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V241.紹憬,你爲了糾纏人家小姑娘,竟然連苦肉計都用上了?
顧妤愣了片刻,表情怔怔的站在原地沒動。
厲紹憬見狀,再次開口,語調終是溫柔了起來,他說:“顧妤,過來……”
顧妤走到病牀前,停住了腳。
厲紹憬伸出一隻手臂來,頭也不擡的對着她說:“扶我一把。”
顧妤猶豫了片刻,可終於還是伸出手去。
厲紹憬將手臂搭在她的肩頭上,半個身子都緊緊的靠在顧妤的身上髹。
感受到厲紹憬靠過來的重量,顧妤的小臉白了些許。
說不出爲什麼,她總覺得厲紹憬攬在她肩上的手臂並不老實。
厲紹憬修長的胳膊有意無意間的在顧妤的胸口前擦過,激起顧妤一陣陣顫慄。
這種撩撥的感覺像是慢慢浸入骨髓的毒藥,噬骨***,她不敢多貪。
可看着厲紹憬一副不經意的樣子,顧妤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厲紹憬藉着顧妤的力氣,自己強撐着坐靠了起來,身後又被顧妤加了個軟墊。
鬆開了厲紹憬,顧妤的額頭上微微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厲紹憬看着顧妤漲紅的小臉,嘴角不禁上揚。
四目相對了片刻,厲紹憬彎起了眉眼,道了聲謝。
顧妤沒說什麼,錯開了與他對視的目光,隨口問道:“他們把你自己丟在醫院裡,沒找個護工來嗎?”
厲紹憬淡淡的收回目光,面上也稍稍恢復了幾分血色。
他說:“我不習慣被陌生人照顧……”
聞言,顧妤輕輕的皺眉。
厲紹憬把顧妤臉上的神情盡收眼底,心裡的一絲小火苗慢慢助長了起來。
顧妤在病牀前的椅子坐了片刻。
兩個人話都不多,顧妤不開口,厲紹憬更不主動去問。
厲紹憬只定定的看着顧妤幾番變化的小臉,微笑始終留在臉上。
許久以後,顧妤從椅子裡起身,朝着病牀上的厲紹憬看了一眼,道:“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厲紹憬沉吟了片刻,沒有開口挽留,最終點了頭。
在顧妤臨走之前,厲紹憬說道:“麻煩再將我放平吧,你走了以後,我一個人恐怕做不了那麼大的動作。”
這樣的要求,顧妤沒有理由拒絕,點頭應允。
這次,厲紹憬並沒有再伸手去讓顧妤扶,而是看着顧妤用盡全身的力氣,抱住了他的上半身,慢慢的將他放平。
厲紹憬如願的躺回到了病牀上,顧妤的手臂還在他的頸項後面壓着。
顧妤用了下力,厲紹憬沒動。
顧妤的手臂抽不出,又近距離的和厲紹憬四目相對,這讓她多少有些不舒服。
顧妤開口說道:“麻煩你擡下頭……”
厲紹憬笑眯眯的看着她,道:“好……”
說完,厲紹憬緩慢的擡起頭來。
可還沒等顧妤將手臂收回,輕輕的一吻已經落在她的脣上。
顧妤的小臉瞬間白了,還保持着原來半俯臥撐的姿勢,竟然忘了要將手臂抽出來。
門口,厲悜諫和吳晉楷的腳步已經踏了進來。
當兩人看清楚病房內的厲紹憬和顧妤正在做什麼時。
吳晉楷立刻一臉的壞笑,對着身側的厲悜諫說道:“我們倆回來的好像不是時候?”
聞言,顧妤這才反應過來,她一把推開了厲紹憬,從病牀前直起身來。
厲紹憬吃了顧妤這一下,疼的嘴脣發白,額角上冷汗都冒了出來。
顧妤瞬間手足無措起來。
顧妤臉色青紅交加的片刻,終於轉過身來。
她將手包從椅子裡拿了起來,誰也不看,胡亂了丟下一句“我走了”後,就逃一樣的離開了病房。
吳晉楷回頭朝着走廊裡顧妤的背影看了一眼後,又收回了視線。
他開着玩笑,對厲紹憬說道:“我可真佩服你,都傷成這樣了,還存這種齷齪心思,從前我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性呢?”
厲紹憬的眼皮跳了跳,沒理會吳晉楷,將視線放在了厲悜諫的身上。
厲悜諫站在牀尾處,低頭看着厲紹憬,道:“老二,你不讓媽給你找護工,又不許她親自過來照顧,傷成現在這樣,我們怎麼放心把你一個人扔在醫院?”
厲紹憬目光淡淡的看着自己的大哥,許久以後,纔開口道:“不用,你們都不來,自然有人就會來照顧我了。”
厲悜諫沒明白厲紹憬的意思,眉頭也跟着蹙起:“誰?”
厲紹憬漸漸的彎起嘴角,將視線從厲悜諫的臉上收回,沒有回答。
而一旁的吳晉楷又看不下去了,對着厲悜諫說道:“還能有誰,顧妤唄!紹憬爲了護她傷成這樣,難道她不該來照顧照顧?”
