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姥姥講述到這兒的時候,木哥大概已經猜出了當時的一些往事,只不過沒想到老太太倒是很敢說話,竟然連自己的先祖也給損了,心裡馬上生出了一股敬佩之情,卻見周圍的長老和幾個頭領也是微微點點頭,他更是由衷的佩服——這些石妖還真是敢於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不像其他妖類,奉祖先祖宗爲神,基本只對不錯,盲目崇拜。他心裡正在胡亂想着的時候,石姥姥又繼續講了下去——
“我們土性之族在那時被分爲了三方勢力,現在習慣稱爲以老大爲首的‘土部’、以老二爲尊的‘沙部’、以老三爲王‘石部’,三方爭來爭去,勢力是大大的減弱了,三位先祖這肯停下了相互之間的爭鬥,他們強忍着對對方的憎惡又聚到了一處,在一個土屋裡坐下來共商當下的困境,他們都是土族之祖,又怎麼會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作祟,讓三個兄弟反目成仇,其實大夥心裡都明鏡似的,是當年那個小童子帶來的‘土石沙’煥散出來的邪力改變了三人的心境,那三個東西確實是寶物,可以大大增加他們的妖力,同時更能激出他們的貪慾,三人那時便有了要一爭爲大的念頭,只是三位先祖功力相當,又誰也不服誰,所以便爭打了那麼多年,鬥了個一蹶不振…
這次他們又坐在一起,總算倒出了前塵往事,也看出了三個寶物更是邪物,便忍痛割愛,想要將之毀去,可當“土石沙”放在土桌上的時候,老大突然又變了心,一把將三件東西都搶到了手裡,竟是要全部據爲己有,老二老三卻也不主動上去往回搶。後來互相一說才戳穿,原來他們倆拿出的也不是真的‘石沙’,三個先祖各懷心意,看來這次‘談判’不過就是一場更爲勾心鬥角的算計,便都忿忿的轉身出門,但剛出了屋子,先祖們就都站住了——他們在門前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不是那個小童子?”白龐急問。
石姥姥搖搖頭:“不,是他的師父,也就是當年三位祖師在皇城上空遇到的那位身上帶着仙力的人類!”
“哦,原來一切都是他在幕後指使的。”洪壽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同時臉上也帶着一絲不屑:“哼哼,人類也真卑鄙!”說完,被金佳子一記打在後腦勺上,“噗嗵”摔倒。
“確實,當時在三位祖師來看,那個神秘人的確很卑鄙,正是他讓自己的弟子送來了‘土石沙’那三件邪寶,可當時他也有自己的說法——”石姥姥又把話頭接了過來,“他說。你們三個土族妖類不好好修心煉道,竟要毀去一城人的性命,如果不是看你們想要收手,當年我就把你們打得魂飛魄散!後來我給了你們機會。讓小徒送來了三件法寶,其實只要你們當中有一人能穩住靈心,摒去貪慾,那三樣東西就會化爲烏有散去邪氣。而且你們也可能有飛昇成仙的機會,但你們卻…唉,既然你們有這麼重的貪慾。那對於人間生靈早晚也是個禍害,莫不如就此除去——”
“於是,那個神秘人便讓他們自相殘殺,把土族消磨得生氣全無!”老堃接道,恨恨的大罵:“那個可惡的傢伙,真該不得好死!”
木哥和金佳子當然不這麼想,他們腦海裡此刻正思念涌動——那個神秘的人,當真手段高妙,竟用法寶試探妖心,如果三隻土妖善大於惡,那便是對人類無甚大害,但假如惡性很深,也就應了‘人心不足蛇吞象’這句話,人尚且如此,能活世千載的妖就更加不能小視了,他們早晚會把惡性、貪性施暴到人類身上,所以神秘人也算未雨綢繆、提前下手,讓土族內訌消耗,不知不覺間,已到了即將滅族的瀕危境地。
老堃還在痛罵着,木哥微微一笑,對他說道:“這位堃老兄可能也沒想明白,其實當年那個人類還是給你們的三位先祖留了最後一個機會的。”
老堃一愣,不說話了,其他幾個土族也看了過來,又聽木哥說道:“他們三個最後聚在一起商談大事的時候,如果能忍住貪心,坦誠相待,真的將那三件法寶毀去,怕是馬上就會心智大清、幡然悔悟,我想那個人還是會因此網開一面放過他們的,卻不成想——唉!”
