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骨肉團圓悲化喜 愛情交集夢如煙

bookmark

唐努珠穆笑道:“你冒充我,卻不知道我是什麼人,這可真是一件稀奇古怪的事情。”葉沖霄道:“國王說你父親當年與他爭權奪利,因而被他殺掉,我以爲你們是忠於前王的大臣後裔,直到前天,我看了那份羊皮書,雖然只看了一頁,就給你奪回,但我已經明白了,原來你纔是真正的殿下!”

此際,他已然明白了唐努珠穆的身份,又感激唐努珠穆的救命之恩,就要向他行君臣之禮。唐努珠穆止住他道:“休要如此。我回來並不是爲了貪圖王位,只是爲了報仇,你着能助我報仇,我便感激不盡。”

唐努珠穆疑團未釋,又再問道:“那皇額娘是什麼人?”葉沖霄道:“你還不知道嗎?她就是前王的王后,你的母親。”說至此處,眼中忽然露出懼意,唐努珠穆道:“不,她絕不是我的母親,你不用害怕,她要殺你,我是不會讓她得逞的。老實告訴你吧,我正是因爲聽得她與那天魔教主在密室私議,說要謀害你,我纔跟蹤天魔教主,來此救你的。”

葉沖霄道:“如此說來,天魔教主的話都是真的了?”唐努珠穆道:“一點不假。我正想問你,那皇額娘何以如此恨你,定要將你除掉?”葉沖霄一派惶惑的神情,沉思半晌,說道:“我也莫名其妙。自小那皇額娘對我就似乎很討厭,但我卻又是她抱回來的。國王還要我以事母親之禮侍奉她呢,我怕了她的兇惡,一直不敢親近她。”唐努珠穆道,“好,我現在與你去見她,查個水落石出。”

葉沖霄似乎有點爲難的神氣,就在此時,忽聽唰一聲刺耳的破空之聲,半空中突然現出一團藍色的火焰。唐努珠穆道:

“不好,我的妹妹遇險了,我得先給她解圍去。你,你也隨我來吧。”葉沖霄不敢不依,這時他已恢復了五六成功力,自己可以跑得動了。

兩人施展輕功,向蛇焰箭升起的方向奔去,不消片刻,那金鐵交鳴之聲,已是愈來愈近。葉沖霄道:“噫,這是冷宮!”唐努珠穆也有點奇怪,妹妹怎麼跑到冷宮來了?按說冷宮是王宮中最無關重要之地,卻又怎的偏偏在這裡遭逢強敵包圍。

唐努珠穆加快腳步,先闖進了冷宮,只見宮殿里人影綽綽,圍攻谷中蓮的武士不下二三十人,當前的是個披着大紅袈沙的胡僧,使着一根碗口大的禪杖,最爲兇猛,各中蓮遮在一個婦人的身前,使開寶劍,似乎是全力保護那個婦人。原來國王並未離開王宮,他說要到金鷹宮去,那是故意騙葉沖霄的。……

國王等了一個更次,不見那兩個奉命到冷宮殺人的宮女回來覆命,情知有變,急忙續派武士前來察看,谷中蓮要保護母親,衝了兩次,衝不出去,只好發出蛇焰箭求援。

唐努珠穆雙臂一伸,抓着兩個武士的後心,直慣出去,那紅衣番僧大喝一聲,一招“翻江倒海”,碗口般粗大的禪仗已是攔腰掃來,唐努珠穆聽那勁風呼呼,知道是個強敵,大乘般若掌力一掌拍出,將那禪杖按住,雙指一戳,便使出了隔空點穴的功夫。

只聽得“嗤嗤”聲響,那番僧“登登登”的連退三步,滿面通紅,眼如銅鈴,眼中似乎就要噴出火來,僧袍也被唐努珠穆的指力戳穿了幾個小孔,可是卻並沒有倒下。

唐努珠穆正要再發一掌,只聽得“噹啷啷”的金鐵交鳴之聲,兩條鐵索夭矯如龍,倏地合成了一道圓圈,將唐努珠穆的身形罩住,唐努珠穆霍的一個“鳳點頭”,左手一招“鏡花水月”,使出卸勁還擊的陰柔掌力,將那鐵索引開,右掌則仍以剛猛的大乘般若掌力,硬劈那另外一條鐵索,兩條鐵索同時盪開,可是隻是一瞬之間,又立即合成了圓圈,威力竟似未曾少減。

唐努珠穆心中一凜,想不到宮中還有這樣的好手,說時遲,那時快,那紅衣番僧禪杖一挺,竟用又長又粗的禪杖,使出了劍術中“金針度動”的精巧劍招,徑刺唐努珠穆的小腹。這三個人若然單打獨鬥,決計不是唐努珠穆的對手,但三人聯手而攻,唐努珠穆卻也感到有點應付不暇。

谷中蓮壓力一鬆,寶劍立即化成了一道銀虹,突圍而出,只聽得一片斷金嘎玉之聲,好幾柄刀劍已經給她削斷,那番僧逼得轉過禪杖,抵擋她的劍招。番僧這根鑌鐵禪杖沉重異常,雖然也給寶劍削了好幾處缺口,但一時之間,卻是削它不斷,那女人忽地“噫”了一聲!

谷中蓮叫道:“媽,你放心,哥哥來了,定能保你平安!”唐努珠穆吃了一驚,叫道:“妹妹,你說什麼?她是誰?”谷中蓮道:“咱們的母親還活着,哥哥,打退了敵人再說!“唐努珠穆又驚又喜,心神一分,險險給鐵索掃中。

那女人又“噫”了一聲,心裡說道:“這是夢嗎?這許多意想不到的奇事,都在今晚發生!卻爲何朗瑪只叫二個哥哥?後面這個人又是誰呢?”