厲悜諫:“……”
吳晉楷說完,又看了厲紹憬一眼:“不過話說回來,我怎麼就覺得你是故意給人用刀子捅的呢?我看你丫的就是不安好心,爲了糾纏人家小姑娘,苦肉計都用上了!”
厲紹憬聞言輕笑:“何止是苦肉計,就是連環計,空城計,但凡能用上的,我也不妨一試,只要能給我兒子找回親媽,這算什麼……”
聞言,吳晉楷愣住了,疑惑問道:“你兒子?”
厲紹憬勾脣一笑:“對。我兒子……”
……
厲悜諫一個人從醫院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
厲紹憬執意不許他留下照顧,他也無法。
從醫院裡出來,天空裡已經飄起了小雪。
雪花簌簌而落,落在他的呢子外套上。
厲悜諫沒有伸出帶着皮手套的手去將肩頭的雪花拂落,他微微側過頭,目光也隨着溫柔了許多。
曾幾何時,薛亞楠像個孩子一樣,不許他自己拍掉肩頭上的雪花,非要她親自動手。
她會當着厲悜諫的面,脫下淺色的毛線手套,踮起腳尖,一點點將他肩上的雪掃落,動作認真仔細。
掃落之後,她還會忍不住調皮的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臉上重重的親下一口。
如今,她早已經不在,而再也沒有人替他掃落身上的積雪。
他更不會輕易去碰,直到全部化掉爲止……
醫院的停車位緊缺,厲悜諫的奔馳商務遠遠的停在街的對面。
紅燈前,一輛輛車緩慢的在雪天裡駛過。
一聲“厲悜諫”從身後傳來,聲音他有些莫名的熟悉。
厲悜諫轉過頭去。
顧純清一身象牙白色的羽絨大衣,昂貴的貂毛領口簇擁在她的臉頰前,將她本就有些凍紅的臉,顯得更年輕了些。
顧純清遠遠的站在原地沒動。
她的表情是激動的,就連袖口下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許是多年未見,厲悜諫微微眯起了眼睛,注視着她,像是沒有認出來。
顧純清幾步走到他身前,眼中已經起了水霧。
“你是?”
厲紹憬還是沒能想起她來。
顧純清的心口處酸澀的難受,卻也壓抑着自己的情緒,逼自己微笑着面對他,叫道:“悜諫哥……”
一聲‘悜諫哥’叫出口,厲悜諫瞬間愣住了。
過了許久以後,厲悜諫纔開口,問道:“你是顧純清?”
顧純清用力的點了點頭,眼看着眼淚就要出來了,她趕忙別過臉去,用力的將眼淚逼回。
片刻後,顧純清轉過頭來,笑着看向厲悜諫,道:“多年沒見,你變了許多……”
厲悜諫沒笑,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
他打量着顧純清,轉而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顧純清輕輕的吸了口氣,說道:“我哥一直在這家醫院的康復中心,我來看看他。”
提到顧立坤,厲悜諫的表情變了變。
他只知道顧立坤已於四年前突發腦溢血,入院以來一直昏迷。
近年來,他一直在澳洲,的確並未得到過他離世的消息。
厲悜諫開口問道:“他怎麼樣?”
顧純清搖了搖頭,垂下目光道:“還是老樣子,一直沒有醒過來。”
聞言,厲悜諫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眼見交通指示燈已經變成綠色,厲悜諫擡腿要走。
顧純清着急之下,一把拽着了厲悜諫的手腕。
厲悜諫回過頭,低頭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雙手。
片刻後,顧純清還是蒼白了臉,將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厲悜諫定定的注視着她,許久也沒再看口。
雪花紛紛落下,‘染白’兩個人的頭髮。
顧純清低着頭,說道:“你還怪我,對嗎?”
厲悜諫的目光視線淡淡的落在她的臉上:“怪你什麼?”
顧純清自嘲的彎了彎嘴角:“怪我在你誤會亞楠的時候,沒有站出來替她解釋,怪我自私,一心想把亞楠栓在我哥身邊,對嗎?”
厲悜諫的確怪過顧純清,也怨過她。
如果沒有顧純清當初的刻意隱瞞,或許,他和薛亞楠也不至於走到最後那一步。
可這麼多年過來,厲悜諫早已經怨不得別人了。
正如顧妤問他的那一句話,顧妤說:“既然,你當初那麼愛我媽媽,爲什麼還不肯相信她?”
當顧妤這樣的一句話問出,厲悜諫覺得自己無地自容。
顧妤說的對,如果年輕的時候,他多給薛亞楠一些信任,一些餘地,他們又怎麼會分開呢?
在厲悜諫的心底裡,他只怪自己狹隘,怪自己自私。
現在回頭想想,誰的婚姻是一帆風順的呢?而當年發生的那些事,在生命面前又算的了什麼?
