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齊墨還在睡夢中聽到手機鈴聲響起。上面那個從來不輕易撥打出的號碼閃爍着,他有些緊張的接起放到耳邊。那頭有個女人抽噎着說些什麼,齊墨眼神一緊,從牀邊拽起衣服,定了一張最快的機票。匆匆趕到機場,在幾百英尺的天空中,齊墨腦海中一直迴響着那個女人無助的聲音。
“凌菲,我有事情要出差一個星期。公司的事情你多照應些。”凌菲起牀後就看到齊墨半夜給她發的信息,有些疑惑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卻無從得知,依舊神采奕奕的去上班的她,不知道大洋彼岸,正有人心心念唸的想着她。
齊墨一下飛機就飛快的趕到一家貴族醫院,這裡以昂貴出名。一切醫生都是專門一對一,並且享受各種超高福利待遇,當然作爲拿如此高額工資的他們也都是各個領域出類拔萃的專家。齊墨快步走到四樓,急救室門口一個來回走着的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現在情況怎麼樣?怎麼會變成這樣,不是說癌細胞已經減少並且消失,恢復的很好嗎?”齊墨一連串的問題讓那女人招架不住,擡起一張淚眼朦朧的眼睛。白晴的臉就那麼出現在美國的這家醫院裡,一如從前的美貌,卻在眉眼處有一絲滄桑和掩蓋不住的痛苦。
白晴並不知道蘭闊和國內發生的一切事情,但這並不代表凌偉華不知道。只能說薑還是老的辣,凌偉華細心策劃了這一系列的事情,並且保護好了他最重要的人,白晴。讓她依舊單純的如同白蓮花一般,什麼骯髒齷齪的事情都不知道。
正如沈傲之拿到的那份報告中寫的一樣,這場蘭闊的破產是凌偉華自己設計並且導演的,一切細節都只有他跟齊墨知道。身患癌症的凌偉華其實已經得到了初步的控制,但一直不見有所好轉的他在一個清晨跟白晴說:“美國有一家醫院說能夠治療我的病,我想先搬去美國住一段時間,你覺得怎麼樣?”
每日以淚洗面的白晴知道有醫院能夠讓凌偉華的時間再多一些,當然是連夜收拾行李。她想要給凌菲打電話,卻被凌偉華快步阻止住,白晴擡起頭看着他有些不自然的表情,詢問:“怎麼了?雖然她不知道你的病,可是這一走就是幾個月,至少要告訴她一聲啊。不然菲菲會擔心我們的。”凌偉華看着白晴的臉,拍拍她的肩膀,輕聲說:“我給她打吧,正好我們兩個人也需要好好溝通一下公司的事情。”
白晴一想同意了,當然事情的結果就是凌偉華並沒有告訴凌菲這件事。並且在他們剛離開美國的那一天早上,凌偉華就通過電話操縱股市,讓蘭闊做出了破產的假象。當然一切都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轉移並且安排好了,凌偉華坐在飛機上的那一刻已經知道沈傲之如果是真愛凌菲,一定會不惜餘力的給蘭闊融資。而這也就是他的目的。
至於齊墨跟凌偉華的合作,是個偶然。在凌偉華去醫
院進行化療的時候,齊墨剛剛回來有些水土不服,所以去醫院開一些藥加上檢查。兩個人遇見的時候,齊墨恭敬的打了招呼。在他眼裡,凌偉華不僅是個前輩,還是他的救命恩人。當年齊墨爸爸公司遇到事情,負債躲了幾年,甚至於爸爸在逃亡途中病死之後。是凌偉華託人找到了他們並且支付了剩下的欠款,救了齊墨一命。這麼多年,也是凌偉華資助他讀完了美國的學業。
“回來了?”凌偉華雖然看到他也有些驚訝,但良好的心理素質讓他看上去就像知道齊墨要回來一樣。幾句寒暄之後,凌偉華敏銳的發現齊墨這個人的狼子野心,還有對凌菲依舊念念不捨的情緒。也就是因爲這個,兩個人在喧鬧的醫院中,初步定下了合作的方案,齊墨假裝回來幫助凌菲,但實際上是凌偉華在凌菲身邊的眼線和同謀。
可以說老謀深算的凌偉華把一切都算計好了,但他沒有想到連日來的操勞讓他的身體出現了反覆。今天凌晨的時候突然高熱,白晴連忙把他送到醫院,並且給齊墨打了電話。因爲凌偉華在昏迷之前一直唸叨着齊墨的名字,而不是凌菲的。白晴在這麼緊張的時候,一想到美國還是齊墨比較熟,所以就叫來了他。