葉沖霄這時亦已趕到,那番憎並未知這個國王要除他之事,大喜叫道:“幹殿下,你來得正好,快來助我一臂之力!”那女人聽了這一聲“幹殿下”,心頭登時似區了一塊大石,“原來不是我的兒子!嗯,我已經得回兩個兒女,也不該太過奢望了。”

唐努珠穆正在心想:“且看他幫誰?”只見葉沖霄一臉惶急的神情,大聲叫道:“大師兄,大事不好啦!金世遺與四大門派的弟子在金鷹宮鬧翻了天啦!師父有命,叫你速速回去!”原來這個紅衣番僧乃是寶象法師的大弟子,在王宮擔當祭師之職的。

這番僧信以爲真,呼的一杖向唐努珠穆擊下,以攻擊掩護撤退,唐努珠穆有意顯露神功,一掌向禪杖中間所去,只聽得“當”的一聲巨響,那禪杖的兩頭竟然彎曲下來,那番僧不由自己的打了一個盤旋,禪杖兩端各觸及一個武士,登時把那兩個武士打死,而那番僧借禪杖觸及別人身體的力度,整個身子也飛騰起來,他給唐努珠穆這一擊嚇破了膽,縱使不是本寺告急。

他也不敢戀戰了。當下人在半空,一個筋斗,已從衆武士的頭上越過,急急忙忙,落荒而逃。他手下的幾個小弟子,也跟着跑了。唐努珠穆見他接連受了自己兩次掌力,居然還能夠縱躍如飛,也好生駭異。心裡想道:“弟子尚且如此,師父可想而知。

只怕我雖然眼食了天心石,也未必是那寶象法師的對手。”

葉沖霄又叫道:“魯兀、魯赤,王上有命,叫你們回去護駕,恐防賊黨深入內廷。這兩個小賊由他去吧。”魯兀、魯赤就是那兩個使鐵索的人,是御林軍的正副教頭,馬薩兒國數一數二的勇士。

這兩人對時沖霄的話,卻是半信半疑,不肯立即撤退。魯兀說道:“我奉了皇上之命,務必要把在冷宮鬧事的賊子活擒,皇上豈會立即改變主意。又調我回去?”魯赤說道:“幹殿下,不如你回去護駕吧!”這兩人口中說話,鐵索仍是盤旋飛舞,毫不放鬆。

這兩人仍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心意相通,自小練這鐵索合擊之技,配合得妙到毫巔,所以以唐努珠穆的神功,急切之間,也還未能將他們兩人逼退。

葉沖霄道:“好,那麼就快快將這兩個小賊擒了,好趕回去。

我來幫你。”從人叢中穿進,他是“幹殿下”的身份,衆武士自是不疑有他。哪知葉沖霄一到魯兀身旁,悄無聲的忽地一掌拍出,這一拿看來雖是輕輕拍出,實已用上了剛猛的大乘般若掌力。只可惜他功力未曾完全恢復;只及原來的一半。

魯兀的鐵索攻遠不攻近,忽然間受了一掌,痛得他大吼一聲,立即一個時捶向後撞去。葉沖霄識得他的厲害,早有防備,在他一掌拍出之時,另一手抓起了一個武士作爲盾牌。魯兀一個時捶將那武士的心口撞破,時沖霄卻早已避開了。

唐努珠穆的武功本來在魯兀兄弟之上,只因他們鐵索合擊之技太過神妙,一時之間,無法破它,這時魯兀受了一掌,這大乘般若掌力又是專傷奇經八脈的,饒他銅皮鐵骨,也不禁一個踉蹌。

魯赤鐵索橫掃過來,他哥哥由於腳步踉蹌,卻配合不上,兩條鐵索,相差三寸,未能合成圓圈,唐努珠穆迅即一掌從縫隙中穿出,抓着了魯兀的索頭,反手一撩,將兩條鐵索結在一起。

這兩條鐵索的力道相反,大小相等,只聽得砰砰兩聲,兩兄弟各自給對方的力道摔翻,谷中蓮正要一劍刺去,唐努珠穆道:“這兩人都算得是好漢子,不可傷了他們性命!”抓着鐵索的中間,一個旋風急舞,魯氏兄弟一人吊在一頭,騰雲駕霧一般,給唐努珠穆連人帶索,拋過了冷宮的高牆。

紅衣番僧和魯氏兄弟乃是宮中本領最強的三大高手,衆武士見這三大高手都已給對方打敗,如何還敢戀戰,發一聲喊,片刻之間,走得乾乾淨淨。

谷中蓮見葉沖霄出手相助,十分詫異,唐努珠穆笑道:“他現在已經不是幹殿下了,咱們也不必再記前嫌了。”

葉沖霄滿面羞慚,過來道歉,谷中蓮笑道:“你冒充我的哥哥,把我的真哥哥引來了,於我也未嘗沒有好處,我不怪你。”她說到“冒充”二字,忽地想起母親剛纔所說的故事,心中一動,把眼望去,只見母親一派迷惘的神色,分不出是喜是憂。原來她的母親正自心想:“既是冒充,那就不是真的了。但是誰人叫他冒充的呢?”

唐努珠穆無暇敘述與葉沖霄化敵爲友的經過,先上來見過母親。谷中蓮嘰嘰呱呱的替母親說出前因後果,但因事情太過曲折複雜,她也只能先說出他們兄妹的身世,以前未曾知道的這一部份,至於他們還有一個生死未卜的大哥,卻還來不及言說。

唐努珠穆道:“媽,我剛纔已見着那個兇惡的皇額娘了,原來她就是害苦了咱們一家的那個皇后,怪不得她對我們兄妹恨之切骨,一提起我們就污言穢語的罵個不休。”

唐努珠穆又道:“這毒婦已給我點了穴,媽,等會兒我和你去看她,你高興怎樣處置她就怎樣處置她。”他的母親淚痕滿面,但卻笑得甚爲歡暢,說道:“我如今已得回子女,這毒婦卻是孤單一人,什麼榮華富貴,到頭來都是一場空,如今來說,我已經比她強得多了。就由得她偷活世間,忍受那淒涼的歲月吧,我也不想報仇了。”

葉沖霄冷落一旁,見他們母子歡聚,想起自己一出生就是孤幾,連父母也沒見過,不由得黯然神傷。忽見唐努珠穆的母親向他招手,說道:“葉公子,請你過來。”

原來唐努珠穆正在和他母親說到他在那“皇額娘”窗下偷聽到的秘密,他母親越聽越是疑心,因此便請葉沖霄過來問個究竟。

葉沖霄尊了一聲“伯母”,見過禮後,只見唐努珠穆的母親定了眼睛看他,神情甚是奇異,半晌問道:“聽說你是蓋溫的義子。在宮中是幹殿下的身份?”葉沖霄含羞帶愧,說道:“從前是的,現在不是了。”那女人道:“爲什麼現在又不是了?”