如果能讓薛亞楠重新活過來,他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
可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人都已經不在了……
厲悜諫收回神思,對着眼前的顧純清,淡淡說道:“我不怪你……”
說完,他轉頭大步的朝着路的對面走去。
根本不去看,交通指示燈還在紅燈狀態。
顧純清站在原地,看着厲悜諫的越漸越遠的背影,久久沒動。
直到他徹底消失在視線之內,顧純清纔將目光緩慢的收回。
記憶裡的厲悜諫,還是那個曾經在她17歲,揹着她過馬路的男人。
他英俊,成熟,背宇寬厚。
17歲的一次扭傷右腳,讓這個男人徹底的走進了她的生命,就再也沒走出去過。
只可惜,他的心裡只有薛亞楠……
而顧純清永遠是跟在他們屁股後面的小女孩,厲悜諫何曾多看過她一眼……
——
顧妤這兩天過的並不好。
整夜整夜的失眠,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着。
好容易睡着裡,她的夢裡便都是厲紹憬在嚴復的葬禮上護住她的那一幕。
夢裡,厲紹憬坐在靈堂裡,血順着地毯一直蔓延。
顧妤看着許曉染滿身是血的拿着刀,再次衝到厲紹憬的身前。
顧妤不顧一切的衝過去將厲紹憬護在身後,任許曉染鋒利閃着寒光的刀刃插進自己的心臟。
許曉染猙獰的對着她笑,尖叫着,諷刺着,她說:“顧妤,你賤不賤?他包庇了害死你母親的兇手,而你卻願意爲他擋刀……”
夢裡,全是許曉染尖銳的叫喊聲,一遍遍的重複着:“你賤不賤?你賤不賤?你賤不賤?!”
顧妤猛的從夢中醒來,從大牀上坐起。
她的額頭上全是冷汗,口乾舌燥的厲害。
這些日子,顧妤被這種矛盾的情緒折磨的精疲力盡,有苦難言。
她轉身,朝着牀頭櫃前的水杯摸索過去。
水杯被她摸到了,可送到嘴邊,卻發現裡面早已經空了。
顧妤掀開被子下了牀,從臥室裡走出。
一樓客廳裡的燈還亮着。
顧妤沿着樓梯走下。
廚房裡,薛啓勳正打着哈欠用微波爐熱着牛奶。
顧妤拿着水杯走進,站在飲水機前,問道:“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薛啓勳聞言,轉過頭來,看向顧妤。
薛啓勳答道:“你嫂子夜裡醒來,吵着餓,我給她熱杯牛奶……”
顧妤點頭,一邊低頭接水,一邊隨口說道:“的確,等懷孕到了中後期,夜裡就會時常性的覺得餓,這很正常……”
話說到這裡,她突然停下。
隨之,接水的動作也跟着一頓,
薛啓勳怔怔的看着這樣的顧妤,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最後,還是顧妤先收斂了面上的蒼白,轉身走出了廚房。
薛啓勳定定的注視着朝着二樓樓梯走去的顧妤,心裡不是滋味。
他不禁在想,如果,現在顧妤知道聿崢就是她的孩子,將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呢……
微波爐發出了“嘀”的一聲提示音,將薛啓勳拉回了現實。
他彎腰打開微波爐,將牛奶從裡面取出,關了燈,朝着二樓走去。
……
二樓的臥室裡,江妍從牀上坐起。
薛啓勳將柔軟的靠墊墊在她的腰後,這纔將牛奶遞到了她的手裡。
“燙,小心些。”薛啓勳語氣溫柔的提醒道。
江妍對着薛啓勳點了點頭後,這纔對着杯口吹了吹,小口小口試探着喝了起來。
薛啓勳坐在她身側,表情略顯凝重。
江妍將喝了一半的牛奶放在一側的牀頭櫃上,看向薛啓勳道:“啓勳,你怎麼了?”
薛啓勳趕忙收斂了面上的神情,笑着看向江妍,道:“我沒事。”
江妍半信半疑的收回目光,沒再多問。
薛啓勳扶着江妍,重新躺回到了牀上,並伸出手關了睡眠燈。
臥室裡又重新恢復了一片漆黑。
可許久過去了,夫妻兩人都心事各異,沒有再入睡。
薛啓勳翻了幾次身,呼吸依舊不見均勻。
黑暗裡,江妍側過頭來,注視着薛啓勳那張模糊不清的側臉,說道:“啓勳,年後我們搬出去吧……”
聞言,薛啓勳的身影頓了頓。
他轉過頭來,黑暗裡看着自己的妻子,問道:“跟爺爺一起住,不是挺好的嗎?爲什麼又想搬出去?”
江妍長長的一口氣吸進,又輕輕的嘆出。
她伸出手撫摸自己圓潤的腹部,說道:“很抱歉,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我有多自私……我害怕終有一天,顧妤會發現真相。我養育了聿崢整整4年,早已經把他視爲己出,我真的沒辦法看着他離開我們,回到顧妤身邊去……對不起啓勳,真的對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