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迷途大漠遭奇險 識途神偷遇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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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姬曉風與江海天進入了呼汗邪戈壁,江海天還是第一次踏進沙漠,遠遠望去,只見漠漠黃沙,遙接天際,有時一腳踏着浮沙,要費很大的氣力才拔得出來,不禁有點心悸,姬曉風笑道:“你未走過沙漠,很不習慣吧?其實這個呼汗邪戈壁,尚是沙漠中的小焉者也,我當年走過回疆的大戈壁,那才真是名副其實的大呢。我也要走三天三夜才走得出來。每年因爲迷失方向而被埋在沙漠中的不知多少!那次我幸虧沒有遇着颳風,又僱有駱駝。”

江海天道:“姬伯伯,你經驗豐富,本領又高,沙漠當然難不倒你。小侄從未走過,每一步都得小心,不瞞你說,卻是有點心怯呢?”

姬曉風笑道:“賢侄,你也學會給人戴高帽子了。論本領,你現在已比我高明得多;說到經驗,那固然是需要日子歷練出來的,但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秘密,我可以將幾點重要的經驗傳授給你。”當下說了幾點,例如遇見隆起的地方那就是底下中空的,不可踏上去:天未颳風。而沙土有移動跡象的那就是浮沙,不可挨近,等等。江海天依言而行;果然走得順利許多。

姬曉風又道:“其實以你的本領,還可以用一個妙法,你可以施展登萍度水的輕功,從這裡走,大約再走四五十里就是聖喀倫山山腳,那兒便是草地了。四五十里路在你用不了一個時辰。登萍度水的功夫要馭氣而行,我沒有這個本領可以支持一個時辰,你大約可以,不妨試試。”

說話之間,忽然天色大變,姬曉風道:“不好,這是颳風的預兆。”果然沒有多久,狂風大作,黃沙漫天,如煙如霧,眼前的景物一片模糊。姬曉風叫道:“賢侄小心,跟着我走。”

風力越來越大,呼呼轟轟,大地都似乎要震動起來,饒是姬、江二人使出絕頂輕功,渾身本領,也被吹得東歪西倒,上前三步,後退兩步。江海天想跑上去拉着姬曉風,彼此扶持,同抗風暴,眼看還有幾步就可走到,忽地面前冒起一般沙柱,上衝霄漢,姬曉風大叫道:“快揹着風向跑,這是龍捲風!”話猶未了,那股沙柱突然橫捲過來,江海天立足不穩,急忙和身撲地,揹着風向,使用“燕青十八翻”的功夫直滾出去。黃沙如天河傾瀉,倒在他的身上:

這一瞬間江海天幾乎感到窒息,幸虧這股龍捲風來得快去得也快,江海天又是揹着風向,傾瀉在他身上的黃沙,剛剛把他的身體蓋過,這股風也就過去了。江海天內功深厚,閉住了氣。也還勉強可以支持,待黨風力稍弱,便鑽出來,這時一望無際的沙漠上,盡是黃灰色的沙霧,視力本來就受到了障礙,江海天遊目四顧,竟沒發現姬曉風的影子,不由得大爲恐懼,疊聲叫道:“姬伯伯,姬伯伯!”

過了一會,忽聽得姬曉風哈哈笑道:“好險,好險,險些就要被活埋啦!”江海天循聲注目,只見姬曉風從一個土堆裡爬出來,原來他與江海天同一遭遇,卻比江海天更爲狼狽。

那股龍捲風雖然散了,但颶風還未停止,漫天沙霧,像數十百重厚厚的黃幕,遮天蔽地,十步之內的景物,只見一團影子,走路呼吸都很困難。

姬曉風走南闖北,一生之中,不知遇過多少危險,但卻從未遇過這樣的颶風,而且是沙漠上的颶風,他痛定思痛,不由得自己責備自己道:“這都是我的過錯,我本來應該僱兩匹駱駝的,我卻小覷了這個沙漠,以爲最多兩個時辰就可穿過,哪知天有不測之風雲,在回疆的大戈壁我安然過了,在這個小小的沙漠裡,卻遇上了風災。”“我若喪身沙漠,這是由於我自己的過錯,怨不得誰,可是拖累了海天賢侄,我卻怎對得住江南賢弟?”

心念未已,忽聽得叮叮噹噹的駝鈴,夾在風聲之中,自遠而近,姬曉風大喜道:“天無絕人之路,賢侄快來!”

沙霧迷漫之中,已經隱約可以看見兩匹駱駝的影子,姬曉風提了一口氣,以“陸地飛騰”的輕功疾跑過去,大聲叫道:“救命,救命!”

那兩匹駱駝來到了他的面前,騎在駝背上的那兩個人身材高大,面貌看不真切,似乎不像漢人,姬曉風怕他們聽不懂自己的話,正要再打手勢,那兩個漢子忽然各自舉起了一柄大鐵錘,一言不發,就向姬曉風打下來!