唐努珠穆代他回答通:“媽,他的‘父王’要將他殺掉,他怎能還認殺他之人爲父?”那女人道:“哦,蓋溫也要殺他,什麼緣故?”唐努珠穆道:“大約是蓋溫認爲他未盡全力,捉拿我們兄妹吧?”那女人道:“蓋溫要你自小就冒充我的兒子,你不覺得奇怪嗎?”葉沖霄道:“我正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他何以有先知之術,知道我長成之後,相貌會與殿下相同。”那女人又問道:“皇額娘爲何又要殺你?”葉沖霄道:“我也是莫名其妙,我只知道她是自小就討厭我的。”

那女人忽地淚下兩行,拉着葉沖霄的手叫道:“章峰,你腳板底是不是有一顆紅痣?”這一句話恍如晴天霹靂,把葉沖霄嚇得呆了,他張大了眼睛,訥訥說道:“你、你怎麼知道?”

原來“章峰”正是他的小名,這個小名只有自幼撫養他的那個老人叫他,入宮之後,早已廢棄,宮中也無人知道他有這個名字。至於他腳板底有顆紅痣,那更是無人知道的了。

那女人一把將葉沖霄攬住,尖聲叫道:“那麼這是真的了,天啊!”唐努珠穆驚道:“媽,你怎麼啦?”那女人道:“多謝上天!你們兄弟、兄妹快來重新見過,他是你的大哥!”唐努珠穆道:“怎麼,我還有一位大哥?”谷中蓮道:“穆哥,這位大哥的故事你還沒有聽過,他的遭遇之慘,並不在咱們之下。媽,你再說一遍吧。”

葉沖霄心情激動,所得那女人將他身世之秘一一揭露,不由得熱淚盈眶,重新拜倒,叫了一聲“媽媽”!

原來那惡毒的王后,當年派人將這個初生的嬰兒搶去,卻也還有點顧忌國王追究,不敢立即殺他,將他交給一個親信的人養在宮外。國王卻以爲這嬰兒已死,一怒之下,與王后斷絕往來。但國王一向懦弱,畏懼後黨勢力,卻也不敢追究。

沒有多久,便發生了蓋溫的叛亂,蓋溫篡奪了玉位之後,探得隱情,有意利用葉沖霄作爲工具,叫他冒充谷中蓮的孿生哥哥,在江湖上行走,意圖在他的身上,誘騙谷中蓮前來上當。

前因後果都已清楚之後,谷中蓮嘆道:“這奸王的奸計,當真毒辣!要是我沒有父王的羊皮書,即算在馬薩兒國沒有碰上,我聽得江湖上有這麼一個自稱‘葉沖霄’的人,我也一定會去找他的了。”

葉沖霄道:“那時我卻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更不知你當真就是我的胞妹,我只知道效忠奸王,一定會誘你供出秘密,然後將你毒害,那我可真是禽獸不如,百死莫贖了!唉,人心險惡,一至於斯,真是難以想象!”他們的母親笑道:“這件事情,我可得多謝蓋溫呢。要不是他設下如此這般的毒計,今日焉能弄假成真?”

葉沖霄越想越恨,羞慚愧悔,涕淚交流,俯伏於地,說道:

“媽,孩兒認賊做父,真不配做你的兒子;妹妹,我對不起你,我也慚愧作爲你的哥哥。”他的母親將他拉起,說道:“孩兒,不是你的過錯,要恨只能恨那奸王,你們兄妹重新見過,咱們一家今日團圓,這些難堪的往事,以後不必再提啦。”谷中蓮笑道:

“我以前日口聲聲罵你是奸徒,罵你冒充我的哥哥,想不到竟是真的。我也要向你賠罪。”一笑將葉沖霄拉起,葉沖霄仍是感到羞愧難容。

忽聽得鐘樓已報五更,谷中蓮似是突然想起一事,叫道:

“咦,奇怪!”她母親問道:“何事奇怪?”唐努珠穆這時亦已猛地省起,說道:“對啦,江師兄爲何還不見來?”要知他們三人約好,以蛇焰箭作爲警號,一見哪一方升起蛇焰箭,其他二人就立即趕來,如今距離備中蓮發出蛇焰箭的時間已將近半個時辰,江海天卻仍是未見蹤跡!谷中蓮焉得不滿懷憂慮?

谷中蓮道:“莫非他那裡也出事了?卻何爲不見蛇焰箭?”唐努珠穆安慰妹妹道:“江師兄的本領,只怕當今之世:除了師父之外,已無人能勝得過他了,縱然出事,料亦無坊!”他們的母親道:“這位江師兄又是何人?”

唐努珠穆笑道:“他是我同門師兄,又是妹妹青梅竹馬之交的好友。他的本事可大呢,比我們兄妹都強。人品又好,你見了他,也一定會歡喜他脅。”他的母親一聽,已猜到了幾分,笑道:“只要瑪兒次喜的人,媽當然也一樣歡喜”

谷中蓮面上一紅,說道:“海哥的本事雖好,但咱們也要找着了他,才得放心。”

唐努珠穆笑道:“這個當然,現在天快亮了,金鷹宮之會就要開場,倘若師兄不在場,豈非要減少許多熱鬧?”他們進宮之時,約好了由唐努珠穆與谷中蓮分頭搜索,江海天則在御花園中的小蓬萊山上守候,準備策應,不論結果如何,都得回到小蓬萊山聚集。於是谷中蓮遂背起母親,唐努珠穆與葉沖霄兩人在前開路,一行人等,向御花園而去。宮中武士經過了這一場大戰,都嚇破了膽,哪敢阻攔?

旦說江海天在小蓬萊山上守候,這是宮中最高的處所,在山頂可以望見各處,但見月影西移,三更已過,四下裡仍是靜悄悄的,也不見有蛇焰箭升起,江海天不知谷中蓮兄妹在宮中有奇遇,心中想道:“雖然約好的最後時刻乃是五更,但若是事情順利的話,這時也該有點動靜了。”不禁有點惴惴不安。

將近四更時分,忽見東邊角落,有個地方起火,但卻不見蛇陷箭升起。原來這個時候,正是唐努珠穆在葉沖霄的屋子裡遭遇天魔教主的時候,天魔教主的毒霧金針烈焰彈引起一場小火,而唐努珠穆隨即也就把葉沖霄救出去了,所以根本用不着發射蛇焰箭請江海天幫忙。

江海天不見蛇焰箭升起,自是不便離開,只好耐心守候。又過了一會,忽見有幾條人影向這邊走來,月光皎潔,距離雖遠,江海天屆高臨下,卻看得分明,這一行四衆,正是文廷壁、天魔教主、歐陽仲和以及他的女兒歐陽婉。

