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起了灰濛濛的小雨,三名女子拿着皮包遮掩頭頂,快步跑出異國機場。
前天從天空落地後,結果因爲開會耽擱了時間,終於到了今天一早,江瑜拉着胡安莉,以及自己跟來的王新穎,換下制服,匆匆跑到外面搭乘計程車往市區過去。
的士穿過蒙蒙細雨。
江瑜隔着車窗望着異國的城市街道,原本按着時間,她該是擂臺賽開幕式的時候,就能趕上,但終究因爲工作原因耽擱下來,沒能第一時間給亦哥加油助威,心裡感到空蕩蕩的。
在心裡,她其實也明白亦哥爲什麼會要參加這樣的比賽,因爲當初他是有機會站在這樣的擂臺上,拿着榮耀面對全世界的觀衆,但終究也因爲一些事,再也沒有了機會。
但眼下,夏亦終於站上了這樣的舞臺,江瑜心裡爲他感到高興。
“很快就到了,看你的樣子,都急成什麼了。”
說話的是坐在後座中間的胡安莉,看着窗外有些出神的江瑜,此時轉過臉來,眼睛裡亮晶晶的,像是有了水漬,連忙擡起手擦去眼角,臉上笑起來。
“我知道很快就到了,也不知道亦哥他比賽怎麼樣了,聽說還有異能者,你知道這些人都很厲害嗎?”
胡安莉點點頭:“這消息公佈的時候,我聽機長他們閒聊過這些事情,是很厲害的一羣人,應該是身體變異了吧,難怪….你男朋友他敢那樣跳上飛機,應該也是異能者吧。”
“我早就知道了…..”後座的另一邊,王新穎小聲嘀咕道。
出租車行駛了一陣,窗外的雨景裡,街道變得繁華,過了不知第幾條大街,終於在路邊可以停靠的位置下車,視野前方,遠遠能見足球場的輪廓。
踏踏踏……
鞋跟快速落在地上,三人穿行過雨簾,來到會館的入口時,被守衛擋了下來,此時已經過了入場的時間,不再放行。
自從開幕式比賽向全世界輸送這種比賽,以至於到了第二天,親自到會館觀看比賽的人數暴增數倍,不止洛杉磯,附近的幾座城市,甚至其他州,也有人開車帶着全家趕來湊這場盛宴。
“怎麼辦啊?!給錢也不讓我們進去。”
江瑜愁眉的看了眼守衛背後的會館入口,就這時候,她擡起頭看去連接天地的雨線,會館中爆發出了無數人混雜在一起的歡呼。
掀上天空。
然後,隨着雨線回落進會場的一瞬,擂臺猛烈震響。
一名黑人拳手趴在溼滑的檯面,硬生生滑出一截,鼻子、嘴角破開,人已經昏迷了過去,而對面,則是一名來自北俄的巨漢,只穿一條四角褲,邁開粗壯的雙腿繞着擂臺走過一圈,大手拂過胸口茂盛的毛髮點點血跡,放進口中,惡狠狠的盯着昏迷的對手。
隨後,裁判走過去,將他手臂舉起來:“北俄瓦爾託列夫,獲勝——”
“啊啊——”
北俄巨漢掙脫裁判,走過中間來到擂臺邊緣,對着鄰近的一張擂臺,捏緊拳頭,挑釁般的視線對面,是剛剛戰敗對手的一個女人。
馬琳手指擦去嘴角的血跡,汗水混着雨水將散亂的髮絲沾在臉上,她回頭看了一眼挑釁的北俄人,沒有理會,只是疲憊的轉身走下擂臺。
與她同時下來的,還有周錦。
因爲毒系異能傍身,很少有人能和她近身超過一分鐘,加上原本她的武技出自夏亦教導,也並不是太弱,到現在爲止,身上也沒受過什麼傷。
“還有一輪,我們就能在擂臺上碰面了。”
周錦走過來,看着滿身淤青的馬琳,“.…..希望到時候,你別先倒下。”
“.….借你吉言,肯定會在你之後。”馬琳清楚眼前這個穿着性感、妖嬈的女人是誰,她轉去視線,望去高臺上,坐在雨傘下的男人,然後,垂下目光,捂着有些發抖的手臂回到休息區。
館中的弟子迅速圍過來,將早已準備好的傷藥,給她裹上。
“師姐,我看還是算了吧…..那些異能者天生就佔優勢,越往後面,他們越厲害,根本打不過的。”一名武館的弟子,拿着敷了跌打藥水和一些止痛藥粉的繃帶,他臉上也帶着淤青。
能跟過來的幾名武館弟子大多都是家境殷實一些的,可惜基本都在第一輪或第二輪就被淘汰掉了,此時做爲陪席留下來,照顧唯一能走到今天的師姐。
馬琳仰頭喝了一口水,將袖子裡的手臂放到外面,圍攏的幾名弟子看到她手臂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傷口,縱然是男人,他們心裡也不禁有些酸楚起來。
“練武就要持之以恆,不然還練什麼武,還不如回家嫁人。”馬琳看着他們一個個悽惶的表情,笑的爽利:“……我就當他們是會動、很厲害的木樁,就算打不過,我下次練好了再來打。”
*******
第七高臺上,夏亦身後傳來腳步聲,比賽回來的周錦和衆人打過招呼,坐到男人身邊靠過去。
“老闆,你那個師姐,恐怕撐不過下一輪了。”
夏亦看去休息區,雙脣輕啓:“她的傷很多?”
