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的死狀擊潰了暖舒最後的心理防線，她整個人就像是被狠狠的掐住了脖子然後被狠狠的摜在了冰冷堅硬的地上，摔的她五臟六腑都在痛，她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呼吸了。
她想哭，可是她張開嘴，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勉強的發出了含混不清的類似於野獸一般的嘶鳴聲。
她顫抖着手摸上了李嬤嬤的身體，雖然已經知道李嬤嬤已經沒有什麼救回來的可能了，可是心裡總是有着一些期冀，可是當她的手碰到了李嬤嬤的衣服的時候，那種沙落落的手感根本就不是人類的骨頭和血肉的觸感！
暖舒瞪大了眼睛，撥弄開了李嬤嬤的衣服一角，她看清楚了裡面的東西的時候，她再也沒辦法控制自己內心的恐懼，她發出了奇奇怪怪的叫聲，飛快的朝着後面爬過去！
因爲李嬤嬤的衣服里根本就不是血肉骨頭，而是一團一團的稻草勉強充斥出了一個人形！
而那本來應該是枯黃的稻草，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可想而知，李嬤嬤身上的血肉肯定都已經不見了！
李嬤嬤和暖意都死了，而且在死之前都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暖舒現在還沒有瘋掉已經很難得了，她抱着沈卿染就像是一隻瀕臨崩潰的小獸，這會子一丁點的刺激怕是都能讓她直接暈過去。
沈卿染聽着暖舒字字泣血，她覺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千刀萬剮了一樣疼，她想哭出來，她覺得如果可以哭出來的話自己或許可以好過一些吧。
可是就連這樣小小的願望現在都成了一種奢求，她哭不出來，她只能用和暖舒一樣的力度回抱住暖舒。
就像是暖舒把她當成了全部的依靠一樣，此時此刻的沈卿染也只能依靠着暖舒小小的身體汲取着一絲溫暖。
“李嬤嬤和暖意現在在哪裡。”沈卿染看暖舒冷靜了一些以後，開口問道。
雖然她知道這樣的問題很殘忍，她甚至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勇氣去面對暖意和李嬤嬤，可是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這不是她覺得無法承受就可以逃避的事。
“李嬤嬤和暖舒的屍體在昨天晚上被人帶走了，小姐，我，我……”暖舒說到了這裡，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似乎還想要說什麼，卻在下一刻暈了過去。
沈卿染伸出手抱住了暖舒，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了牀榻上，蓋好了被子以後，甚至沒忘記燃了一支可以讓人做一個美夢的香，然後她神情平靜的走出了臥房。
沈卿染來到了前廳，她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一直被她壓在心底最深處的情緒沒有任何的緩衝，爭先恐後的竄了出來，瘋狂的侵蝕着沈卿染的每一處，她覺得自己的骨頭好像被人碾碎了一樣的疼，她彎下了腰，她試圖讓自己可以好過一些。
萬幸，萬幸她終於有眼淚了。
她哭了出來，她的眼淚一滴接着一滴的砸在了地上，她捂着自己的心口，無聲的痛哭着。
天已經完全亮了起來，房間裡的暖舒一點聲音都沒有。
沈卿染站了起來，走進了臥房裡，看了一眼帶着淺淺笑意正在熟睡的暖舒，揉了揉自己已經紅腫不堪的眼睛。
她坐在梳妝檯前，她不知道用了多少脂粉，一層，一層，再一層。
終於那像是爛桃子一樣的眼睛被脂粉完全的覆蓋住了，沈卿染細細的爲自己化了一個漂亮的妝，頭上戴了一套沈老夫人賞給她的紅寶石頭面，尋了一套顏色最爲熾熱的衣裳換好。
她坐在了暖舒的身邊，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臉，她知道，暖舒現在一定做了一個很快樂的夢。
沈卿染的動作很輕柔，她很害怕會吵醒暖舒，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暖舒可以多睡一會，最好醒過來的時候就可以忘記了那些可怕絕望的事情，可是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只能儘可能的讓暖舒多睡一會，哪怕只是一會，也好過清醒着受那些零零碎碎的折磨。
沈卿染離開房間的時候給暖舒留下了一張字條，然後把臥房的門鎖上了。
她就這樣，自己一個人，穿着那樣一身從來都沒有穿過的明豔衣裳來到了壽康堂。
沈老夫人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沈卿染，目光有一些躲閃，她試圖從沈卿染的身上看到一些不對勁，可是她失敗了，沈卿染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和往日裡一般無二。
可是沈老夫人也不傻，她看得出來今天的沈卿染臉上到底用了多少層的粉，就算是沈卿染掩飾的再怎麼好，沈老夫人也知道沈卿染一定哭過了。
是啊，那個小院子裡還剩下一個苟延殘喘的丫頭，她一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沈卿染。
想到了這裡，沈老夫人的臉上多了一絲不忍，她自然知道孫如玉做了什麼事情，那種殘忍的手段別說是沈卿染這樣一個年輕姑娘，就是她，也覺得孫如玉做的過分了。
可是偏偏孫如玉捏造了一個讓她都無法反駁的藉口，那個時候沈山和沈卿染又都不在家，沈老夫人知道的時候孫如玉已經用這個理由做下了那些讓人膽戰心驚的事情，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沈老夫人得知她們提前回來以後，就一直想這一會子見了沈卿染應該怎麼做，甚至都想着那孩子若是被嚇破了膽，自己就讓她在自己的院子裡住一段日子，養一養。
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沈卿染不但沒有被嚇破了膽，反而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祖母，您這樣盯着卿染看，是不是卿染穿這身衣服不好看？”沈卿染看着沈老夫人，笑着說道。
沈老夫人有一些疲憊，並沒有反應過來，剛要開口說話，就被站在她身後的秀姑輕輕的扯了扯衣衫。
沈老夫人定了定神，看了一眼沈卿染，終於注意到了那一副頭面。
“怎麼會，紅色和卿染很是相襯，祖母看着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