這真是絕對意想不到的事情,姬曉風大驚之下,側身一閃,閃過了左邊的一錘,但他心慌意亂。本來應該向後倒縱,纔可避開雙錘的,他卻閃向右方,府邊的一錘正好朝着他的後腦擊下。

只聽得“當”的一聲,火花四濺,鐵錘並沒有打中姬曉風,卻原來是江海天及時趕至,一劍削去,將那柄鐵錘削去了一塊。

那兩個漢子料不到江海天的寶劍如此厲害,大吃一驚,不敢再打,急忙一拍駝峰,催駱駝疾跑,駱駝雖是龐然大物,但在沙漠上跑起來,卻比駿馬還快,轉瞬之間,就沒入黃沙漠漠之中,遠遠望去,只見兩個黑點。

姬曉風大怒道:“豈有此理,你不如援手也還罷了,卻反而害我!好呀、你既不仁,我也不義!”身形一起,展開了絕頂輕功,就在沙漠上追那兩匹駱駝。

要知姬曉風自尊心重,平生從沒有低聲下氣的求過人,這次是爲了要救江海天脫險,這才向那兩個人叫救命的,豈知所指望的救命恩人,反而成了催命判官,險些要了他的性命,他焉能不越想越氣。因此他打算劫那兩匹駱駝,將那兩個漢子摔下沙漠。讓他們自生自滅。

江海天心地純厚,連忙叫道:“人家不肯救助,那也不必勉強人家。姬怕伯,回來吧,咱們另想辦法人。”姬曉風哪裡肯依,跑得更快了。江海天一來怕他有失;二來也怕他一時動怒,當真就將那兩個人殺掉,因此也只好施展輕功,跑去追他。

忽地一股旋風颳來,江海天毫無經驗,不識辨別風向,正巧撞進風力的中心,饒是他用盡了渾身本領調也不能再向前行進一步,被那股旋風吹得在原地上口團打轉,頭暈眼花,江海天暗叫“不妙”,一時無暇思索,竟使出了“千斤墜”的重身法來,想穩住身形。“千斤墜”的重身法只宜在平地上使用,在沙漠裡哪可施爲?不用倒還罷了,一用出來,登時陷進了浮沙之中。

武功再強,陷進了浮沙也是毫無辦法。因爲浮沙乘不着一個人的體重,倘要用力跳起,那只有越陷越深,必須要有外力將他拉起來才行。這道理就等於天下最大力氣的人也舉不起自己的身體一樣,因爲無所憑藉,氣力就使不出來。幸而江海天還算機伶,一發覺跳不起來,就張開兩臂,撐着沙壁,雖然仍是下陷,但下陷的速度已是大減。

再說姬曉風去追那兩匹駱駝,他識得辨別風向,只要不是碰着龍捲風,便不至於有大危險,他使出了絕頂輕功,當真是有如風馳電逐,追了一會,與那兩匹駱駝的距離越來越近。

那兩個漢子忽地一聲叱吒,把手一揚,飛出一蓬暗器。姬曉風大笑道:“你們的暗器功夫還得再練十年!”原來他們所發的暗器準頭甚差,姬曉風不用費什麼氣力就避開了。但在沙霎迷漫之中卻看不真切那些暗器是什麼東西,姬曉風技高膽大,也不放在心上,仍然奮力迫趕。

不料一腳踏下,痛如刀插,原來那兩個漢子撒出的暗器乃是兩頭鋒利的尖釘,有百數十枚之多,所以根本無須講究什麼準頭。若在平時,以姬曉風的日力和身法,自是知所趨避,決無上當之理,但在這沙霧迷漫,日月無光的情況下,加以他一念輕敵,結果便難免大大吃虧。

姬曉風被尖釘插入足跟、痛徹心肺,險些跌倒,氣得破口大罵,那兩個漢子哈哈大笑,笑得有如梟鳥夜鳴,難聽之極。就在笑聲中飛出了兩條鐵抓,向姬曉風抓來。

姬曉風咬緊牙齦,雙指捏着鐵釘,用力一技,鮮血隨着汩汩流出,他腳跟受傷,輕功打了折扣,那兩條鐵抓,一左一右。恍如雙龍探爪,他還未跑出幾步,只聽得嗤嗤聲響,兩條農袖,都已給鐵抓撕破。

就在鐵抓觸着他琵琶骨的時候,忽聽得一聲長嘯,沙霧中忽見白光一道,破空飛來,原來是一柄飛刀,“咔嚓”一聲,就把鄧條鐵抓當中斬斷。姬曉風翻了一個筋個,另一條鐵抓抓了個空,也縮回去了。

只見又一匹駱駝大步跑來,駝背上是個黑衣漢子,用藏語大喝遭:“誰敢在此爲非作歹,休怪我手下無情!格魯巴洪克亥那魯奇!”姬院曉足跡遍天下,懂得各地方言,那兩句藏語他也聽懂了,但後面那一句他卻不懂是什麼意思。

前頭那兩個漢子似乎頗爲忌憚,一聲不發,催趕駱駝便走,轉瞬之間,便在沙霧之中沒了蹤跡,後面那匹駱駝,不久也就趕到了。

那黑衣漢子道:“你爬得上來嗎?”姬曉風心想:“這個人大約不會再害我了吧?”當下,忍着疼痛,飛身一躍,跳上駝背。他受過一次教訓,這回特別小心,坐在那個人的背後,這樣,就只有他可以暗算前面的人,別人是決計暗算不到他了。

那黑衣漢子竟似全無機心,既不問他,也不回頭望他,便徑自轉了一個方向走去,姬曉風道:“我還有一個侄兒……”話猶未了,只聽得江海天的聲音叫道:“姬怕伯,姬伯伯……”