“情況怎麼樣?”齊墨拉住一個從搶救室裡走出來的醫生,有些擔心的問。雖然他看不上凌偉華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方法,但他畢竟是凌菲的父親,身邊又有個哭哭啼啼的白晴,他自然也十分緊張。醫生把口罩摘下來,眼神掃過白晴和齊墨身上,有些沉重的說:“病人現在還沒有度過危險期,要觀察情況。不過最近病人是不是思考太多,導致身體難以負荷,癌細胞有些反覆。最好還是住院治療吧。”
聽見這話,白晴瞬間虛弱的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有些放心的舒了一口氣。至少聽到的不是醫生說凌偉華無藥可救的消息。這樣已經算好的了,這些天,白晴眼睜睜看着原來健碩的凌偉華從180斤瞬間瘦到120斤,整個人都脫相了。白晴雙手揉搓着,忽然想起什麼一樣對齊墨說:“給凌菲打個電話吧。”
本來還在思考如果凌偉華醒不過來,下一步要怎麼進行的齊墨。聽見白晴這麼說,趕緊阻止說:“最好不要告訴她,蘭闊最近正在改革,凌菲忙得不可開交,我昨天從公司來的時候她還沒有睡,現在讓她知道凌叔的病,無疑讓她分心。”
“可是畢竟是她爸爸,變成現在這樣難道就讓她矇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嗎?”白晴有些激動的想不明白爲什麼所有人都要瞞着凌菲,她卻不知道其實所有的事情也都瞞着白晴。所有人就像是一個惡性循環一般相互隱瞞欺騙着,所有人都有些獲利,但也都失去了什麼。
白晴通過玻璃看着裡面靜靜躺着,鼻子上插着氧氣管的凌偉華。幾個小時之前那個人還在跟她開玩笑,說要趕緊恢復好身體。趁着馬爾代夫還沒有沉
入大海之前領她再去一回,可是如今他躺在牀上,除了稍微起伏的胸口能看出他還活着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徵兆。白晴突然的落下了淚。齊墨站在一旁,擦了擦金絲眼鏡上面的水霧。嘴角不知覺的揚起一抹笑容。
這個巨大的陰謀和騙局中,每個人都以爲自己是勝者。凌偉華昏迷之前還看着那一直增長的股票笑的燦爛,他並不在乎是否會失去一個女兒,在他心中他就是最大的贏家;而凌菲看着慢慢重新站在事業頂端的自己,右手邊牽着沈傲之,以爲自己得到了全世界。卻從來沒有想過她會被給她生命的人當成是棋子一般利用;沈傲之用幾近全部家底的一半對凌菲傾囊相助,他不在乎這些物質上的擁有,而是每個午夜夢迴,凌菲不在身邊的時候,靜靜的看着那張結婚證書。想着凌菲這個女人是屬於自己的,便能夠笑着入睡;齊墨,在這場局中充當手的他,沒有得到過什麼,但卻一直想要得到些什麼。
人生有時候就像是一場撲朔迷離的棋局,我們身在其中智能窺視其中一部分。我們不知道別人是如何,也不知道這場棋局最後輸贏如何,我們被動而無奈,卻充滿朝氣和希望的落下一個個棋子。
在醫院守了一天,齊墨在晚上的時候終於等到醫生傳來的好消息,凌偉華已經清醒。可是探視,但一次只能有一個人。白晴起身要進去的時候,醫生說:“有叫齊墨的人嗎?病人想要見他。”白晴尷尬的坐在椅子上,溫暖的衝齊墨說:“他要見你,你快去吧。”齊墨抱歉的笑了笑,跟在醫生後面穿上隔離病菌的專用服,走進了那加護病房。
牀上躺着的凌偉華虛弱的閉着眼睛,通過氧氣管維持着呼吸。聽見有人進來的那一刻,精明的睜開了眼睛。同身上那虛弱完全不同的是,凌偉華那雙眼睛裡射出的光芒完全不像是一個身患重病的人。“那邊事情怎麼樣?”聲音幾乎小的讓人聽不見。齊墨把耳朵湊到凌偉華的嘴邊才能夠依稀辨別出他說的是什麼。
齊墨恭敬的回答:“一切順利,凌菲新的公司最終也是蘭闊法人名下。一切都按照我們的計劃進行,請放心。”聽到這肯定的答覆,凌偉華微笑着閉上了眼睛,過了半晌。他看着還在身邊站着的齊墨說:“你回去吧,在凌菲身邊好好觀察着。這裡不需要太擔心。”齊墨點點頭,退了出去。
遠在A市的凌菲忽然感覺心口一緊,忽的冒起了汗。虛弱的一下子扶住了桌子,正在開會的她這樣一動,底下的各部門經理都驚訝帶着關心的看着她。凌菲強忍着那種不適感主持完了整個會議,回到辦公室的她已經沒了剛纔那種感覺,可是心臟裡那種忽然墜落的感覺是什麼?
或許真的有心靈感應存在於親人之間,即使感情沒有那麼靠近。身體依然會清楚的記得兩個人的關係,凌菲忽然冒汗的那一刻,正是凌偉華被推進搶救室的那一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