“嗯,像她這樣硬碰硬打過來的,就算老闆當初不也是全身帶傷?”周錦抽出一根女士香菸,看着打火機上的火苗。
“.…..我還第一次佩服一個女人。”
旁邊,一隻手伸過來,將火苗按熄,夏亦拿過周錦手裡的香菸:“等會兒還有一場,對你們來說越來越難了,少抽點菸。”
隨即,將香菸扔去地上,伸手招來一名手下。
“老闆,什麼事?”那人走到後面垂下頭。
夏亦沉默了片刻,還是說道:“拿一些通勤局送的藥給馬琳,緩解一下傷勢。”
那名手下點了點頭,轉身從馬邦手裡接過一瓶藥水,乘坐電梯去了休息區,那邊正在抓緊時間休息的女人,幾名弟子守在門口,見到對方過來,正要阻攔。
後者身影閃爍,出現在了他們身後,便是徑直跨進了休息室裡。
馬琳揭去臉上搭着的溼毛巾,夏亦手下的異能者已經藥水遞了過去。
這邊,馬琳原本以爲是有人來搗亂找茬,看到遞到面前的傷藥,愣了一下,還是伸手將藥瓶捏在手心。
待對方離開,館中弟子圍過來。
“師姐,那個烏鴉兇惡,送的藥也未必是起好心。”
“對啊,乾脆扔了吧。”
馬琳看着沒有任何標籤的藥水,沒有迴應,陡然把瓶口擰開,將裡面的液體倒進了口中,空下來的瓶子直接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裡。
“我比你們瞭解他,他想要殺一個人,是不會使陰招的。”
就這樣過了一個多小時,在賽場吃過午飯後,時間到了下午一點過,雨勢已經停下來,場上的擂臺數量又撤去了一部分,只剩下幾張還擺在那裡。
休息室裡,馬琳接到了上場的通知,從休息椅上起來,手臂、身體上的痠痛好了不少,就算全力揮拳之下,也只有一點疼痛感。
賽場上,清潔人員已經擂臺重新佈置,檯面已經沒有了雨水,不會出現溼滑的現象,數名裁判走上擂臺中央後,角逐再次開始。
周錦拿着編號走上擂臺,那邊的馬琳也跟着去往相鄰的一張擂臺上,她站上去不久,上場的對手竟是之前朝她挑釁的北俄壯漢,瓦爾託列夫。
“雖然我們兩國很友好,但我不會放水的,華國女人。”
名叫瓦爾託列夫的男人挺着肌肉鼓脹的胸膛走到馬琳面前站定,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露出猙獰的笑容。
“.…..而且,我也會讓你見識,冰原巨熊的力量。”
這邊,馬琳沒有回答,只聽到比賽的銅鈴搖響的一瞬。
呯——
一腳側踢了過去,被巨漢輕易擋下,腳背掃在對方手臂,發出沉悶的響聲,隨後粗壯的大手一掀,馬琳順勢藉着力道半空翻滾。
翻滾中,另一隻腳啪的一聲正中對方胸膛,瓦爾託列夫向後晃了晃,撫了撫胸毛,笑着搖頭。
“你的力量還不夠…..”