那黑衣漢子叫道:“抓住!”拋出一條軟索,江海天這時全身都已陷進沙中,只露出頭部,軟索拋到他的面前,他只能用牙齒咬住。那漢子喝一聲“起!”將江海天扯了起來,軟索一揮,江海天身子凌空飛起,在半空中翻過身來,輕輕巧巧的便落在駝背上。這一手雙方都露出了高明的武功,姬曉風又驚又喜又是佩服。

喜者是江海天並未受傷;驚者是此人武功超卓,不知是何路道?但他既然出手救人,想來當無惡意,因此緊張的心情也就放鬆了。

沙土飛揚,風聲呼嘯之中不便交談,姬、江二人只得一聲“多謝”,那黑衣漢子也應了一聲,便無言語。姬曉風心想:“且待脫險之後,再問他的姓名來歷,徐圖報答吧。”他身上還藏有小半瓶“補天膏”,那是他從崆峒派名宿齊天樂那兒偷來的,功能接骨止血,靈效無比,他挑了一點補天膏,敷上傷口,痛楚立減。

駱駝之力,可負千斤,雖然是駝了三個人,在沙漠上仍然是健步如飛,走了大約一個時辰,風已靜止,漫天的黃沙也漸漸澄清,再過一會,只見前面已是一片草地,草地的那一邊,已是聖喀倫山腳下了。

駱駝停了下來,那黑衣漢子回過頭來,說道:“你們不可再向前行了,狂風已過,看這天色,明天天氣很好。你們是來此尋訪朋友的吧?倘若見着友人,最好朗天便立即回去,不要越過這聖喀倫山!”

姬曉風大吃一驚,這時風沙靜止,天色已恢復晴明,只見那黑衣漢子的黑色罩袍之內,露出喇嘛裝柬的白色飄帶,姬曉風一驚之下,連忙拉了江海天跳下駱駝,問道:“你是鄂克沁宮的喇嘛嗎?你怎麼知道我來此訪尋朋友?”

那喇嘛笑道:“我認得你是神偷姬曉風,可惜你沒有和金大俠同來,所以只好請你回去了。”

傾曉風道:“你傳的可是法王的意旨?”

那喇嘛道:“不錯,我和幾位同門,奉了師尊之命,這個月來,每天都輪流在此巡查,爲的就是怕你不知好歹,忘記了我們師尊當年的吩咐。那是我們師尊請江南先生轉告你的,難道他沒有告訴你嗎?”

姬曉風疑雲大起,想了一想,說道:“多謝你的救命之恩……”那喇嘛插口道:“不要多謝我,你應該多謝我的師尊,不是他老人家囑咐我們在此巡查,我就不會遇上你,也不會救你的命了。”

姬曉風續道:“好,那就請你代我向你的師尊道謝,同時請你代爲稟告,說我姬曉風並沒有忘記他的吩咐,他不許我踏進鄂克沁宮周圍百里之內,我也知道,過了聖喀倫山,就是違揹他的禁令了。”那喇嘛道:“不錯,你既然知道,就不宜再向前行了。”姬曉風道:“可是我實在不明白法王的意思,倘若他認定我是個壞人,你今天就不應救我;倘若是另有原因,我就非得問個明白不可!”

那喇嘛道:“本門的事情,姬先生你是外人,似乎不宜多問,我們的師尊也不會接見你。而且,你再向前行,便是違背了我們師尊的禁令,本寺僧衆,只怕也不會對你客氣了。我言盡於此,你倘若要任性而爲,那也只好由你!”

姬曉風很不服氣,心想:“你師尊的禁令,與我有關,怎能推說是本門的事情不許我問,這不是有點強辭奪理嗎?”但是這喇嘛的神情已似甚爲着惱,心想,他到底是自己的恩人,也就只好忍住了。

那喇嘛正與姬曉風分手,忽見有幾匹馬疾馳而來,那喇嘛神色大變。姬曉風一看,那幾個騎士都是穿着白袍的喇嘛,姬曉風認得其中一人乃是白教法王座下四大護法弟子之一。

姬曉風正自奇怪:“這喇嘛見了本寺的憎侶,卻爲何竟有驚懼的神情?”心念未已,那幾騎健馬亙如飛而至,將那個助姬曉風脫險的喇嘛團團圍住了。

那護法弟子面挾寒霜,冷冷的向那喇嘛問道:“哈凡提,你在做什麼?”那喇嘛道:“我在山上來藥,適遇大風,聽得沙漠中有人呼喊救命,是以來此。”姬曉風不禁又是大力奇怪,想道:“他是奉了教主之命來的,卻爲何要向自己人撒起謊來?”

那護法弟子向姬曉風掃了一服,又向那喇嘛道:“這兩個人是你救的嗎?”那喇嘛道:“不錯,是我救的。”

那護法弟子大怒喝道:“哈凡提,你乾的好事,我罰你自打四十下耳光,然後把袈裟脫下,隨我回去領罪。”袈裟是喇嘛的法衣,那護法弟子要他把袈裟脫下,就等於是革除他的喇嘛身份,宣判他是本教的叛徒。

那喇嘛面魚鐵青,顫聲說道:“師見,我犯了什麼罪?要受如此重罰?”