江海天見歐陽婉也在其中,心頭不禁“撲通”一跳。他前日服食天心石之後,藥力發作,昏迷的那一段期間,歐陽婉曾經到來看他,而且不恰與天魔教主做對捨命維護他,這些事情,事後谷中蓮都對他說了。江海天那一縷情絲,屋然仍是飄飄蕩蕩,不知要系在誰人身上,他也不會因了此事,而決定愛歐陽婉,但無論如何,歐陽婉的這番好處,他已是永銘心裡,決不能忘。

這一行人越來越近,江海天的心跳也越來越劇,他想起歐陽婉往日對他的一片深情,再想起這一次對他的維護,幾乎忍不着想出來見她一面。但他的性格雖然接受了金世遺的一些影響,卻究竟不如金世遺的易於衝動,終於還是忍住了。

這一行四衆的語聲已漸漸可聞,似乎正在爭吵。忽聽得文廷壁大聲說道:“歐陽親家,你得拿個主意!婉姑娘接連兩次胳膊向外彎,前日壞了咱們的大事,今日又袒護那葉沖霄,以致讓他兔脫,你叫我如何向皇上交代?”

歐陽仲和道:“這野丫頭年紀輕,不懂事,我帶她回去;自會好好的管教她。文親家,請你看在親戚份上,遮瞞一二,在國玉面前,不提此事,也就是了。”文廷壁冷笑道:“不提此事?

歐陽親家,你父女倆可以一走了之,我文某人可還得在這兒露面,明日在金鷹宮會上,倘若有人問起:姓文的,聽說金世遺也不是你的對手,怎麼卻連葉沖霄這樣的後生小子也拾攝不來?

你叫我這面於往哪裡擱?”

天魔教主也冷冷說道:“歐陽先生,令媛那口毒針,僥倖未曾要了我的性命,這筆帳我可以不必再算;但我答應了皇額孃的事情,今晚卻給令媛弄壞,解鈴還需繫鈴人,只怕還得着落在令媛身上了。”歐陽婉怒道:“放屁,你兩人本領不濟,給谷中蓮的哥哥將葉沖霄放走,關我何事?”

歐陽仲和大驚失色,喝道:“野丫頭,你再胡說,我就一掌斃了你。教主,親家,我向兩位賠罪,請你們兩位大人大量,別與小孩子一般見識。”

天魔教主陰沉沉地說道:“令媛說我本領不濟,那也不錯。

不過,當時那小子已給文教主絆住,要不是令媛從中阻撓,我早已把那葉沖霄手到擒來啦!”歐陽仲和忙說道:“這當然是她的錯,教主,你別生氣,我這兒給你賠罪啦!”

天魔教主側身避過,冷冷說道:“不敢當,不敢當,歐陽先生,你也是一位武學宗師,咱們儘可以推開窗子說亮話。我要拿葉沖霄這小子並不困難,但要對付谷中蓮兄妹卻確實是本領不濟,令嬡的話並沒說錯。所以,我自知本領不濟,這就可得要借重令媛!”

天魔教主緩緩道來,喜怒不形於色,歐陽仲和聽了,可是大吃一驚,說道:“教主,恕我不懂你的意思,她一個小丫頭又濟得甚事,怎說要借重於她?”

天魔教主道:“葉沖霄與谷中蓮兄妹如今已是一路,令媛於葉沖霄有息,又曾維護江海天,谷中蓮對她想必也是感激的了。

嘿嘿,我只要把令媛留下,自必能把他們引來,我二人打他們不過,難道宮中這麼多人,也對付不了他們這幾個小輩?

文廷壁也正是這樣的心思,他估計他與天魔教主聯手,大約可以對付得了谷中蓮兄妹,再加上厲復生、魯氏兄弟等人,即算江海天也來相助對方,那也不足爲懼。因此,當務之急,只是如何將對方引來。

天魔教主說了這話,歐陽仲和未曾開口,文廷壁便哈哈笑道:“不錯,這正是叫做‘解鈴還需繫鈴人’,歐陽親家,你要回去,儘可自便,婉姑娘可得留下來!”歐陽仲和變了面色,說道:“文親家,你待把她怎地?”文廷壁冷冷說道:“也不怎地,我們把她交給國王處置,當然,假戲真做,少不得也要令婉姑娘受點折磨!”

歐陽仲和勃然變色,憤然說道:“文先生,我那大丫頭死了,你就不再顧念親家的情份了麼?”天魔教主忽地冷傳說道:“歐陽先生,你那位大小姐可是爲了葉沖霄害相思病死的啊!”

歐陽仲和氣得雙眼發白,顫聲叫道:“你、你、你,你們太欺侮人啦!”歐陽婉道:“爹,姐姐給他們文家的人害死了,這親家不認也罷!咱門終南山歐陽家曾怕過誰來?”

文廷壁哈哈一笑:“婉姑娘,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自們親戚情份已斷,可休怪我無禮了!”倏地出掌,向歐陽婉背心便抓!

歐陽婉只知道自己父親的霹靂掌與雷神指天下無雙,卻不知道文廷壁更加厲害,所以她還生怕父親抓不破臉皮,不肯和文廷壁作對。歐陽仲和當然知道文廷壁的本領,卻是叫苦不迭。

但歐陽仲和究竟也是一大魔頭、雖然明知不敵,卻也不甘受辱,當下一掌拍出,大聲喝道:“婉兒快走!”

歐陽婉正在飛奔,忽覺一股大力抓來,竟是不由自己的倒退三步,文廷壁離她最少有一丈開外,但這虛空一抓,歐陽婉已是無可抵禦。就在這時,只聽得“蓬”的一聲,歐陽仲和與文廷壁雙掌相交,只覺氣血翻涌,五臟六腑都似乎變了位置,歐陽仲和正要再發雷神指,文廷壁已是一指先戳過來,哈哈笑道:“歐陽親家,得罪了!”

