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楚南面帶微笑,輕蔑的看了他一眼:“嶺主不是說想要討教麼,正好,我對冷龍嶺不要臉的高明本事那也是十分好奇,便由我與嶺主討教幾招如何?”
冷豐聽到這話,一臉脹的通紅,他背心一涼,頓時大呼不妙。“崑崙三傑”的名頭他又不是沒有聽過,若是憑藉自己的那點微末道行也鬥得過申屠楚南的話,冷龍嶺又哪裡至於淪落到那種地步。
不過,他眉頭一皺,心中已然有了計較。
與性命相比,一點名聲又算得了什麼?
當下他劍尖一挑,挽了一個劍花,“如此也好,還望多多指教!”一語未畢,他腳尖已輕點地面,縱身上前,手中長劍一指,往申屠楚南當胸刺去。
申屠楚南沒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又膽量與自己一較高下,心中倒也暗自佩服他勇氣可嘉,人品也不如先前那麼壞了。之前的那番模樣,倒真的是讓人覺得面目可憎。
可是,正當衆人都佩服他的勇氣之時,他手中的長劍卻忽然脫手而出,直指申屠楚南要害,同時身形卻是陡然暴退,朝門口掠去,看樣子是企圖奪路而逃。
不得不說,他這一手段很是高明。
先是以攻敵爲幌子,分散敵人的注意力,卻同時在身後備好退路。他沒有指望這一劍能夠傷到申屠楚南分毫,他的目的也不是爲此。不過是想借着這一劍,爲自己逃脫贏得足夠的時間,申屠楚南若是正面接下那一劍,他便有着足夠的機會逃出大廳,只要能夠出此大廳,那外面的世界何等廣闊,到時候還不是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遊,再也不用擔心什麼了。大不了一輩子呆在冷龍嶺罷了,江湖雖然美好,可是小命也是十分要緊的。
若是申屠楚南想要留下他,那就避不開他的那一劍,兩敗俱傷的打法,想來那申屠楚南也是不願意去做的。
在如此短的時間裡能夠做出如此精密的打算,此人心思之慎密,當真十分難得。
不過,他還是錯了。而且大錯特錯!從一開始他便是錯了。他很聰明,但也很天真。他不知道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只是跳樑小醜。任你千般機關算盡,到頭來也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無濟於事。
就在他即將躍出門外的那一刻,申屠楚南的身形卻是如同鬼魅一般憑空出現在了他眼前。同時一股冰涼而又熟悉的感覺傳進了自己的心裡,他難以置信的低下頭,看到先前自己迫不得已扔出去的那把劍,此刻赫然插在了自己的胸膛裡,隨即慘叫一聲,從門口倒射而回,恰好掉在之前大廳上因爲劇鬥留下的那個坑中,就此氣絕。
“咳咳咳!”
就在冷豐的身體倒射而回的時候,大廳上忽然有着一道略顯蒼老的咳嗽聲從人羣中響起。
“冷嶺主之前趁人之危,雖非江湖好漢行徑,可是公道自在人心,冷嶺主那也罪不至死,這位居士一上來便下此辣手,未免太也狠毒了罷?”一邊說話,一邊有一個人施施然從人羣中走了出來,恰好站在了申屠楚南與木龍族人之間。這人表面上已年近古稀,身上着了一身素舊道袍,但是看上去面目紅潤,雙目有神,整個人都是顯得神采奕奕的。
“此人好生詭異的步伐!”申屠楚南一看便知是出自名門正派無疑。當下暗自留神戒備。臉上仍不動聲色的說道:“尊駕是誰?不知有何賜教?”
這人微笑着說:“尊駕二字,如何克當?賜教,那更是萬萬不敢了。居士只管稱呼我一聲真一便是!”
“真一,真一?”申屠楚南一愣,旋即失聲到:“你,你可是霧山的真一大士?”
這人臉上又是微微一笑:“難爲居士知道,正是貧道了。”
此刻不當時申屠楚南,便是木龍正、東方智心頭也是驚駭不已。真一大士近年來在江湖上雖然沒有甚麼名聲,可是對於他們這種老一輩的人來說,那可當真是久仰大名,如雷貫耳了!
霧山已近南海,乃是一個修真門閥,聲明雖及不上中原的三大勢力,可是在這修煉一途上,卻是自有獨到之處,便是連那三大派,也從來不敢小覷了他。當年真一大士在霧山自創真一劍法,絕妙無雙,在江湖上聲名極是響亮。而且霧山向來與世無爭,真一大士更是懷有慈悲之心,渡人爲難,頗多受人景仰。每每外人提起真一大士幾個字,莫不要翹起拇指稱讚一句:“好傢伙!”不過也正是因爲真一大士歸隱霧山,與世無爭,江湖上便很少再有人記起他的名字來了。
不過雖說真一大士不世出已有多年,可是在場的卻不乏如同木龍正三人這樣的老一輩閱歷資深者,因此他一自報身份,廳中便是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顯然是誰也沒有料到,這個歸隱多年的前輩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這裡。
真一大士自報道號之後,申屠楚南也是一驚,惶恐的說到:“晚輩不識大士尊容,真是好生慚愧!”申屠楚南已是知命之年,但在真一大士面前依然不敢亂了輩分,仍是自稱晚輩。真一大士倒也不做作,坦然受了他這一禮,“好說,好說!”,然後才很正色的對申屠楚南說到:“只是居士,貧道有幾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申屠楚南十分恭敬的回答說:“請大士指教!”
真一大士微一點頭,說:“常言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冷嶺主雖有不對在先,但是罪不至死,正所謂與人方便,便是與自己方便。居士修爲已深,往後還當多多手下留情纔是哪!”
“真一大士教訓的是,晚輩慚愧,真是無地自容了。此話晚輩定然謹記心中!”申屠楚南汗顏。
“嗯,”真一大士緩緩點頭,然後轉過了身子,面對廳上衆人,輕咳數聲:“貧道心頭還有幾句話,想要說與在場的諸位英雄聽聽,只是不知道大家能否賣貧道這個面子?”
開玩笑,他的面子,在場的誰敢不給?那些老一輩的人自是不必說的了,便是在那年輕一輩當中,雖然沒有聽說過真一大士的名字,可是那申屠楚南的手段他們卻是見識到的,連他尚且是如此恭恭敬敬,其他的人又有哪個敢說一個“不”字?
真一大士話才說完,廳上便立時是一陣子附和之聲。
“大士說的這是哪裡話,您德高望重,我們這些人自然都是唯你馬首是瞻”
“真人的面子我們自然是要給的”
“大士只管說來,咱們洗耳恭聽便是”……
真一大士見此情景,又是微微一笑:
“各位請聽貧道一言,大夥今日來到此地,不過是爲了一窺神兵,以滿足我修道之人生平的夙願,而絕不是爲了殺戮到此。異靈山木龍族雖不屬我武林一脈,但在西域也是自成一家。如此這般沒完沒了的打鬥,不僅有違咱們今日前來的本意,更是傷害了同道之間的義氣,如此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做他則甚?依我看來,先前的一番恩怨不如俱都一筆勾銷,大家不妨坐下來好生商議,不知列位以爲如何?”
真一大士的這幾句話說的甚是得體,在場的雖然有人心頭暗自嘀咕這老傢伙水藏的好深,不過既然他肯出來領這個頭,那自然是再好也沒有的了。反正先見到神劍最是要緊,餘下的事情,到時候再說也是不遲。而且真的計較起來,之前的兩場打鬥與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干係。
真一大士這樣說,大家自然是倍感同意,待他話一說完,廳中頓時一片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