那護法弟子冷笑道:“你這是明知故問,這個人是誰,難道你還不知道嗎?你勾結敵人,該當何罪!”

那喇嘛亢聲說道:“我佛慈悲,普渡衆生,我今日救人,正是奉行佛祖的道理!而且教主的禁令,也只是不許此人在本寺百里之內停留,並無命令咱們在百里之外殺他!此地恰好是在本寺百里之外,他在此地遇險,與一般人遇險並無分別,我何以不可救他?”

那護法弟子道:“在百里之外,也還是本寺的敵人,怎能與一般人相提並論?狡辯無益,從速認罪,刑罰或者還可減輕!”

那喇嘛道:“佛祖割肉喂鷹,捨身救虎,鷲鷹猛虎,難道不是人類之敵?佛祖還要普渡它們,何況我是救人?我不認罪!”

那護法弟子怒道:“強辭奪理,我不屑與你辯駁。不管你認罪也好,不認罪也好,總之你是難逃刑罰的了!”

那護法弟予驀地提高聲音,喝道:“剝掉他的袈裟,押回本寺!”命令一下,立即有兩個喇嘛跑來,將哈凡提拉下駱駝,反綁了他的雙手,跟着就要剝他的袈裟。

江海天激於義憤,大怒喝道:“你們怎可如此蠻不講理?”那護法弟子把手一揮,喝道:“將這兩人也一併拿了!”江海天不待他們過來,飛身一驚,已先撲了過去。

哈凡提連忙叫道:“這是我本門的事情,稱千萬別管,我也不要你爲我分辨!小檀越,請你還是顧你自己吧!”江海天一怔,原來他正是想和那護法弟子理論,但聽這哈凡提的話時,卻分明是向他暗示,請他不要把真相說出來。

那兩個押解哈凡提的喇嘛,一人拉着哈凡提的一條臂膊,就在江海天即將追到之時,驀地把哈凡提高高舉起,打了一個圈圈,呼的一聲,疾拋出去。隨着便轉過身來,與江海天相鬥。

那護法弟子一手將哈凡提接下,另一隻手便僻僻啪啪的亂打他的耳光,罵道:“我叫你自打耳光,你竟敢抗命,如今加倍處罰,打你八十耳光!”

可是他還未打到十下,忽覺勁風撲面,原來是姬曉風來了。

那護法弟子在鄂克沁宮是名列第五的高手,一覺勁風撲面,立即一掌拍出:姬曉風使出陰陽掌力,想把他摔倒,哪知他的掌力有如金剛猛撲,竟把姬曉風兩股互相牽引的掌力一舉破開,姬曉風反而險些給他的推力震倒。

姬曉風輕功超卓,一覺不妙,身形平地拔起,避開正面,迅即使出“玄陰指”的功夫,凌空一指戳下。

那護法弟子笑道:“好呀,哈凡提,你果然是和敵人勾結!”抓着哈凡提的背心、風車般的一轉,姬曉風一指戳下,沒有戳中那護法弟子,卻戳中了哈凡提。哈凡提被打了七八下耳光,早已頭如針刺,耳似雷鳴,再被“玄陰指”一戳,那股奇寒之氣,從他的背心大穴侵進,他焉能抵受得起,登時全身顫抖,汗如雨下。那護法弟子冷笑道:“你和敵人勾結,就讓你先嚐敵人的苦頭!”

姬曉風大爲惱怒,喝道:“天下竟有你這等狠心的師兄。”使出天羅步法,身形一閃,立即欺到他身前,雙掌齊出,拍打他的穴道。那護法弟子一個斜身滑步,仍然把哈凡提當作盾牌,只聽得“卜”的一聲,姬曉風左掌打在哈凡提身上,右掌卻和那護法弟子碰個正着。

姬曉風早已料到那護法弟子會把哈凡提當作盾牌,也早已想到了對付之策……

來姬曉風的武功雖然因爲幼時的根基沒有紮好,始終練不到最上乘的境界,但若論到武學之博,當今之世,除了金世遺之外,卻就要數到他了。

他一生之中,不知曾偷閱了多少武學典籍,對各家各派的武功差不多都曾涉獵,而且可以運用自如。他打在哈凡提身上那一掌,用的是終南派“回春掌”的功夫,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功夫,乃是終南派的第六代祖師——清初大儒兼名醫傅青主所創,這種功夫不是用來傷人的,恰恰相反,乃是用本身的功力來助人療傷的。別派雖然也有類似的功夫,但總得花一段時間,絕不能如“回春掌”的一掌見效。哈凡提受的奇寒之氣,被他的一掌便盡都化解了,免去大病一場。

他和那護法弟子相碰的一掌,這纔是最能傷人,陰毒霸道的修羅陰煞功,不過,因爲他同時要運功救人,他本來具有的第七重功力,卻只能發揮五六成,但饒是如此,那護法弟子也禁不住渾身顫抖,接連打了幾個寒噤。

那護法弟子大怒:把哈凡提再拋給一個同門師弟,說道:“速把他押回去交給執法師兄。我是非把這邪魔外道收拾了不可!”一轉過身,立即向姬曉風展開了疾風暴雨的攻擊。

姬曉風剛纔只以一半的功夫,和那護法弟子硬對了一掌,真力也消耗了不少。他的“修羅陰煞功”又未練到最高的境界,不能連續不斷地使用,那護法弟子的功力在他之上,攻擊展開不過片刻,順把姬曉風籠罩在掌力之下。