歐陽婉得她父親擋了文廷壁的一掌,那股凌空抓來的力道業已移開,手腳活動,又向前奔,天魔教主笑道:“婉姑娘,我再領教你毒針的厲害。”笑聲未畢,倏地便到了歐陽婉眼前。

這一切經過都看在江海天眼中,他心中轉了好幾次念頭,猛地想道:“昨日你命懸敵手,她不顧一切的來救你;如今她也是命懸敵手,你豈可置之不理?”想至此處,心念立決,大喝一聲:

“住手!”凌空一個筋斗,便從山頂上直跳下來。

這一下當真是飛將軍從天而降,歐陽婉大喜如狂,叫道:

“海哥!”這個“哥”字方纔出口,已給天魔教主一把扣在手腕。

江海天屍如巨鷹,凌空撲下,說時遲,那時快,天魔教主己把歐陽婉舉了起來,遮着自己的頭頂,往上一擋,冷冷說道:

“好,你抓吧!”

小蓬萊山雖不根高,也有二三十丈,從這樣的高處躍下,勁道自是大得驚人,這一抓若然抓着歐陽婉的身體,只怕當場就要抓得她身體破裂。

江海天雖是武功高強,但要在半空中煞住這急墜之勢,卻也不能,他正是向天魔教主撲來,眼看就要碰上!

就在這千鈞一髮,危機瞬息之間,江海天雙足忽地交叉踢出,左腳在右腳腳背一踏,藉着這股力道,身子拔高少許,再落下來。如此一來,急墜之勢,登時大減,本來要碰着歐陽婉的,經過這麼一個轉折、減速,落到地上的時候,也就離開她一丈有多了。

文廷壁一見有機可乘,趁着江海天立腳未穩,立即一掌擊來,江海天反手一拍,只覺對方的掌力似有如無,本身卻被自己的掌力帶動,滑出兩步。心中方自警覺,文廷壁猛地一聲大喝,掌力一發無遺!

原來文廷壁老奸巨滑,深知江海天服食了天心石之後,功力大增,難以硬拼,只能智取。他早已練成“三象歸元”的邪派絕頂神功,自忖若然只守不攻,用以防身,絕不至於給江海天一掌擊倒,因而在出掌之時,一方面用了個“卸”、字訣,將對方的剛猛之勁卸去少許,一方面縮小防禦的範圍,拉長雙方的距離,用意就在誘發江海天的全部掌力之後,猝然反擊。這正是兵法上“避其朝銳,擊其暮歸”的道理。

他能夠把掌力使得虛虛實實,似有如無,武學的造詣,確實算得是高明之極,倘若對方的功力比他高出不是太多,這時定將是強弩之未,不能傷他,而只有爲他所傷了。哪知江海天的內功本來已有相當基礎,即使在未服天心石之前,他已與文廷壁相差不遠。再加上三顆天心石所平添的三十年功力,內力蓄積之厚,實遠遠超出文廷壁意料之外。

文廷壁只道對方之勢已衰,猝然反擊,哪知這正是江海天將計就計,先誘發他的掌力。雙方勾心鬥角,不過一瞬,陡然間文廷壁只覺對方的掌力排山倒海而來,而且竟似無窮無盡,前面一道勁力未逝,後面一道勁力又加上來,重重疊疊,沛然莫之能御,文廷壁大吃一驚,連忙撤掌後躍,只覺雙眼發黑,“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此時江海天若要取他性命,易如反掌,但他急於救歐陽婉,卻無暇去對付文廷壁了。這時天魔教主抓着歐陽婉作爲盾牌,又已奔出十數丈地,歐陽仲和在後面緊迫,始終沒有追上。

江海天揚聲叫道:“教主我念在昔日香火之情,請你把歐陽姑娘放下,兩罷甘休。否則可休怪我不客氣了!”天魔教主笑道:

“海天,你已有了谷中蓮,還苦苦追歐陽姑娘作甚?”江海天大怒,身形一起,登時如箭離弦,直射出去。

文廷壁忽地叫道:“歐陽親家,你也該有個決斷了!”江海天與歐陽仲和本是朝着同一方向追趕天魔教主的,江海天后發先至。這時正好越過歐陽仲和的前頭,離天魔教主已不過數丈之地,歐陽仲和一聲不響,忽地猛力一戳,一指戳中江海天背脊椎骨正中的“章門穴”!

原來歐陽仲和剛纔與文廷壁對了一掌一指,那一掌打得他氣血翻涌,但未受內傷,也還罷了,那一指卻是點了他督脈的隱穴,這隱穴深藏體內,被對方的內力透過,當場沒有發作,日後卻有性命之憂,文廷壁用的又是獨門手法,除他本人之外,別人絕難解救。

歐陽仲和也是武學行家,當然知道厲害,不過他想先把女兒救下,然後再向文廷壁求情。哪知文廷壁已先出言威脅,歐陽仲和固然是愛女情深,但對自己的性命卻更加愛惜,一想倘若不助文廷壁對付外敵,女兒未必得救回來,自己性命也將不保,勿促之間,哪容得他從長考慮,心念一轉,便立即出指傷人。

江海天雖然知道歐陽仲和是個魔頭,但他現在是爲了救歐陽仲和的女兒,可說是與他同仇敵愾,做夢也想不到歐陽仲和竟會對他暗算,因此一點也沒有防備。

這章門穴是三焦經脈交會之點,人身死穴之一,江海天雖有護體神功,但事先沒有防備,未曾運氣抵禦,中了這一指,也不禁痛徹心肺,傷了一點元氣。這還是由於他已服食了天心石的原故,否則不死也得重傷。當下又驚又怒,反手就是一掌。

歐陽仲和點中了江海天的章門穴,也是做夢也想不到他居然便能出掌還擊,一驚之下,來不及躍開,已給江海天的掌力罩住。

江海天反手發掌,隨即轉過頭來,眼光一瞥,見了歐陽仲和驚惶的神情,心中不禁一軟,想道:“我要救歐陽婉,怎好傷了她的父親?”他的掌力早已到了隨心所欲,收發自如的境界,心念電轉,就在掌力將發未發之間,猛的收了回來,饒了歐陽仲和一命。

如此一來,他與天魔教主的距離又拉遠了。只好再發力追趕。繞過了小蓬萊山,堪堪又要追上,忽聽得刺耳的吼聲,兩頭金光閃閃的怪獸風馳電掣而來,正是那兩隻金毛狡,隨着來的是個長髮披肩的少年,江海天認得是天魔教的另一副教主厲復生。

江海天識得這兩隻金毛孩的來歷,心中想道:“它們是我師父的朋友,我可不便傷了它們。”

那兩隻金毛狡來得快極,一隻跳起來抓他的頭蓋,另一隻就張開口咬他的喉嚨,江海夭深知這兩隻金毛狡銅皮鐵骨,倘若自己不使出內家真力,決難將它們擊退,可是由於他的內力乃是服食了天心石之後突然增長的,只怕還未能使得恰到好處,“輕了等於給它們抓癢:重了又怕它們禁受不起。它們雖然厲害,究竟是畜類,不比武學深湛之士懂得運功抵禦,內力一透過它們堅韌的皮膚,必將震裂它們的心臟!”

