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陛下！
白澤口中喃喃出聲，眼中有驚訝，有歡喜，四蹄一踏撞碎渾沌便向外衝去，片刻卻又折返回來，在白澤樓下來回踱步。
“不行，不行。陛下沒有召他覲見，他豈能僭越？”
他蹄子一踩，白澤樓上一道光射下，在身前化作白澤榜，顯示出紀妃雪信息。
紀妃雪下的介紹中，清清楚楚的寫着“雲澤公主”。
陛下是有多寵愛這位公主殿下，連雲澤都封出去了。
星海來歷便是白澤也不知曉，或許初代白澤清楚，但他還沒達到那般地步，記憶並沒有全部覺醒。
但天庭雲澤，與玄荒雲夢澤當是同一片大澤。或者，玄荒的該稱之爲“夢澤”。兩者相合纔是真正的雲夢澤。
纔有雲夢澤真正的威勢。
“公主殿下……”白澤輕聲呢喃着。緊接着臉上又升起幾分擔憂。
白澤榜並不安全，他道行太差了，不止一次被人強看白澤榜了，甚至有人妄想強行更改白澤榜。一代代白澤入滅，與這不無關係。
白澤長生，但百萬年總會死去一次，這是職責。但往往白澤尚不足百萬歲便會死去。
世間意外太多，開天七重的白澤也扛不住。
白澤榜太重要了，對陛下與四方大帝的重要性暫且不論，單單是上面記述了諸天萬界所有修士的資料，放在任何一方大勢力中，都是絕頂至寶。
區區一個開天七重，仙人境界的白澤，如何守護？
至少要大自在菩薩那般，有仙尊守門人的能力，才護得住。
白澤向着玄荒界方向看去，公主要快些成長，成長到可以將他擊敗，可以將自己名字從白澤榜上摸去纔好，才安穩。
白澤若有所思……
要不要故意找茬？逼迫公主前進，逼得公主隨時想找他復仇？
不然平白無故，公主爲何來打他？
紀妃雪的性子，他甚是清楚，雖是冰霜仙子，性子冰冷，但除非惹在頭上，否則不會輕易對任何人出手。
不屑也罷，喜靜也罷，若非必要，公主不喜與人接觸，寧可獨居百年、千年。
白澤胡思亂想着，駝峰山下洞穴中，紀妃雪緩緩睜開眼。便見前方紀天宸身影竟變得虛幻起來。
凝聚方纔金光，賜封公主封號，竟耗去他大半力量。
“你…”紀妃雪心頭一緊，卻不知該說什麼。
紀天宸笑着搖搖頭：“無妨，我本就是一道殘影，存在目的便是如此。”
可惜了，一道殘影模擬出的天帝，不足本體萬一。真想讓閨女看看本體鎮壓諸天萬界的模樣。
也讓這龜知道一下，他家閨女的後臺是什麼樣的存在，若膽敢欺負他家閨女……
紀天宸哼了一聲，瞥了眼蘇禾。
蘇禾一臉懵逼，老丈人是不是對他有什麼意見？動不動就給他眼色。
紀天宸不說話，擡手一點，洞中溫泉翻滾，一道道流光射了出來。
落地化作諸般材料。
冰鐵之精、星辰核心、天之隕鐵、九重火華……
諸般材料不要錢般的飛射出來。
紀天宸已經恢復一身常服，張口笑了笑：“天庭寶庫已不在這個時代，這是爲父千年來的收藏，木屬寶物，我有大用，除去諸般寶木，其餘都在此地了。”
他說着話，臉色微微怪異了幾分，竟帶着幾分報赧：“那個…莫要與你母親說，這是我的私房錢。”
紀妃雪倏地擡頭：“母親未死，可對？”
紀天宸都愣了一下，神情突然垮塌了下來：“樂兒果然逝去了麼？”這消息對他的打擊很大，整個人肩膀都坍塌了下來。
眼中一片死灰。
紀妃雪剛升起的一絲希望，瞬間破滅。心臟一痛，好似有匕首刺入。
蘇禾握住她的手，將媳婦葇荑蜷在自己手心，握了握。
對面紀天宸搖頭笑起來，帶着幾分勉強，又強行安慰女兒。