那兩個最初押解哈凡提的喇嘛,卻不是江海天的對手,江海天本來可以在十招之內將他們打敗的,但因爲他不肯用殺手傷人,這才容得那兩個喇嘛拼到二十餘招,待到他們筋疲力竭之後,這才知難而退。

可是江海天一念之慈,卻錯過了救哈凡提的機會。他擊退了那兩個喇嘛之後,只見哈凡提已給人飛馬帶走了。

江海天叫道:“姬伯伯,不要打了。咱們以後再與法王理論吧,這一場架再打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了!”姬曉風笑道:“我不打人家,人家卻要打我呢!”江海天眼光一瞥,這才瞧出姬曉風已在對方掌力籠罩之下,雖然輕功超卓,也脫不了身。

江海天眉頭一皺,說道:“好,待我來給你化解吧!”飛身掠起,聲到人到,朗聲說道:“快快撤掌,否則我可要對你不客氣了!”那護法弟子哪裡將他放在眼內,聞言大怒,分山一掌,便向他打來。

那護法弟子哪裡知道,江海天年紀雖輕,功力卻遠在姬曉風之上,他即算以全力應付,還未必脅得過江海天,何況只是分出一掌?

但聽得“蓬”的一聲,那護法弟子給江海天的掌力震得搖搖晃晃。原來江海天聽說他是白教護法弟子,又見姬曉風給他的掌力罩着,只道他果然了得,因而使出了輕而不肯一用的“須彌神掌”來,“須彌神掌”是天山派的鎮山掌法,那護法弟子焉能禁受?

那護法弟子接連打了十幾個圈圇,才穩得住身形,這一驚非同小可,再不敢多說一句,飛身上馬,立即回寺,那幾個喇嘛也跟着他走了。

江海天道:“同是白教的架子,那哈凡提對咱們何等友善,這幾個喇嘛卻是如此可惡!”姬曉風沉吟道:“這事情有點蹊蹺,我看他們不是一路的。”江海天道:“是呀,我也正在奇怪,那哈凡提爲何不肯把法王交給池的命令說出來,卻另外編了一套謊話?”

姬曉風道:“據我推測,鄂克沁宮的僧衆可能已分成了兩派。因此,他們對付咱們的態度也就大有不同;法王的本意其實並不想把我置於死地,他要哈凡提來阻攔咱們前進,很可能還是一番好意!至於後來的那幾個喇嘛,卻完全是把咱們當作敵人看待了。”

江海天大駭道:“如此說來,法王豈不是已不能駕馭本派弟子?甚至對那一部價不肯服從他的弟子還頗有顧忌?這真是不可想象之事!”

姬曉風道:“事情越來越是古怪,以法王的威望,他手下的僧衆怎敢不服從他,這我也想不明白。但從今日之事看來,又確是如此。我看,只好待見了你父親之後,再商量了。”

江海天道:“法王的禁令呢?咱們還理不理會?”姬曉風道:“我現在懷疑,甚至法王的禁令,也有另外的意思……”江海天道:“哦,他是怕另一派的弟子對你施加毒手?”姬曉風笑道:“即算是法王的真意,我也不怕,何況現在我已有懷疑,更要查個水落石出了。”江海天笑道:“好,伯伯既然不怕,咱們就不必理會他的禁令了。”

兩人續向前行,不久就深入了聖喀倫山,忽聽得上面似有吵鬧之聲,姬曉風側耳一聽,叫道:“咦,似乎是你的父親在和別人爭吵!對方大約有四五個人。”江海天又驚又喜,急忙施展輕功,飛步上山,到了上面的一個山峰,果然發現有五個喇嘛圍着他的父親。有的喇嘛在向他父親合什施禮,有的喇嘛卻又與他的父親拉拉扯扯。江海天見了,十分奇怪。

姬曉風悄聲說道:“你聽,他們似乎是在靖你的父親去做客人呢!”話猶未了,果然聽得一個喇嘛大聲說道:“江施主,你是咱們教主的好朋友,既然到此,豈可過門不入?你不給我們面子事小,我們請不到你,回去要受教主責罰。事情可就大了。”

江南叫道:“哎呀,你們別拉拉扯扯了,我怕癢呀,你們觸着我的癢處了,還不縮手!”姬曉風幾乎忍不住笑了出來,低聲說道:“你聽,你爹爹還是當年的愛玩愛鬧的脾氣,你是他的兒子,卻反而比他老成得多。”

另一個喇嘛道:“好,只要施主肯去就成。”江南問道:“是你們教主要你們來請我的麼?”頭一個喇嘛道:“我們怎敢撒謊,教主聽說你這幾天要到,早就吩咐我們恭候了。”

江南叫道:“呵喲,我不去了!”那個喇嘛道:“這卻爲何?”江南笑嘻嘻地道:“你們不知道,我是最怕受拘束的,你們教主這樣隆重的來接待我,那一定是如待上賓,禮儀周全的了,他是一教之主,對我禮遇有加,我又怎可放肆,當然也要規行矩步了。哎呀,我不願受這個活罪!”