江海天既不願傷害它們,只好使用天羅步法閃開,但這兩隻金毛狡矯捷之極,江海天的天羅步法雖然神妙無比,也險險給它們抓中。

說時遲,那時快,厲復生手揮玉尺,也已跑到眼前,江海天眉頭一皺,陡然間一個筋斗翻開,那兩隻金毛狡跟蹤撲到,江海天忽地大喝一聲,一掌扣出,將假山石打碎一塊,碎石似流彈般四面激射,這些碎石雖然不能傷害金毛狡,卻也打得它們感到疼痛,這兩隻金毛狡頗具靈仕,識得厲害,連忙避開。

厲復生玉尺一揮,趁江海天立足未穩,疾即點到,江海天伸指一彈。只聽得“錚”的一聲,厲復生的玉尺給他彈開,但江海天的虎口亦自發熱,不禁心中一凜:“我已使出彈指神通的功夫,竟未能將他的玉尺打落,難道他的功夫還在文廷壁之上?”

其實厲復生的功夫與文廷壁實是不分上下,各有擅長,倘論到內功之深厚,文廷壁還勝他一籌。但文廷壁給江海天的掌力震得口噴鮮血,而厲復生卻可應付自如,這其中有兩個緣故。

一來是由於江海天剛剛受了歐陽仲和的暗算,元氣稍稍受傷,二來是厲復生佔了兵器的便宜,他的那柄五尺乃是一件玉物,喬北溟當年採取海底寒玉打成的,長度不過一尺二寸,卻有百多斤重,江海天的內力被這柄玉尺接了一半,還有一半傳到厲復生的身體,他當然可以應付自如了。

江海天曾聽得義伯姬曉風說過,說這厲復生多半是厲勝男的家人,厲勝男是金世遺的妻子,江海天看在師父的份上,也不願傷他。他接連彈了三指,都未能將厲復生的玉尺彈落,但他的內力一重重的加上去,厲復生也自感到手臂痠麻。

厲復生對天魔教主最是忠心,明知不敵,也死纏不退。他一聲呼嘯,那兩隻金毛狡又撲上來。江海天力敵一人二獸,心中又存有顧忌,弄得十分狼狽。幸而文廷壁也受了傷,一時間未能恢復,不敢上前相助,否則江海天更難應付,江海天竭力周旋了十來招、天魔教主愈跑愈遠,背影都幾乎看不見了。

江海天大爲着急,正在此時,那兩隻金毛狡又已撲來,江海天忽地雙腿半彎,往下一蹲,那兩隻金毛狡何等矯捷,一左一右,長爪早已抓着他的肩頭。厲復生大喜,手揮玉尺,正要點他穴道,猛聽得江海天大喝一聲,驀地長身而起,一手抓着一隻金毛狡,高高舉過頭頂,一個旋風急舞,將兩隻金毛狡拋上了半空。

原來江海天既不想傷害金毛狡的性命,但又要擺脫它們,因此只好冒險受它們的一抓,算準它們撲來的部位,運起護體神功,金毛駿的指爪賽如利刃,但也只不過抓破他一層油皮,江海天趨勢施展擒拿手法,反而抓着了金毛狡的後頸,制住它們的要害。金毛狡雖然兇猛無比,被他一提起來,也是不能作惡的了。

江海天服食了天心石之後,氣力之大,天下無匹,端的有霸王扛鼎之能,這兩隻金毛狡總共有三百來斤,他提在手中,也不過是舞弄貓兒一般,用力一拋,竟把那兩隻金毛狡拋到山上。他這一拋,用的只是超乎常人的氣力,而並非用內家的重手法,料想那兩隻金毛狡銅皮鐵骨,碰着石山,也最多不過是摔暈過去,絕不會死亡。

厲復生大吃一驚,說時遲,那時快,江海天一招“二龍搶珠”,伸出中食二指,挖他的眼珠,厲復生驚惶未定,本能的用玉尺往上一撩,江海天喝一聲“着”!雙指一戳,搭着了他的玉尺,左掌一穿,已在他的肩頭拍了一下,厲復生登時全身麻軟,動彈不得。原來江海天挖他眼睛的那一招不過是個虛招,這一拍纔是喬北溟秘籍中的制勝絕招。厲復生倘若不是驚惶失措,也許還不至於給他一拍即中,如今給他拍中了肩井穴,那就最少要在一個時辰之後,方能走動了。

江海天接連三場激戰,擊傷了文廷壁,嚇退了歐陽仲和,摔暈了兩隻金毛狡最後又拍中了厲復生的穴道,令他不能動彈。至此,江海天已無後顧之憂,但天魔教主亦已走得無蹤無影。

江海天大叫道:“歐陽姑恨,你在哪兒?”遠遠的聽得歐陽婉尖叫了一聲,隨即便似給人扼着了喉嚨一般,聲音嘎然而止,想是被天魔教主點了穴道。但只這一聲,江海天已能辨別她的方向,當下施展絕頂輕功,立即向聲音的來處追趕!

天魔教主抱着一個歐陽婉,當然跑不過江海天,追了一會,兩人的距離又漸漸拉近。江海天心道:“幸虧她沒有躲起來,只是在這園子裡亂跑,倘若她隨便在個假山洞裡藏起來,我倒不易尋找了。”殊不知天魔教主狡詐之極,江海天想得到的她豈有想不到之理?她這正是誘敵之計!正是:

