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雲楚璃蹭的起身，噔噔噔跑出了病房。
靠在病房外冰涼的牆上，雲楚璃忍不住擡手按住胸口的位置。那個地方，有一種蝕骨的疼痛，讓她恐慌不安，也讓她莫名其妙。
病房裡，原本昏迷中的蕭霖笙緩緩睜開雙眼。狹長的鳳目之中靜靜流淌着霜雪一般的寒意，目光彷彿生了釘子，要將天花板看的臉紅纔算。
這個該死的小丫頭，居然說什麼要離開她的鬼話。
離開是嗎，好，他非要好好給這丫頭長長教訓不可，讓她好好看穿自己的心。
雲楚璃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坐了很久，直到手腳都凍得麻木了，也不願起身回到病房裡去。
“怎麼，在面壁思過？”一道黑影擋住了她面前的光，冷冷的聲音從頭頂砸下來。
雲楚璃擡起眼簾，映入視線的首先是一雙漆黑的皮鞋，再往上是白大褂的一角。目光繼續上移，終於看到了那一張清俊的臉。
“是你啊，庸醫。”雲楚璃再度垂下眼睫，有些疲憊的樣子。
陳司寒胸口一滯，這女人，都這副模樣了還忍不住跟他叫板。不過，相比之下他還是跟喜歡她生龍活虎的樣子。
“怎麼？男人死了，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陳司寒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裡，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雲楚璃立馬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炸毛起來：“你才死了呢，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不如，你吐一顆象牙給我看看。”陳司寒微微挑眉，冷着眼看過來。
雲楚璃心裡憋得要死，自己已經夠難受的了，這人身爲醫生難道就不能有一點職業操守嗎？
醫生不是應該像心心那樣救死扶傷的嗎，怎麼這人心腸這麼歹毒，動不動就咒人家死啊。
“你這樣毫無醫德的人，到底是怎麼留在這家高級私立醫院的啊。我真懷疑，你們院長是不是瞎了眼。”雲楚璃騰地站起來，像只刺蝟一樣張開了渾身的刺。
陳司寒沉默一下，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後緩緩點頭，肯定道：“或許是。”
要不是眼瞎了，怎麼可能看上你這麼個情商智商都堪憂的殘次品。
雲楚璃被堵得啞口無言，咬牙切齒了半響，最終敗下陣來，指着他半天才說出一句：“懶得跟你這種人浪費口舌。”
說完轉身準備回病房去。
“喂，我能治人身上的傷，心要是傷了，我可是沒辦法的啊。”
開門的時候，身旁忽然傳來這樣一句。雲楚璃握着門把的手一下頓住，幾秒鐘後若無其事的推門進去。
看着病牀上靜靜安睡的人，她又忍不住失笑。
心傷？說的是她？還是他？
蕭霖笙第二天早上就醒了過來，雲楚璃叫來醫生又仔細替他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事情之後，纔算徹底放下心裡。
“蕭先生，既然你沒什麼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送走醫生，雲楚璃站在病牀前，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小聲的道。
沒想到，蕭霖笙只是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然後便再沒多說什麼。
該不會，他沒聽懂自己的在說什麼吧。雲楚璃看着他過分平靜的臉，忍不住揣測。
“蕭先生，我的意思是說……”
“我知道，你要走就走吧。”蕭霖笙還是那種不鹹不淡的語氣，眼神落在窗棱中間的盆栽上，似乎忽然對這顆盆栽產生了巨大的興趣。
這下子，雲楚璃心裡倒開始不舒服了。
什麼意思嗎，我都說要走了，居然也不開口留一下，還這麼幹脆的就答應了。看這樣子，好像巴不得我趕緊離開一樣。
不過，離開好像是自己先提出來的吧，人家這麼爽快的答應，她不是應該很高興纔對嗎，怎麼反倒覺得不舒服了。
雲楚璃，你腦子秀逗了吧，既然人家都答應了，那就趕緊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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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還是要謝謝蕭先生。如果不是你的話，恐怕現在躺在這裡的人就是我了。”基本禮貌要有，人家好歹救了自己的命，別的不說，道個謝還是可以的。