那幾個喇嘛面面相覷,半響說道:“施主說笑話了。”江南道:“不,我有時會說大活,笑話卻是從來不會說的。”

姬曉風笑道:“咱們應該給他解圍了。”兩人現出身形,疾奔過去,江南喜得大叫道:“老哥哥調你先來了!天兒,你也來了!”

那幾個喇嘛認得姬曉風,大吃一驚,有兩個喇嘛迎了上來,提着九環錫杖,似乎就想動手,可是他們看看江南,又看看姬曉風,卻又似乎打不定主意,神情甚是尷尬。

江南忽又笑嘻嘻他說道:“有了,有了,我找到替身了。我這位哥哥最是饞嘴,你們寺裡有許多好東西吃,不如請他去吧!”那爲首的喇嘛甚是惱怒,說道:“江檀越別開玩笑了。這位姬先生我們是要請他的,不過不能和你一般看待。實不相瞞,他就是本寺所要捉拿的賊人。”此言一出,那兩個喇嘛立即舉起九環錫杖來打姬曉風。

江南大叫道:“你們要拿我的哥哥,我更不能作你們的客人了。”那爲首的喇嘛道:“你不去也不成!”動手便拉江南。

江海天剛纔看了那兩個提着九環錫杖的喇嘛的步法和眼神,已知他們的武功深淺,姬曉風應付他們那是綽有餘格的,不必自己幫忙。當下他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便把那爲首的喇嘛推開。

江海天用了三分勁力,隨手一推,將那喇嘛推開了數步,冷冷說道:“哪有這樣請客的道理?我爹爹好說話,你就欺負他了?”

江南笑道:“不管他們怎樣請客,總是一番好意,天兒,你不可無禮,給這幾位大師賠個不是吧。”

那爲首的喇嘛給他推得幾乎跌倒,心中惱怒,強笑說道:“原來是江檀越的公子,不敢當,不敢當!咱們親近親近!”他笑裡藏刀,自恃有金鋼指的功夫,便伸出手來拉江海天,佯作是阻止江海天行禮。

江海天道:“好,自們親近親近!”出手與那喇嘛一握,那喇嘛有如觸電,陡然一震,慌不迭的縮手,五隻指頭都向後拗曲,彎不過來。

江海天道:“這是你先使壞,怪不得我,嗯,還有兩位大師,咱們也親近親近,”

那兩個喇嘛連忙退後,說道:“你們不去也罷,何必生氣,何必生氣。”

忽聽得姬曉風哈哈笑道:“這一支錫杖給了我做扒火棍吧。”“哈,這一支錫杖做打狗棒也正好!”原來他已把那兩個舉杖打他的喇嘛制伏,將他們的九環錫杖都奪了過來。

九環錫杖是他們的兵器,也是他們的法器,怎甘被奪,兩人氣得哇哇大叫,一面呼援,一面發掌,要把他們的九環錫杖奪回。

江南道:“兩個人打一個已經不合規矩,還要再來幾個,那就簡直是不要臉了。我是法王的朋友,可不願意我的朋友有不要臉的弟子。誰還要來,我就要替法王管教他了。”

江海天道:“爹爹,有事應該小輩效勞。”他挺身一站,說道:“我爹爹說的,最多準你們兩個打一個,還有哪個要來,就請和我交手吧!爹,是不是這個意思?”江南笑道:“正是這個意思。好兒子,你現在懂事多了,很識得爲父的心意。”他們兩父子一吹一唱,另外的那三個喇嘛哪敢上來。

姬曉風手舞足蹈,“將兩支九環錫杖亂舞,十八個銅環朗朗作響,笑道:“真是最好不過的打狗棒,碰到惡狗,不必打他,這嘟嘟的鈴聲,就可將狗嚇跑,妙極,妙極!好聽,好聽!你們也聽聽呀!”他身形一飄一晃,在那兩個喇嘛耳邊亂搖,隨手一挑,把一個喇嘛的僧帽挑下,反手一扯,又把一個喇嘛的袈裟扯脫。

那爲首的喇嘛氣得面色鐵青,大喝道:“別在這裡丟人現世啦,都給我滾回去!”轉瞬之間,這幾個喇嘛都走得乾乾淨淨。

姬曉風道:“江兄弟,你還是舊日的脾氣。”江南道:“姬大哥,你的性情也猶是當年!”兩個結拜兄弟相互擁抱,哈哈大笑。

姬曉風忽然伸長脖子,仰起頭來,江南奇道:“姬大哥,這樹上有什麼好東西,你看得這樣出神?”姬曉風道:“這樹上似乎有人!”話猶未了,樹上果然有人哈哈大笑,說道:“姬大哥,你真好眼力,我服了你了。”隨即跳了下來,“衆人二看,正是陳天宇。

江南喜上加喜,叫道:“字哥,你怎麼躲在這裡?這幾年我想得你好苦。”陳天宇笑道:“我藏在樹上看你們戲耍這班喇嘛,卻真是樂得幾乎忍不住笑出來。嗯,侄兒也這般大了,剛纔他露的那兩手武功,更是令我看得高興。”

江南攜子上前,與陳天宇見過了禮,問道:“唐大俠夫婦未曾來麼?”