縱有通天徹地能,難當覆雨翻雲手。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風雲閣掃校

第四十八回 同命相憐疑幻夢 幽情互慰結知交第三十回 不意桃源逢玉女 誰知王子是奸圖第五十三回 冷焰搜魂施辣手 金盃敬酒逞機謀第三十二回 善惡易分須抉擇 友仇難辨最彷徨第二十五回 玉女有心隨俠士 少年仗義斥奸邪第三十六回 骨肉團圓悲化喜 愛情交集夢如煙第十七回 各逞奇能寒敵膽 欲憑絕學鬥強仇第十一回 無多掩幔留香住 依舊窺人有燕來第四十一回 斬斷無明求正果 重翻舊夢惹相思第二十六回 聖寺竟容宵小輩 高僧無語對良朋第四十六回 欲贖前孽來捨命 認清首惡解仇冤第三十三回 練得神功除大敵 喜聞義士護孤兒第四十回 柔情蜜意難消受 虎鬥龍爭各逞能第四十一回 斬斷無明求正果 重翻舊夢惹相思第十八回 陷身不禁疑雲起 脫險還驚禍未消第十一回 無多掩幔留香住 依舊窺人有燕來第十九回 幽谷寒鴉添客恨 雪泥鴻爪惹人思第四十一回 斬斷無明求正果 重翻舊夢惹相思第四十四回 一意懲兇難罷手 息爭無計苦思量第二十四回 痛失愛兒拼老命 驚看情侶鬥親孃第十八回 陷身不禁疑雲起 脫險還驚禍未消第二回 神偷妙手知何處 寶氣珠光動盜心第三十一回 神功憑藉天心石 秘密深藏一紙書第五十回 異國闖宮遇妖婦 冰河比劍結新交第五十一回 殘箋破鏡藏幽秘 同氣連枝是一家第十一回 無多掩幔留香住 依舊窺人有燕來第四十五回 羣雄執意追兇手 少俠何堪見血償第五十一回 殘箋破鏡藏幽秘 同氣連枝是一家第四十七回 心事難言揮玉笛 風雲不測陷冰河第五十三回 冷焰搜魂施辣手 金盃敬酒逞機謀第五回 居然意外摧強敵 又見人間現俠蹤第五十三回 冷焰搜魂施辣手 金盃敬酒逞機謀第二十六回 聖寺竟容宵小輩 高僧無語對良朋第四十三回 竟有使臣甘做賊 何來妙策解兵戎第二十一回 忽聞情海生波浪 又見伊人送藥來第三十三回 練得神功除大敵 喜聞義士護孤兒第二回 神偷妙手知何處 寶氣珠光動盜心第四十二回 中年心事濃如酒 少年情懷總是詩第十八回 陷身不禁疑雲起 脫險還驚禍未消第六回 情天報恨幽蘭怨 妖氣彌空貴婦來第三回 秘籍奉還求曲諒 佛珠空擲憤難平第四十二回 中年心事濃如酒 少年情懷總是詩第二十七回 迷途大漠遭奇險 識途神偷遇故人第十八回 陷身不禁疑雲起 脫險還驚禍未消第五十回 異國闖宮遇妖婦 冰河比劍結新交第五十四回 同室操戈何慘酷 臨歧分手暗傷心第十六回 古堡劫人來異獸 窮途引路有神鷹第三十八回 異丐玄功傷毒婦 神偷妙手懾同行第四十八回 同命相憐疑幻夢 幽情互慰結知交第十九回 幽谷寒鴉添客恨 雪泥鴻爪惹人思第二十七回 迷途大漠遭奇險 識途神偷遇故人第五回 居然意外摧強敵 又見人間現俠蹤第五十二回 願覓桃源同比翼 何堪毒手拆鴛鴦第三十回 不意桃源逢玉女 誰知王子是奸圖第四十二回 中年心事濃如酒 少年情懷總是詩第五十二回 願覓桃源同比翼 何堪毒手拆鴛鴦第三十三回 練得神功除大敵 喜聞義士護孤兒第五十四回 同室操戈何慘酷 臨歧分手暗傷心第二十八回 又見窮邊騰劍氣 忽聞域外起風雷第四十七回 心事難言揮玉笛 風雲不測陷冰河第五十四回 同室操戈何慘酷 臨歧分手暗傷心第三十八回 異丐玄功傷毒婦 神偷妙手懾同行第三十四回 惆悵冷宮窺隱秘 淒涼禁苑話前因第三十四回 惆悵冷宮窺隱秘 淒涼禁苑話前因第二十五回 玉女有心隨俠士 少年仗義斥奸邪第六回 情天報恨幽蘭怨 妖氣彌空貴婦來第四十九回 接花移木施妙計 變容易貌出奇謀第三十九回 冰彈玉劍誅羣醜 鐵掌罡風斗法王第四十四回 一意懲兇難罷手 息爭無計苦思量第三十二回 善惡易分須抉擇 友仇難辨最彷徨第一回 八女同來生異事 七年流落剩沉哀第四十九回 接花移木施妙計 變容易貌出奇謀第十九回 幽谷寒鴉添客恨 雪泥鴻爪惹人思第二回 神偷妙手知何處 寶氣珠光動盜心第二回 神偷妙手知何處 寶氣珠光動盜心第三回 秘籍奉還求曲諒 佛珠空擲憤難平第一回 八女同來生異事 七年流落剩沉哀第五十四回 同室操戈何慘酷 臨歧分手暗傷心第十二回 人海茫茫何處覓 鴻飛渺渺有誰知第二回 神偷妙手知何處 寶氣珠光動盜心第九回 雲開月現分真假 匕露圖窮辯友仇第三回 秘籍奉還求曲諒 佛珠空擲憤難平第十七回 各逞奇能寒敵膽 欲憑絕學鬥強仇第十八回 陷身不禁疑雲起 脫險還驚禍未消第三十八回 異丐玄功傷毒婦 神偷妙手懾同行第二十五回 玉女有心隨俠士 少年仗義斥奸邪第四十四回 一意懲兇難罷手 息爭無計苦思量第九回 雲開月現分真假 匕露圖窮辯友仇第二十七回 迷途大漠遭奇險 識途神偷遇故人第十二回 人海茫茫何處覓 鴻飛渺渺有誰知第二回 神偷妙手知何處 寶氣珠光動盜心第三十八回 異丐玄功傷毒婦 神偷妙手懾同行第三十九回 冰彈玉劍誅羣醜 鐵掌罡風斗法王第四十七回 心事難言揮玉笛 風雲不測陷冰河第三十九回 冰彈玉劍誅羣醜 鐵掌罡風斗法王第三回 秘籍奉還求曲諒 佛珠空擲憤難平第三十一回 神功憑藉天心石 秘密深藏一紙書第三十二回 善惡易分須抉擇 友仇難辨最彷徨