借力拉開距離的馬琳,呯的落地,聽到對方言語,半蹲的身形猛的射出,逼近過去,拳頭轟然打出。
她所練的紅葉拳,本就是貼身近打的剛猛拳法,其中也包括一些腿功,但面對身形如巨熊,根本不是一個力量層次的對手情況下。
也只能硬着頭皮硬碰硬了。
而且…..對方的速度其實也並不緩慢。
揮舞的拳頭狂風暴雨般左右、上下揮擊,漸漸偏離了原有的拳架,變得更爲狂暴。
每一下打出去,雖然快、狠,但都被瓦爾託列夫用手掌接下。
呯呯呯……
擂臺上,幾乎全都是牛皮大鼓被敲響般的聲音,讓側面關注戰鬥的裁判看的頭皮發麻,而四周的觀衆席上,望着大屏幕上的倆人對攻,也都屏住了呼吸。
錘拳、炮拳硬生生與對方碰撞,有些擦過巨漢的手掌,打在他厚實的皮肉上,也只是印出一點點紅色出來。
下一秒。
揮擊的狂拳彷彿力竭般,速度稍慢了一些,收回時,瓦爾託列夫陡然抓住馬琳左手腕,後者往下一沉想要擺脫,另隻手握拳轟去對方時,巨大的力道將她猛的朝那邊帶了過去。
撞進瓦爾託列夫的懷裡,巨漢雙臂合攏,將馬琳合腰抱了起來。
“你輸了——”
巨漢發出怒吼,雙臂在一聲裡猛地收緊,朝裡勒了下去。
“呃啊……”
馬琳咬緊銀牙,雙臂死死撐着對方胸膛,腰身在這頃刻間發出‘咯咯’的骨骼摩擦聲,幾乎呈出扭曲的線條。
觀衆席上,不少人將目光從別的擂臺轉移到這邊,對於這樣的一副畫面,與之前的比賽已經大相徑庭了,根本就是想要那華國女人的命。
有人站起身,朝擂臺大喊:“堅持住,別輸給那頭大狗熊!”
觀衆席裡的胖子也抱着茜茜,衝到席位邊緣大喊起來:“這樣欺負一個女人算什麼啊!”
他懷裡的茜茜,看到擂臺上的一幕,嚇得不輕,咬着嘴脣,握緊了小拳頭,緊張的看着臉色都被勒紫的女人。
頃刻,馬琳腦袋陡然後仰,散亂的頭髮猛地朝後飛揚起來,一記頭槌,呯的撞在巨漢的面門。
瓦爾託列夫鬆開手臂的一瞬,也在瞬間揮出一拳,結結實實打在女人腹部。
呯的一聲,馬琳摔在擂臺上,翻滾幾圈,而那邊的瓦爾託列夫只後退了半步,放下捂着鼻子的手,看了眼,掌心裡點點鮮血。
“我要殺了你啊啊啊——”
“夠了!”
就在暴怒嘶吼的聲音響起的剎那,遠遠的,高臺那邊也有聲音從沙發上的男人口中發出。
擂臺上的女人捂着腹部,雙腿在臺面掙扎支撐,還想再站起來。
然而,對面的巨漢彷彿根本沒有聽到那一聲從遠方傳來的話語,猶如戰車般朝馬琳兇猛的推了過去。
半步,陡然停下。
轉過視線,映入眸底的,是一柄長長的兵器,穿過了數十米的距離,轟然釘在他面前兩步之遙,整個擂臺都猛烈震動一下。
“誰敢打斷我的比賽!!”
瓦爾託列夫看了眼還在搖晃的一柄長兵,暴怒的眸子望去高臺已經站起來的一道身影,嘶吼:“你下來啊!”
回答他的,是一柄更大的兵器,轟然飛來,巨漢急忙一個轉身躲避,那邊的裁判見狀不對,跑去將擂臺上的女人拖下來的瞬間,便是巨大的聲響轟然而起。
轟!
斷裂的鐵架夾雜的木屑朝四周濺開,尼龍繩索的護欄帶着擂樁一起掀上了半空,甩去附近的觀衆席邊沿,傳來驚嚇的叫喊。
片刻之中,煙塵還在捲動,那裁判護着已經昏迷的馬琳,擡頭看去擂臺,周圍的攝像機也都轉來鏡頭,在一片片觀衆的驚呼裡,他們是第一次見到人的破壞力可以達到這種程度。
整張擂臺幾乎已經沒有了,只剩下幾根鐵架還歪歪斜斜的撐在那裡。
最中間,一柄碩大的圓形鐵錘在聚光燈下閃爍出森寒。
“你的語氣,是想要提前挑戰我?”
夏亦負着雙手站在沙發前方,獨目居高臨下的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北俄人。
全場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