陳天宇道:“去年我到天山,他們夭山派的聚會已經散了。我謁見唐老掌門,始知唐經天夫婦又已去了別處,他們行蹤無定,也未說好什麼時候回來。

“我只好將你嫂子離奇失蹤之事告知唐老掌門,承蒙唐老掌門答應,派出門下弟子,去找他的兒子回來。我因爲與你們有約,不能在天山久候,便匆勿告別了唐老掌門。”

“我是今日中午時分,踏進這聖喀倫山的,在樹林裡忽然遇着一夥喇嘛,在那裡竊竊私議,我隱約聽礙他們提起我們三人的名字。”

“其時正颳大風,在樹林裡有樹木擋風,危險不大,但斷枝殘葉,隨風飛舞,加以天色沉暗,十步之外,也是一片模糊。”

“好在有這場風,我跟在他們的後面,僥倖未給發現。聽得其中有個喇嘛叮囑他的師弟道:‘你記着了,倘若遇到江南,咱們要以客禮相待,假託師尊之命,請他到本寺去,倘若遇到姬曉風,那就不必客氣,圍而攻之,捉住先揍他一頓:倘若是遇到陳天宇,則只許活擒,不許傷害。’他師弟問道:‘倘若是遇到他們都在一起,或者是江南和其中一人在一起呢?’那喇嘛答道:‘那就看我的眼色行事。’這個喇嘛就是剛纔給江賢侄嚇退的那個爲首喇嘛了。”

姬曉風笑道:“原來他們最恨的是我。可借我剛纔未曾將他們揍一頓。”陳夭字道:“他們恨你,那是因爲你闖過他們的鄂克沁宮,他們出動了闔寺之衆,仍然給你逃脫,是覺得大失體面。但他們要騙江兄弟,又要將我活擒,其中卻不知有何詭計,更令我要加倍提防。我就一直跟着他們,不久他們就與江兄弟相遇,演出了一出霸王請客的好戲,我知道江兄弟沒有危險,暫時不想現身,便藏在樹上靜觀其變。”

江南笑道:“我早就知道那幾個喇嘛是說謊的了。”陳天宇道:“你怎麼知道?”江南道:“上一次我與法王分手之時,法王曾對我言道,下次你倘若要來本寺,最好與金大俠同來,否則就不必來了,當時沒有第三個人,法王說話的神情莊重而又誠懇,還似乎怕我對他有所不諒似的。他爲何要這樣吩咐我,我至今未得其解。不過,我已把他的話牢牢記了下來。剛纔那幾個喇嘛卻說是奉了法王之命請我去的,這豈不是前言不對後語,分明是假傳師命,向我說謊嗎?”陳天宇道:“白教法王的戒律最嚴,他的門下弟子竟敢假傳師命,這又是一件不可解之事。”

姬曉風沉吟半晌,說道:“這兩件事也不難索解,不過,我還未想透內裡的原因。”陳天宇道:“依你之見如何?你就把你想到的先說說吧。”

姬曉風先把他與江海天剛纔的遭遇說了一遍,陳天宇默默沉思,忽地拍掌說道:“對了!”江南詫遁:“什麼對了?”陳天宇道:“我猜姬大哥是懷疑白教喇嘛已分成了兩派。”

姬曉風道:“正是如此,而且暗中反對法王的這一派,大約後面還有能人撐腰。否則他們不敢如此,法王之所以要江賢弟和金大俠同在,那是因爲他管束不了另一派的人,怕他們對江賢弟有所不利,有金大俠同行,那就無須顧慮了;另一方面,也許他也正想仰仗金大俠的助力。”

江南吃了一驚,說道:“如此說來,法王的處境豈非也甚危險?我看事不宜遲,咱們今晚就愉愉到鄂克沁宮去看個究竟吧。”陳天宇道:“我也急於要把妻子被劫之事查個水落石出。可是咱們得想個法子,只要單獨見到法王,否則和那些喇嘛又大打一場也沒有什麼意思:”江南道:“以姬大哥的輕功,上次也給他們發覺了。現在咱們有四人之多,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去;只怕甚難。說不得只好硬闖了。”

姬曉風忽地笑道:“我早已想好了妙法。”江南喜道:“姬大哥,你何不早說?”姬曉風笑道:“現在坯欠幾件道具,我葫蘆裡的啞謎還得等一下才揭曉呢。江兄弟,你願意讓海天和我去一趟嗎?”江南道:“你要去什麼地方,辦什麼事情?”

姬曉風笑道:“不能說與你知道。不過你不必擔心,這事情是很容易辦的。只要海天一人就夠了。”江南笑道:“只要你不是教他做賊就行。”姬曉風哈哈笑道:“我正是要教他做賊!”大笑聲中,拉了江海天便跑。

陳天宇嘆道:“這位姬大哥計智過人,難得他又是一副熱心腸,只要與你投緣,就不惜赴湯蹈火。這次我得他的幫忙可還真不小呢。那兩個賊人藏在鄂克沁官就是他查出的。想當年,我們都把他當作邪派妖人看待,卻不知他其實是個好人,說來真是慚愧。”

