到。
封休沒死，至寶有主。那就意味着，封休很可能得到了白虎至寶，這會兒恐怕正在與龍龜大戰！
也只有這般才說得通！
當然也可能龍龜耍計謀得了至寶，正在竭力鎮壓，所以纔沒餘力鎮殺封休——那不更好麼？封休戰力與龍龜不相上下，正好藉着此刻機會鎮殺龍龜！
幾人對視一眼，眼中同時亮了起來。
就在這時，封皇宮衆人臉色忽然大變。
戰陣陣盤傳來感應。
封休——死了！
幾人瞬間惡狠狠盯向溶洞口。
龍龜！
龍龜！！
又殺我封皇大將！封休死便罷，這意味着白虎至寶落在了那龍龜手中。
剛剛醒來的隨風侯臉色差到了極致。
從封皇大舉進入白虎遺蹟，到現在足有三四個月了。數月大戰，光踏天七重就死了不知多少位。
白雲宮核心沒有搶到，這便罷了，連白虎至寶沒搶到！
壞事者還都是那頭小龍龜！
賊老天，爲何這般眷顧一頭龜？！
與她一般想法的在封皇宮不在少數，壓抑的氣氛在封皇陣營升了起來。
與他們不同，另一邊的玄荒陣營，古洛第一時間就感知到封皇衆人的變化，不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仰天一聲長吟，頓時整個玄荒陣營都發出了歡呼聲。
三相和尚罵罵咧咧的笑聲傳了出來：“哈哈！封皇的崽子們，多謝三月來的戰爭，幫着咱家蘇禾小友打開寶藏入口！”
他話一出口，立刻引得玄荒界大笑聲此起彼伏。有朱厭的話，溶洞怎麼開的，都不是傻子，早猜到了。
封皇陣營封楠已經醒了過來，空洞的雙眼向這邊望了一眼，口中一聲清冽：“玄荒好算計！這一次我等輸了！”
三相和尚笑的更加肆無忌憚，反問道：“敢問安國公，你們哪次贏了？”
封皇陣營霎時怒氣升騰，玄荒這邊卻笑的開心。
鳳朝飛瞥了三相一眼，只覺得這和尚好生沒有口德，不過性情爽快，到是個真人！
這就是蘇禾的道友？道行不高，交友的本事倒是不低。
能被紀妃雪那傢伙蒐羅進千江的，倒個個都是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