“無妨，無妨！我當年早有預判，早知你母親當有這一劫。不過你母親特殊，天地都不能殺她！便是死了，也能從冥冥之中凝聚，重新出現。待她出現，你我再去尋她便是。”
“仙尊？”蘇禾輕聲道。
衆生亡而我不死，這是仙尊的特質。推開仙門成就仙人，便如神獸一般可得長生，證道仙尊便想死都難。
也只有真正的仙尊纔有磨滅仙尊的能力。即便這樣也稍不留神就能復生歸來。
就像大自在菩薩死時散於諸天萬界的星光，每一道在合適時機都可能化作大自在菩薩再次歸來。
甚至有傳言，在太古之前有真正大能，便是灰飛煙滅，誦其名諱，便能將他從冥冥之中再次引來。
紀天宸嘴角微微彎起，卻沒說話，只現出幾分傲然。
“朕有一後四妃，樂兒乃淑妃轉世。”
仙尊不是青龍，是青龍前世。
蘇禾點點頭，和我家白靈一樣唄。
紀妃雪卻沒再聽這些，淑妃是誰她不在意，她只認那條盤在養龍木上的青龍，只認那條化虹前，褪去一身龍鱗與她做守護的母親。
至於紀天宸落在地上，裝滿一個個儲物法寶的天材地寶，她瞥了一眼清音道：“我自有寶物，你可將這些存於我處，待你本體恢復，便可取走。”
她說着話，素手一揮便收起了所有東西。
紀妃雪只是清冷，不是傻！眼前的紀天宸只是一道殘影，護不住這般寶物，留在這裡只會便宜了旁人。
寶物她不在意，自家夫君纔將一身寶物都交給她，那些東西都是絕世珍藏，不知夫君打劫了哪家大勢力的寶庫。
有那些東西在，煉器、煉丹，便是萬年也足夠用了。
萬年後，她早踏天七重，諸天萬界何處去不得？何寶得不到？
紀妃雪收走寶物，手指一點，點出幾樣金屬。
“這萬斤星海墨玉、黃泉金與玉京鐵，算存放寶物的佣金。”她說着話，回頭向蘇禾道：“可爲你煉一柄橫刀。”
夫君說過，他人身想要一柄橫刀，原計劃等夫君走後再諸天萬界蒐集材料的。
紀天宸不可思議的看向蘇禾，眼中怒氣翻騰。
要不是恰好要給這孫子煉刀，是不是這些天材地寶，閨女半點兒不會動？
不知沉寂了多少年的心，忽然就升起一種酸楚的感覺，不好…是嫉妒！
老丈人手掌微微顫抖，轉過頭去不再看蘇禾，怕忍不住一掌拍死這龜。
“可還有事？”紀妃雪看着父親，總覺得這傢伙在瞞着什麼，若只是這般事情，不至於連玉姑姑都瞞着此地。
似乎知道她想問什麼，紀天宸溫和一笑：“此地只有你我父女才知，莫說小牛兒，便是你母親都不知曉。”
他說着瞥了一眼一旁的蘇禾。
嗯!多一個外人！
“爲何？”紀妃雪看着他。
紀天宸搖搖頭：“你母親遭算計，賊子與我鬥了三千年，敵人很強大，我卻不是當初的天帝。”
他看着紀妃雪帶着一絲歉意：“非但這一處地方，我所做之事，甚少讓親人蔘與，便是與你封號，也會躲着旁人，免得被人發現。”
紀妃雪不曾說話，蘇禾打量着老丈人，心底嘿嘿笑起來。
閃了舌頭了吧！剛纔還大言不慚，說自己敵人，不可能有活着的！
天帝瞥他一眼，狠狠瞪了過來。他做天帝便斬盡曾經敵人，唯有被擋在亙古之前，時光盡頭的元，未能斬去。
老丈人一眼看來，蘇禾一愣。
便聽老丈人聲音響在腦海：“莫說話，莫要丫頭髮現。”
蘇禾一縷意識進入識海，便見老丈人身形在識海凝聚，擡頭看了眼真武大帝，微微笑了笑：“不知這位道友真身何在，好生想見一見。”
若是北方知道天地間還有另一位以玄武成大帝的存在，不知該有多開心？
老丈人看過大帝，目光便落在識海中的仙門之上。
這是在現世玄黃洞天，昇仙臺上妖族帝尊大柳樹處得到的。
