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川使勁地加着油門,偏三輪奮力拱上一段徒坡,把一股濃濃的藍煙甩在屁股後,“好忘角”訓練基地那熟悉的大門便時隱時現了,門口矗立着三尊雕像:老兵陳瑞橋,新兵張二順,還有一條大黃狗。看到了摩托車,三尊“雕像”便興奮地跳躍起來。
摩托車徑直衝向大門,大黃狗膽怯地向後退了退,警覺地豎起了耳朵,看到陳瑞橋上前跟車上的人握手,它馬上又搖起了尾巴。
“聽說有人來換崗,我天天在門口張望,萬萬沒想到是你來接崗。”陳瑞橋顯得既高興又驚訝。
“我怎麼就不能來接崗呢。”孫家樹苦笑着說。
“怎麼?得罪上邊人了?”老兵感到很奇怪。
“沒有,我們班訓練時把炮摔了。”孫家樹輕描淡寫地說。
“你看看,我說不會無緣無故派你來吧?既然是你來接崗,我把這把吉他給你留下來做個紀念吧,要是別人,我還捨不得呢。”老兵說。
“班長,我可不會彈吉他。”孫家樹推辭着。
“好學得很,我把張二順都教會了。”老兵執意要給。
提到了張二順,張二順在一旁憨厚地笑着。
“在你寂寞難耐時,它最能消磨時間。”老兵勸道。
“那我收下了,謝謝你班長。”孫家樹被打動了,大概是因爲聽說吉它能消磨時間。
“他叫張二順,四川人,人可實在啦。”陳瑞橋介紹完張二順又介紹孫家樹:“孫班長,全團最優秀的兵,跟着他幹,說不定你的軍事素質會有大大的提高呢。”
“那以後我就跟孫班長學。”張二順感激地對孫家樹說。
“還有它,阿黃,退役軍犬。”陳瑞橋拍着大黃狗的頭,大黃狗則揚着頭嗷嗷地小聲叫着。
交接完畢,陳瑞橋又深情地對孫家樹說:“兄弟,多保重,我走了。”說完他跨上摩托車後座。一陣刺耳轟鳴聲後,摩托車就飛跑起來,新兵張二順掂着腳跟望着摩托車漸漸遠去,表情顯得很茫然。
“孫班長,我什麼時候能走啊?”張二順問。
“等到你的軍事素質提高了就能走了。”孫家樹順口說了一句。
“真的?那我好好跟班長學。”張二順高興地揹着孫家樹的揹包往院子裡走。大黃狗歡快地跑在前面,他們在大隊長室的門口停下來。門掩着,張二順一推門就撞了進去。
“咱住這個屋?”孫家樹很驚訝。
“還有幾十間屋子,您隨便挑,班長。”張二順嘿嘿地憨笑着說。
“也好,讓我也享受一下大隊長的待遇。”孫家樹心情慢慢好了起來。
“好忘角”訓練基地很靜,夜裡甭想着會有人打擾你。孫家樹一覺行來,太陽已經一杆子高了,他睜開眼,看到阿黃揚着頭坐在牀頭的地上,桌子上放着一罐打開的牛肉罐頭,一碗稀飯還冒着熱氣。張二順不知什麼時候把早餐準備好了,阿黃一定是惦記着那罐牛肉罐頭。
孫家樹歪着頭看了一會兒阿黃,重新躺下來續睡覺,張二順輕輕推門進屋問:“班長,我今天干什麼?”
孫家樹矇頭不語。
“班長,我今天干什麼?”張二順以爲孫家樹還睡着了。
“跑到山下,再跑上來。完了做三百個俯臥撐。”孫家樹不耐煩地說。
“是。”張二順高興地出去了。
孫家樹又睡了一會兒,感到全身腰痠背痛,在部隊裡,他還沒有這樣昏天暗地的睡過,他乾脆坐了起來。看到阿黃還在目不轉睛地看着那瓶罐頭,於是把罐頭拿過來,自己先夾了一塊填進嘴裡,然後連瓶帶肉扔給了阿黃。阿黃嘴裡唧唧地叫着,大口地吞着牛肉,生怕誰會給它搶走。牛肉吃完了,又仔細地『舔』起來,一直『舔』得鐵盒底部能照出影子,它還不甘心,又“咣咣咣”地拱着鐵皮盒子滿屋『亂』跑。
這時,張二順渾身是汗地從外面跑進來,這個張二順太實在了,孫家樹說了一句氣話,這傢伙真的跑步去了。
“班長,我一次只能做50個俯臥撐,我能不能分幾次做?”張二順認真地說。
“可以。”孫家樹漠不關心地說。
於是,張二順便獨自做起了俯臥撐。
第一天就這麼無聲無息地過去了。
第二天簡直是第一天的翻版,簡直無聊死了,只是阿黃和孫家樹的關係親近了許多,孫家樹覺得手癢就逗起了阿黃。他突然拍一下阿黃的頭就跑,阿黃便會在後面猛追。阿黃跑得速度快得驚人。無論孫家樹跑多快,不出50米阿黃準能追上他。追上後就用牙齒輕咬孫家樹的小腿。
到了第三天,孫家樹簡直要發瘋了。他現在的心情就是沒事想找事,他看到牆上掛着陳瑞橋送給他的那把吉他,便取了下來。他學着陳瑞橋的姿勢用手指掃了一下弦,吉他立即發出清脆的和絃音,他立刻來興趣了。
“張二順來一下。”孫家樹對着隔壁喊,張二順剛剛跑步回來正在做俯臥撐。
“到,班長,您叫我?”張二順跑過來。
“來,教教班長彈彈這玩藝。”孫家樹說。
“陳班長教會了我幾個基本指法,我只學會了彈唱《兵瑤》。”張二順謙虛地說。
“先給班長演示一下。”孫家樹說。
於是張二順便坐下來彈了起來。儘管彈法有點生硬,但聽起來還挺好聽的,彈了一會兒,張二順竟像模像樣地邊彈邊唱起來,歌聲聽起來還挺淒涼的。
爲了生活我來當兵,從此告別了爹孃。
當兵的生活真淒涼,懷裡抱着冷冷槍。
站在山崗望故鄉??,不覺兩眼淚汪汪。
………
聽完了張二順的彈唱,孫家樹興奮得跳了起來。“好,好,好,就學這首歌曲,快教教班長怎麼彈。”
於是,孫家樹又練起了吉他,從早到晚抱着那把吉他,按弦的手指頭都練得結了老繭。阿黃則一刻也不離地坐在他身邊,豎着耳朵聽他彈吉他,真是一個忠實的聽衆。
這一天,孫家樹坐在大門口的一塊大石頭上彈起了吉他。經過幾天的努力,他也能生硬地彈着吉他唱:“站在山崗望故鄉,不覺兩眼淚汪汪。”阿黃老實地坐在一邊,?不時地搖幾下尾巴。
忽然,阿黃豎起了耳朵,然後站起來“汪汪”地叫起來。不好,有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