第四十八回 同命相憐疑幻夢 幽情互慰結知交第三十回 不意桃源逢玉女 誰知王子是奸圖第五十三回 冷焰搜魂施辣手 金盃敬酒逞機謀第三十二回 善惡易分須抉擇 友仇難辨最彷徨第二十五回 玉女有心隨俠士 少年仗義斥奸邪第三十六回 骨肉團圓悲化喜 愛情交集夢如煙第十七回 各逞奇能寒敵膽 欲憑絕學鬥強仇第十一回 無多掩幔留香住 依舊窺人有燕來第四十一回 斬斷無明求正果 重翻舊夢惹相思第二十六回 聖寺竟容宵小輩 高僧無語對良朋第四十六回 欲贖前孽來捨命 認清首惡解仇冤第三十三回 練得神功除大敵 喜聞義士護孤兒第四十回 柔情蜜意難消受 虎鬥龍爭各逞能第四十一回 斬斷無明求正果 重翻舊夢惹相思第十八回 陷身不禁疑雲起 脫險還驚禍未消第十一回 無多掩幔留香住 依舊窺人有燕來第十九回 幽谷寒鴉添客恨 雪泥鴻爪惹人思第四十一回 斬斷無明求正果 重翻舊夢惹相思第四十四回 一意懲兇難罷手 息爭無計苦思量第二十四回 痛失愛兒拼老命 驚看情侶鬥親孃第十八回 陷身不禁疑雲起 脫險還驚禍未消第二回 神偷妙手知何處 寶氣珠光動盜心第三十一回 神功憑藉天心石 秘密深藏一紙書第五十回 異國闖宮遇妖婦 冰河比劍結新交第五十一回 殘箋破鏡藏幽秘 同氣連枝是一家第十一回 無多掩幔留香住 依舊窺人有燕來第四十五回 羣雄執意追兇手 少俠何堪見血償第五十一回 殘箋破鏡藏幽秘 同氣連枝是一家第四十七回 心事難言揮玉笛 風雲不測陷冰河第五十三回 冷焰搜魂施辣手 金盃敬酒逞機謀第五回 居然意外摧強敵 又見人間現俠蹤第五十三回 冷焰搜魂施辣手 金盃敬酒逞機謀第二十六回 聖寺竟容宵小輩 高僧無語對良朋第四十三回 竟有使臣甘做賊 何來妙策解兵戎第二十一回 忽聞情海生波浪 又見伊人送藥來第三十三回 練得神功除大敵 喜聞義士護孤兒第二回 神偷妙手知何處 寶氣珠光動盜心第四十二回 中年心事濃如酒 少年情懷總是詩第十八回 陷身不禁疑雲起 脫險還驚禍未消第六回 情天報恨幽蘭怨 妖氣彌空貴婦來第三回 秘籍奉還求曲諒 佛珠空擲憤難平第四十二回 中年心事濃如酒 少年情懷總是詩第二十七回 迷途大漠遭奇險 識途神偷遇故人第十八回 陷身不禁疑雲起 脫險還驚禍未消第五十回 異國闖宮遇妖婦 冰河比劍結新交第五十四回 同室操戈何慘酷 臨歧分手暗傷心第十六回 古堡劫人來異獸 窮途引路有神鷹第三十八回 異丐玄功傷毒婦 神偷妙手懾同行第四十八回 同命相憐疑幻夢 幽情互慰結知交第十九回 幽谷寒鴉添客恨 雪泥鴻爪惹人思第二十七回 迷途大漠遭奇險 識途神偷遇故人第五回 居然意外摧強敵 又見人間現俠蹤第五十二回 願覓桃源同比翼 何堪毒手拆鴛鴦第三十回 不意桃源逢玉女 誰知王子是奸圖第四十二回 中年心事濃如酒 少年情懷總是詩第五十二回 願覓桃源同比翼 何堪毒手拆鴛鴦第三十三回 練得神功除大敵 喜聞義士護孤兒第五十四回 同室操戈何慘酷 臨歧分手暗傷心第二十八回 又見窮邊騰劍氣 忽聞域外起風雷第四十七回 心事難言揮玉笛 風雲不測陷冰河第五十四回 同室操戈何慘酷 臨歧分手暗傷心第三十八回 異丐玄功傷毒婦 神偷妙手懾同行第三十四回 惆悵冷宮窺隱秘 淒涼禁苑話前因第三十四回 惆悵冷宮窺隱秘 淒涼禁苑話前因第二十五回 玉女有心隨俠士 少年仗義斥奸邪第六回 情天報恨幽蘭怨 妖氣彌空貴婦來第四十九回 接花移木施妙計 變容易貌出奇謀第三十九回 冰彈玉劍誅羣醜 鐵掌罡風斗法王第四十四回 一意懲兇難罷手 息爭無計苦思量第三十二回 善惡易分須抉擇 友仇難辨最彷徨第一回 八女同來生異事 七年流落剩沉哀第四十九回 接花移木施妙計 變容易貌出奇謀第十九回 幽谷寒鴉添客恨 雪泥鴻爪惹人思第二回 神偷妙手知何處 寶氣珠光動盜心第二回 神偷妙手知何處 寶氣珠光動盜心第三回 秘籍奉還求曲諒 佛珠空擲憤難平第一回 八女同來生異事 七年流落剩沉哀第五十四回 同室操戈何慘酷 臨歧分手暗傷心第十二回 人海茫茫何處覓 鴻飛渺渺有誰知第二回 神偷妙手知何處 寶氣珠光動盜心第九回 雲開月現分真假 匕露圖窮辯友仇第三回 秘籍奉還求曲諒 佛珠空擲憤難平第十七回 各逞奇能寒敵膽 欲憑絕學鬥強仇第十八回 陷身不禁疑雲起 脫險還驚禍未消第三十八回 異丐玄功傷毒婦 神偷妙手懾同行第二十五回 玉女有心隨俠士 少年仗義斥奸邪第四十四回 一意懲兇難罷手 息爭無計苦思量第九回 雲開月現分真假 匕露圖窮辯友仇第二十七回 迷途大漠遭奇險 識途神偷遇故人第十二回 人海茫茫何處覓 鴻飛渺渺有誰知第二回 神偷妙手知何處 寶氣珠光動盜心第三十八回 異丐玄功傷毒婦 神偷妙手懾同行第三十九回 冰彈玉劍誅羣醜 鐵掌罡風斗法王第四十七回 心事難言揮玉笛 風雲不測陷冰河第三十九回 冰彈玉劍誅羣醜 鐵掌罡風斗法王第三回 秘籍奉還求曲諒 佛珠空擲憤難平第三十一回 神功憑藉天心石 秘密深藏一紙書第三十二回 善惡易分須抉擇 友仇難辨最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