老丈人看着那仙門，眼中盡是驚歎：“江山代有才人出，好精妙的算計，好個異想天開！”
他感慨到這兒，又瞥了眼蘇禾：“便宜了你這小子！”說着，又哼了一聲：“小子，想娶我女兒，可以！但朕有個要求，將來你與丫頭的血脈若能超過一個……”
“分你一個姓紀！”似乎想到他要說什麼，蘇禾直接搶走了他的臺詞。
老丈人威脅中帶着哀求的表情，頓時凝固在臉上。驚詫的看着蘇禾。
蘇禾點點頭：“我懂！放心，我和你不一樣，不是老頑固，隨母姓而已。還不是得叫我爹？”
紀天宸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
蘇禾笑了笑：“但是，岳丈大人，我是龍龜是四聖。紀妃雪是神龍，本就很難誕生子嗣。況且到我們的境界，要繁衍更難上加難，你要有心理準備。”
境界越高越難繁衍，故而四靈神獸幾乎全是凡獸一步步證道而來，甚少有血脈衍生。
紀天宸卻沒想這個問題一般，呵呵笑着：“旁人我不知，但你與丫頭，必有血脈！”
他乃堂堂天帝，本不應有後代，失了所有才得天地補償，纔有紀妃雪。
那自然蔭庇子孫，多孫多福。
蘇禾頓時大喜，還要問話，眼前老丈人卻輕嘆一聲，身體化作一道流光，射在仙門之上。就那麼融化了進去。
隨後，仙門隨之蠕動。其上點點星光散出，一點點的融進蘇禾意竅識海。
一陣刺痛與舒爽同時傳來，蘇禾下意識便要抱住頭顱，老丈人的聲音卻在意竅響起。
“小子，得天下道韻，自該承載天下重任。莫要出聲，莫要丫頭聽得，爲你擔憂。這是你該擔起的擔子，朕當年想擔着，都沒這機緣！”
蘇禾眉頭皺了一下，生生將腦海痛楚忍了下來。
幸好先前走了大漠，有黃秋寺洗練之地的培訓，否則驟然間這般疼痛，還有幾分不能承受。
“這是什麼？”蘇禾意識問道。
“仙緣！”老丈人聲音傳來。但並未再解釋。似乎融化仙門已經耗盡了他的氣力。
只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自嘲的笑着：“世上大能都覺得我不入輪迴，強升道行，爲的是妻女，卻哪知三千年大半積累用在了這裡？”
妖族帝尊所留仙門，哪是那麼好分解的？
“小子，好生修行，再快一些。大家都要撐不住了……”
這話說完，聲音便徹底沒了。那仙門閃爍着光華，星辰一點一點的向蘇禾意竅投射。
隨着意識，流轉全身。
蘇禾睜開眼，前方的老丈人，依舊一身虛幻，面上溫文爾雅，卻在紀妃雪看不到時，惡狠狠瞪他一眼。
對啃了自家大白菜的野豬，甚是不滿一般。
蘇禾怔了一下，張了張嘴，沒有說話。老丈人的心理，他大約能理解了。
若是丫丫帶回來一個朋友，不管是什麼身份，蘇禾都可以無限包容，有需要必然多加照顧。
但如果帶來的是一個想啃自家白菜的豬頭，真給他打成豬頭的想法都有了。
蘇禾：我家小丫丫剛剛百歲而已。
紀天宸：我家小妃雪還不足兩千歲啊！
大約如此。
蘇禾笑了笑，老丈人哼了一聲，極不情願的從身上摸出一枚令牌，甩手丟了過來。
“既做駙馬，此物與你，許你任意進出天庭，諸方宮殿可暢通無阻。”
蘇禾接住，正反查看。這是一個褐色令牌，正面有駙馬二字，背面是都尉二字。
駙馬都尉。
蘇禾拱手道謝。
眼前的老丈人，便是本體也不是曾經的天帝了，天庭既亡，又何來天帝。
這令牌不是器物鍛造，而是純粹的權能凝聚，便是沒有玄武真身，只要令牌在身，封皇宮不曾崩斷權柄的修士，在他面前便低了三等。