老堃想了想低下了頭,其他土族也點頭贊同,石姥姥又道:“木小子說得確是有道理,據當時在場的族人所傳下來的話,那個人類應該也這麼說過,而且聽說三位先祖當時仍是不知悔改,聯手要與那人相博,怎奈他們存心各異,根本就沒辦法合力施爲,且那個人類的功法又出奇的高超,只用了幾個回合,就把三位祖師制住,收進了一隻玉盒之中…
而當時三位先祖所在的地界正是老大的‘土部’,他的部下衆民看到自己的首領被人類擄走,又豈能善罷甘休,紛紛衝上去與那人相鬥,他們招來土泥打算活埋那人,卻因遷動山土,導致山崩泥流,轉眼間就毀去了兩座村子,那個人見有同胞無辜被牽連喪命,頓時大怒,發動奇法,將‘土部’的那些頑固之民盡數收進了玉盒之中,又將其他‘土部’封於深深地層之下,使之再沒有翻身之日…
老二帶來的‘沙部’士衆也有不少,他們見到‘土部’的人被那人輕鬆挫敗,大都放棄了抵抗,但也有幾個小頭領帶着一些人試圖偷襲,結果可想而知,也被那人隨手收去,但因‘沙部’反抗的人比較少,又沒連累到其他人類,所以那人也算網開一面,將‘沙部’淺埋於地下,算作懲戒。
最後就只剩下了‘石部’,已有了兩次前車之鑑,‘石部’人就不敢再多生枝節了,那人先是做了一番訓教,最後施出法術,變幻出一座大城,並讓‘石部’的人盡數搬住進去,同時迫他們就地起誓——‘石部’的人再不可踏出大城方圓五百里半步,否則必遭劫雷渡頂、魂消魄散,百世千代,祖祖輩輩…”
“這也就是‘石頭城’的由來?”金佳子問道。
石姥姥點點頭。
木哥一邊聽一邊暗暗思索,他眉間動了動,問道:“石姥姥,那個神秘的人——”
“再沒出現過…”老太太似乎猜出了木哥想問什麼:“當時,土族的人也查不出他的底細,據傳甚至沒有人看清過他的相貌,只知道是個中年男人,其他再無線索…”
木哥再次陷入沉思。
“那後來呢?”由於職業原因,莫業玖對和歷史能沾上邊的事兒顯得尤爲感興趣。
“這些往事被一代一代的傳了下來,我們‘石部’的人也在這‘石頭城’中生活了千百年,剛開始還有族人想偷偷的溜出去,可一到了城外五百里的邊界,便再也走不動一步,那裡似乎布着結界,別說想闖出去,就算擡擡手腳都力不從心,族人終於放棄了外逃的想法,安安心心的在城裡城外繁衍生息…幾百代過去,我們‘石部’的人安於這偏地一隅,再不受世間其他族類的侵擾,遠離戰火,族民安居樂業,互愛有加,反倒好像因禍得福,避世於‘世外桃源’,又因整個部族常年與世隔絕,族人大都消去了戾氣,變得清心寡慾,無爭無鬥,因此人丁漸漸興旺起來,這本是順應天道的事,可卻沒想到經歷了千年的安和之後,麻煩又找上了門。
大概也就在幾月前,突然有一天石城地動山搖,正當長老帶人四處查看之時,一切又都恢復了正常,隨後過了幾日,就有大批敵軍來犯,他們施出咒術,弄得飛沙走塵,我們一交手就發現了敵人的真正身份——‘沙部’,他們竟是‘沙部’的人!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逃出禁制的,總之,那場突如其來的攻襲讓我部傷亡慘重,當然,在我們全部族民的全力反擊下,終於把來犯的強敵打了回去。可他們還是不肯甘休,在幾次破城未果後,‘沙部’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招來了‘嚼石蟻’和‘腐囊蟲’…也幸好‘石頭城’城高石厚,才挺了這麼多時日,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可諸位也看到了,我們雖然頂住了‘沙部’一次次的進攻,但城內能上陣禦敵的人卻越來越少,城門也千瘡百孔、岌岌可危,於是,我就趁着白天敵人不能攻城的時候出城打探,卻正好遇見了你們。”
“白天不能攻城?這是什麼意思?”木哥奇道。
“神人有所不知啊——”老堃搶道,“我們土族的人有這麼個奇特之處——叫做‘未時而眠,丑時而作’,按你們的話來說,也就是下午一時開始睡覺,後半夜一時才能醒來,期間所有的土族妖靈都會沉沉的睡去,這是天性,也是天命,不是誰能抗拒得了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