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未到,警署裡的一個化驗室裡,一名警員被涼薄一個電話叫來,加夜班檢驗。
涼薄坐在辦公桌前,一言不發,面無表情的等着。
他非常有耐心,修長的腿交疊着,優雅又尊貴。
在他看似十分從容的外表下,內心卻是瘋狂如潮。
也就一會兒時間,警員從裡面過來了,給了他一份資料,說“總司長,我化驗過了,根據之前司南留下來的資料對比,我們發現,這個骨灰盒裡的人,就是司南,DNA完全吻合,不會有其它的可能性。”
涼薄看了一眼資料,眼神裡閃過一絲複雜,面容有一瞬間的茫然,脣角微微勾出一抹嘲意。
他居然會真的把她的話當真。
居然會半夜不睡的叫人來化驗骨灰來證實她的話是不是真的。
他本來以爲司南真的沒有死,以爲她從那一場大火裡逃生了,現在到處有美容整容行業,說不定……
可是她依然是騙他的。
涼薄目光閃過鋒銳的光,將懷中的骨灰盒抱得緊緊的,忍過心裡的一陣痛意,他應該沒有感覺纔對,司南都死了這麼久了,他也早就該從這件事裡走出來了。
可是他竟沒有走出來,當感覺到有一個人和她有相似之處時,他竟然在心裡升騰出一種希望,這簡直違背了他向來的意志。
其實司南就算是活着,又能怎麼樣呢?她的眼裡,只看得到沈名揚,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還有個涼薄。
第二天清晨,溫宛一到警署門口就遇到了展軒。
展軒好像在那兒等她。
他站的時間不短,大冬天的,特別冷,他只穿了薄薄的一件外套。
溫宛皺着眉頭看了他一眼,走上前去,“你是來找我的嗎?”
展軒一看見她來了,眼神立刻亮了,欲言又止,又被他硬生生嚥下去了。
溫宛莫名其妙,一臉奇怪的看着他,“你怎麼了?幹嘛把話又咽下去了?想說什麼你說啊。”
她心裡在猜測他想說什麼,可是他這副表情,也是蠻奇怪。
不過,她的心裡卻因爲他瞬間的欲言又止和眼神的一抹晶亮而酸了一下,展軒身邊沒有朋友,除了自己以外,沒有別的朋友了,別說女性朋友,就連男性朋友都很少見。
她是他,唯一的朋友。
然而這確實是她以前喝醉了酒有一次無心中說的瘋話,她說展軒,我不准你有其它的朋友,你只能對我一個人好,你對別人太好,我會嫉妒的!
她一時瘋話,可是他卻當了真。
“溫宛,我有個事,我想找你一下,我想請你……”
“我現在沒時間,馬上要遲到了,你這樣,把吃飯的時間地點告訴我,發到我微信上,我到時候去找你,跟你一起去。”
她說完就朝前走,還沒走幾步,展軒就一把抓住了她。
“幹嘛?你又怎麼了?”她轉過身來,皺着眉問。
“你怎麼,怎麼知道我要說什麼呢?”展軒滿臉驚異。
“我當然知道了。”溫宛沒好氣的回過頭來,朝他腦袋上一拍,“你這樣氣急敗壞需要我支援的樣子,也就是你媽催你婚時你會這樣,沒事的,我這次沒來大姨媽!”
說完這句話,溫宛就一路小路朝警暑司裡衝,她不能遲到,如果她遲到哪怕一分鐘,涼薄那個小氣鬼就會扣掉她的所有工資。
她這無意中的一句話,像一道驚雷劈在了展軒腦袋上,似乎是一下子就要了他的命。
他震驚不已,兩眼睜睜地看着她,臉色刷地一下子蒼白,整個人都搖搖欲墜。
心裡像是被人咯啦一下用磚頭砸開,讓他整個人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沒有辦法再想別的事,所有的心思都被她這一句話震懾了。
世界上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
可是,這件事明明只有司南才知道的事,爲什麼溫宛會知道?
之前有一次他也是因爲相親被催,帶着她去他家裡吃飯,然後她大姨媽來了,她自己不知道,然後把凳子上沾染了,這件事是她特別難堪尷尬的事,沒有之一。
她絕對絕對不會跟別人講的,當然也不准他說。
他可從來沒有跟人提過,因爲如果他提了,肯定要撕逼翻臉不認人。
所以,這個事,除了他和他老媽,還有司南本人,根本不可能有人會知道,絕無可能。
更別說是溫宛了。
司南和溫宛根本就連朋友都不是,她們根本就不認識彼此,更不可能交流這種隱私的事。
展軒的眼裡閃過晶瑩,鼻子一酸,整個人有點失控,眼裡卻是滿懷熱力的。
他的腦子裡突然間劃過她上次說的那句話:“展軒,我要是告訴你,我就是司南,你信嗎?”
信嗎?
他一片震驚,無法回過神來,目瞪口呆地站在當場。
林玲來上班時,就是看到了在寒風中有點智障的展軒,他一個人呆呆的站着,似是被人打了頭一樣,呆不隆冬。
他根本沒有聽林玲的話,整個人像是被人撞傻了一樣,魂不守舍的,半晌,他轉身走開,離開了警署大門。
溫宛的話好像是用繩子勾住了他的脖子,展軒整個人都是腳步虛無的,他還沒有回過神來,腦子裡像是被什麼堵塞住了,讓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心裡有無數的事情想要詢問,無數的疑問充斥着他的大腦,讓他不得不正視一個問題,他現在最想要做的事就是衝到溫宛面前,問她一句……
司南,是不是你回來了?
溫宛剛到法醫辦公室裡坐下來,突然發現涼薄沒有來,這真是稀奇事,從來沒見過涼薄有不準時的時候。
她簡直是鬆了一口氣,太好了,這廝沒來,就沒人找她的麻煩了。
剛坐下來,高飛便過來了,說:“溫宛,你快來,有個新送來的屍體,需要你來看一下。”
“哦,好的。”她馬上坐了起來,對於她來說,有了屍體,就和來了個新花盆,買了個新書,一樣的概念,已經完全習慣並且快要麻木了。
送來的屍體是個女的,十分年輕也就二十歲出頭的樣子,長得不錯,很漂亮。
“這個屍體是在路邊被人發現,並且報案的,是在車道附近,因爲雙車道的關係,對面的車主沒有看到,是屬於死角,所以把她給撞死了,現在車主正在外面接受筆錄。”
一聽這話,溫宛本來在看屍體的手頓住了,她擡眼看了一眼高飛,問:“你說是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凌晨,大約三點到三點半之間。”
“不可能的,這個屍體的死亡時間是昨天的20:00-21:30之間。”
“嗯?相差時間這麼大?你確定?”高飛下意識地問了這三個字,馬上就看到溫宛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他頭皮一炸,馬上聰明的扯開了話題,“這什麼意思?就是說這屍體不是這個司機撞死的?”
溫宛搖頭,看了他一眼,“沒有人去調出當時的監控錄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