“多謝岳丈大人！”蘇禾歡喜道。
雖然老丈人明顯不喜他，但是該有的賞賜也不曾虧待。蘇禾能感知到，令牌中標記了幾處地點，應是幾處藏寶地。
還有一片領地等着他去接受。
與紀妃雪那樣直接受封，掌握領地規則不同，蘇禾這就是給了一片地，可以興建駙馬府？
大約就是這般用處。
蘇禾笑着向老丈人看去，老丈人一眼瞪過來，沒有說話，但眼神表達了意思：東西都拿到了了，還賴在這裡做什麼？偷聽我們父女說話？
速走，速走！別礙事！
蘇禾笑了笑，握了握紀妃雪的手，輕聲道：“你與岳丈大人說話，我在洞口等你，有事便喚我！”
紀妃雪輕輕點頭。
蘇禾行出山洞，找了一處平緩地將身子一搖，化作玄武真身。
現在他已經形成習慣，只要不是必須，只要紀妃雪不在身邊，立刻現出獸身，節省人身時間。
對蘇禾而言，獸身也是最安逸舒服的姿態。
意識沉入意竅之中，緊緊盯着散出星光的仙門。總覺得老丈人將媳婦喚來，真正目的就是爲了他的仙門。
否則，同心鈴爲何在他倆雙修之後，纔會引路？
老丈人點化仙門，讓仙門開始一點點分解融化，變成蘇禾的力量。
果然那些老傢伙們，做的事情就沒有一件是多餘的。
包裹自家媳婦。
白靈一件件後手留下，妖族帝尊身化化妖果樹，又留下仙門，冥祖到了通道之後，泰祖也神神秘秘的。
以前不知所以，此刻當然猜到他們所做爲何。
所有大能，都有各種佈置，或是相互配合，或是獨立完成，但目標都直指“元”！
蘇禾不曾見過，但僅僅在鎮邪道宮通道看到的留影，就知道元是怎樣可怕的存在。
一隻手便將四靈和白虎老祖磨滅。
老丈人便是將那樣的存在，不知擋在了何處。
當然肯定不是老丈人一人所爲，老丈人也說了，大家要撐不住了。
所以……
就如白靈所問？
白靈在白虎遺蹟問過蘇禾，願不願做另一道“源”！道祖不知何在，隕落也罷、消失也罷，總而言之不復存在。
老丈人四方搜尋，尋的便是道祖。
尋不到道祖，故而衆人想再培育出一個“源”來？
因爲他跳出時間，不受時間限制，可將古往今來諸般大能的佈置匯聚一身，他有穿越者的諸般優勢，有獨屬自身的道德經……
他一直忽略了道經的存在，只是在領悟、修行時，默默背誦，並沒有真正去鑽研去修習。
道經對他這般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盪之輩，太不友好！
若不曾修行，自可隨意參悟道德。若是如泰祖、老丈人一般的頂尖大能，當也能參悟道德。唯有他這樣似懂非懂之輩，隨意參悟很可能弊大於利。
便是如此，道德經也獨屬蘇禾，他說不出來，傳不出去，最多隻能讓外人聽到呢喃聲，感知到道韻。
蘇禾緩緩起身，敲了敲洞府旁的石壁，裡面傳來老丈人不耐煩的聲音：“進來！”
蘇禾換回人身走進，便看到老丈人愈加虛幻的身影，封公主名號，化開仙門，老丈人的事情便做完了，一道殘影，終究要散開了。
“何事？”老丈人不滿的看過來，就這一點而時間了，這混蛋還要耽擱他？
蘇禾身上星環散開，屏蔽天地：“岳丈大人，敢問，能鎮殺元的，只有道祖？”
聞言，老丈人眼中這纔有了一閃而逝的欣賞。
“或是道祖，或與道祖有同等境界手段，否則皆不可行！”
蘇禾恍然，果然如此。
老丈人在尋找道祖，卻又與白靈他們有配合，兩手準備，還想將他培育成另外一位道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