江南笑道:“且看這次他葫蘆裡賣什麼藥。”兩人坐了下來,各訴別後情況,只過了大約一頓飯光景,姬曉風與江海天便已回來。

只見他們各抱着兩套袈裟,頭上還戴着僧帽,嘻嘻哈哈,口講指劃地走過來。江南笑道:“啊,原來你當真是教海天去做賊。”

姬曉風笑道:“我還沒有傳授他看家本領呢。這次只是攔路打劫,根本就用不到上乘的偷盜攻夫。”

江海天道:“我們還未走到山下,就追上了剛纔那夥喇嘛,他們以爲我們是要趕盡殺絕,害怕得了不礙。姬伯伯本來要把他們揍一頓的,是我攔阻住了。”姬曉風笑道:“誰叫他們在背後吹牛,說要把我捉住就先揍十頓。不過,這次雖沒有揍他們,這口氣卻也出了。我用喬祖秘籍的‘點隱穴’的獨門手法,點了他們的穴道,一個個放在樹窿裡面,要過十二個時辰,方能自解。”

陳天宇道:“姬大哥之意莫非是要扮作喇嘛,混進鄂克沁宮麼?計是好計,但還有一樣破綻。”姬曉風直:“有何破綻?”陳天宇道:“白教喇嘛十九是西域人,咱們的臉型體態都不像。”

姬曉風道:“這個我早已準備好了。”拿出了四張極薄的人皮面具,說道:“西藏大安達森林裡有個獵頭族,殺了人就把頭皮剝下來,製成頭像和麪具。西藏人很尊敬喇嘛,只有這個獵頭族敢殺他們。這幾張人皮面具就是我從大安達森林的獵頭族偷來的,你們戴上試試。至於體態,我教你們假扮。”

陳天宇等人穿上袈裟,帶上面具、在山澗邊臨流自照,果然活脫脫是個喇嘛。姬曉風又將喇嘛的舉止、習慣,和一些簡單的青海土語教給他們,操練了一番,雖不敢說毫無破綻,但假如不是被人仔細盤問,估量也可以應付得過去了。

陳天宇帶有乾糧,姬曉風又去捉了兩隻野兔,烤熟了飽餐一頓,待到天色入黑,便一齊前往鄂克沁宮。

這四個人都有一身上來的輕功,過了二更時分,便到了鄂克沁宮外圍的禁地,陳天宇和江南都很小心戒懼,但奇怪得很,卻並沒有碰到什麼高手,有幾個巡夜的喇嘛本領很是平常,姬曉風等人從他們身邊掠過,他們也沒有發現。

將近寺門,忽聽得鐘聲噹噹、姬曉風心中默數,共敲了二十一下,不禁吃了一驚,他識得白教的規矩,嗚鍾聚會,普通是隻敲七下,遇到重要的事情,那就加倍敲十四下。若然連敲二十一下,那就是有關本教榮辱存亡的大事,要闔寺僧衆來公議的了。一個白教喇嘛,一生之中也未必有機會能聽到塔頂的大鐘連敲二十一下的。

鄂克沁宮雖比不上西藏布達拉宮的雄偉壯麗,但大大小小的建築物,星羅棋佈,也有數百幢之多,鐘聲一響,喇嘛們便從四面八方趕來,匯成了一股人流,向中間一座高大的殿字涌去。姬曉風恍然大悟:“原來他們今晚有極其重要的聚會,職位高武功好的喇嘛當然都留在寺中,派出去巡夜的那隻能是本領低微、無關重要之輩了。怪不得我們能夠如此順利通過禁區。”

姬曉風等一行四人混在喇嘛羣中,更沒人注意他們,大鐘敲完了二十一下,他們也已隨着人流,涌進了那座殿字。

殿中有座神龕,供奉着他們教祖的金身,座下有張漆金交椅,想必是白教法王的座位。兩旁另有四張椅子,是四個護法弟子的座位,也都在空着。姬曉風心道:“原來首腦的人物都還未出來。”這時又有人端一張椅子出來,放在法王座位的對面。看來這把交椅的主人,地位顯然在那四個護法弟子之上,卻不知是誰坐的。其他的喇嘛,都沒有座位,只按着職位高低,一排一排的站立,職位高的在前,低的在後。姬曉風等人混在中間的行列。

忽聽得有一羣人高聲歡呼,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喇嘛,在許多人簇擁之下走進來,背後緊緊跟隨着的是三個護法弟子,躬腰哈背,對那喇嘛的態度甚爲恭謹,姬曉風不禁又是一驚,暗自想道:“在護法弟子與法王同時出現的場合,護法弟子總是隨侍看法王的,這人是誰,如此僭越?這三個護法弟子又爲何隨侍着他?還有一個呢,卻又爲何來見出現?”他向那喇嘛打量了一下,只見他兩邊太陽穴微微鼓起,雙目神光湛然,姬曉風是武學行家,一看就知道這個喇嘛的內功極爲高深,當今之世,只伯只有唐曉瀾、金世遺、痛禪上人、白教法王、金光大師等有限幾人,可以與之匹敵。

這喇嘛出來,殿中有一羣人在歡呼,另一羣人則木然毫無表情。姬曉風從歡呼聲音中,知道這個喇嘛的法號是“孔雀明倫王”。孔雀是佛教聖鳥,法號中又有一個“王”字,可想而知,地位當然是非常重要的了!正是:

只因富貴榮華念,竟致高僧起內爭。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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