蕭霖笙終於將目光落在了雲楚璃臉上，只是那目光中飽含了幾許譏諷，語氣也有些陰陽怪氣：“雲小姐要走就走吧，何必說這麼多呢？我救你，純粹是看在咱們之間協議的份上。至於雲小姐的多謝，在我看來一毛錢都不值，還是省省的好。”
雲楚璃刷地瞪大雙目，目光中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傷心。
蕭霖笙的話像是帶着毒刺，每一根都深深扎進了她的心裡，讓她格外難受。
可是他沒有一句說錯，相較於救命之恩來說，自己的一句謝謝確實是無足輕重。
雲楚璃深深吸了口氣，算了，既然人家不稀罕，那就不要再說了。
“既然這樣，那我先走了。”
一步一挪的走到門口，身後沒有傳來預期的挽留，雲楚璃心底狠狠痛了一下，拉開了門。
“笙哥哥，你沒事吧。”門外，蘇清柔嬌滴滴的嗓音響起，正巧推門準備進來。
兩個女人就這麼對上，目光中多少帶了些敵意。
雲楚璃敵視的瞪了蘇清柔半響，驟然反應過來，心裡又是兵荒馬亂。
真是見鬼了，自己這是在幹嘛，這女人直接無視就好了，怎麼還站在這兒和她“親密”交流起來了。
“小柔，你來啦。”病房裡，蕭霖笙原本冷硬的聲音驟然柔軟下來。
雲楚璃狠狠回頭，瞪着蕭霖笙。
這貨要死啊，對自己就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現在小清新一來立馬柔情似水的樣子。
接收到雲楚璃憤怒不爽的目光，蕭霖笙移開視線不看她，朝蘇清柔招手：“怎麼還站在外面，快點進來啊。”
“可是，雲姐姐在這裡，我進來、會不會不太好。”蘇清柔咬脣看着雲楚璃，一副心有餘悸、很想進來卻又怕雲楚璃發瘋把她暴打一頓的樣子。
雲楚璃簡直想要罵娘，這女人到底有沒有不作的時候。
蕭霖笙溫柔一笑，一副沒把雲楚璃當回事的樣子道：“她馬上就走了，你來吧。”
蘇清柔立馬展顏一笑，一雙漂亮的眸子霎時異彩綻放。
蕭霖笙一直以來對她都是冷冰冰的樣子，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居然這樣和善溫柔。
難道是被她的真情打動，所以決定拋開雲楚璃，和她在一起了嗎？這樣真是太好了。
思及此，蘇清柔樂顛顛的進來。雖然很心急，但走路時還是各種拗造型，走的一搖三擺，弱柳扶風。
雲楚璃真是忍無可忍了，一把將蘇清柔推出門去，砰一聲摔上房門。
轉而對牀上的男人怒目而視，叉着腰兇巴巴的道：“蕭霖笙，你腦子有病啊，幹嘛突然對着女人這麼親熱。你和我籤協議不就是爲了把她打發走嗎，現在是怎麼了，腦回路短路了嗎，居然主動讓她過來。”
牀上的男人掀起脣角冷冷一笑，聲音寒如鋼鐵：“雲小姐，我現在是病人，需要照顧。既然你都要走了，臨時又找不到其他人，剛好有人來看我，我爲什麼不能對別人友善一點。再說了，你是我什麼人，我和誰親熱和誰關係近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我……”雲楚璃被問得啞口無言，一張臉青了白、白了黑、黑了紅，變了幾個顏色，半響才找到話說，“我告訴你，老孃是有職業道德的，既然和你簽了協議就會遵守諾言。我剛纔說要離開，只是想去給你買早飯而已，你不要以爲老孃是趁機開溜。”
蕭霖笙竭力忍住心底涌起的笑意，抿着脣嚴肅道：“是嗎？我看你剛纔決絕的樣子，倒像是要一去不回頭啊。”
“怎麼可能，老孃可是有信譽保障的職業律師，出爾反爾這種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做的。”雲楚璃一臉激憤，還真有點被別人質疑品質的炸毛感。
蕭霖笙點點頭，卻還是有些不信：“真的嗎，那好吧，我現在餓了，你去完成你之前想要完成的事吧。”
深呼吸，深呼吸，一定要深呼吸。
雲楚璃不斷提醒自己，這才控制住上涌的脾氣，微微一笑：“好，我這就去買。”
轉身開門，門外已經沒了蘇清柔的影子。雲楚璃得意一笑，哼，算她識趣。
病房內，某男看着她驕傲你去的背影，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乾的不錯，回頭有賞。
手指翻飛，在手機鍵盤上跳動，飛快編輯好一條短信發了出去。
門外，腳步聲再次響起，蕭霖笙脣角上揚，剛要開口，臉色卻又倏地陰暗下來。
門打開，便聽到一聲迫不及待的女聲詢問傳來：“霖笙，你沒事吧。”
“大概要讓你失望了，暫時還死不了。”蕭霖笙薄脣開合，吐出這樣一句話來。
門口高大的男人聞言面色霎時有些難看，忍不住板着臉教訓：“怎麼說話呢，你阿姨也是關心你。”
“不稀罕。”蕭霖笙顯然是氣死人不償命。
“你……”蕭青峰被氣的直瞪眼。
但是這樣的話戚姝箴卻早就已經習慣了，不但不會生氣，反而還能拉着蕭青峰的手臂，勸慰道：“好了，霖笙受了傷，心情自然不好，說幾句話又不會怎麼樣。”轉而笑意盈盈的看着蕭霖笙又道，“霖笙，你爸爸也是關心你，一聽到你受傷就趕緊拉着我過來看你。”
“你確定，不是來看我死沒死？”蕭霖笙微微擡了上眼簾，似笑非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