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x年9月25日凌晨5:17
“喂、喂,大姐,醒醒。”
輕微的呼喚聲中,單身母親睜開惺忪的眼睛,藉着昏暗的光線看見了面前的兩個年青人。她問道:“怎麼了,你們?”
“有人被殺死了,你還能睡得着嗎?”時尚女孩問。
單身母親苦笑一下:“發生了這種事情,我又有什麼辦法?總不能就一直不睡了吧。”
小白臉男生眨着眼睛說:“你好像沒意識到,兇手就是我們這些人當中的一個,我們還處在危險之中。”
“我當然意識到了。可我們本來就處在危險之中。又何必懼怕多出一個殺人兇手呢?”單身母親身心俱疲地說,“況且我又不知道他(她)是誰,也無從提防啊。”
“我們確實一直處在危險之中,可以前的威脅都是來自外面的,而且並沒有確切地傷害到我們。但這次不同,危險產生於我們內部,並且時時威脅到我們的性命,我們就不能再坐視不理了。”
單身母親盯着時尚女孩:“那你想怎麼做?”
“你記得那個被殺的絡腮鬍子昨天晚上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時尚女孩問。
單身母親想了想:“他好像是說,今天早上九點鐘,不管怎麼樣,他都肯定會動手砸門,而且威脅我們誰都別阻止他。”
“對。”時尚女孩壓低聲音說,“想想看,他撂下這些話之後,就在幾個小時之內被人悄悄地殺死了,這意味着什麼?”
單身母親直起身子,似乎有些明白了:“你是說……”
“當然是這樣。那大漢毫無疑問是被不贊成砸門出去的那些人中的一個殺死的,否則的話,我想不出別的任何動機。”時尚女孩神色肅然。
“想一下吧,今天早上九點不會再有人提議去砸那道門了——當然前提是我們三個人都不再堅持要出去。”小白臉男生補充道。
單身母親此時已經完全明白他們兩人來找自己的用意了,她說道:“我懂了,除去那大漢之外,還贊成要出去的就只有我們三個人。如果我們早上還堅持要砸門出去的話,那下一個受害者就有可能是我們當中的某一個。”
“謝天謝地,你終於弄懂我們的意思了。”小白臉男生吐出一口氣。
單身母親說:“那你們來找我商談,就是想讓我早上別再提起要出去的事?”
“不僅是你,我們也需要。”時尚女孩說,“我看我們得趕在兇手想對我們下手之前主動表明態度,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已經放棄要出去這個念頭了。”
單身母親皺着眉說:“我想還不至於這麼可怕吧。畢竟,那大漢對他們來說纔是最主要的威脅,我們都只是附和他而已。現在那大漢已經死了,還有必要把我們三個也趕盡殺絕嗎?”
“誰知道呢?反正那兇手已經開殺戒了,對他來說殺一個和殺幾個還不是一樣。”小白臉男生擔憂地說,“我就怕他一不做二不休。”
單身母親悲哀地嘆了一口氣:“其實,我倒不怕他來殺我什麼的。反正我也有些萬念俱灰了,他要真把我殺了,倒是把我給解脫了。”
小白臉男生擔心地望着她:“你這麼說的意思……該不會早上你還要堅持出去吧?”
單身母親心灰意冷地搖着頭說:“我一個人堅持有什麼意思?我就是有心也無力啊。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是肯定不可能砸得開那扇門的。事到如今,就聽天由命吧。”
時尚女孩看着她沮喪的模樣,安慰道:“你也別這麼泄氣,說不定我們運氣好,再耐心等個幾天,救援的人就來了。”
單身母親苦笑一聲,沒有說話。
接着,時尚女孩和小白臉男生又互相說着些鼓勵、安慰的話。我沒有心思再聽下去了。
現在才凌晨六點過,我猜他們肯定以爲他們那輕聲細語的對話沒有被任何熟睡的人聽見。但他們不知道,和他們只相隔兩個貨架的我從殺人事件之後就根本沒睡着過,他們剛纔的對話全都被我收入耳中了。
我認爲時尚女孩分析得很有道理。確實,具有殺人動機的顯然是反對出去的這些人之一。我猜她和她的男朋友此刻又躲到另一個更隱秘的角落去,進一步分析道:中年大叔、胖女人、女店員,當然還有我——這些人誰更可能是殺人兇手呢?
我在心中悲哀地嘆了口氣——她的分析固然有道理,但是卻有嚴重的疏漏——那些沒發表意見的人,不見得他們的內心就真的沒有想法。事實上,這種默不做聲、隱藏自己真實想法的人,有時纔是最可怕的。
可問題是,他們沒有一絲一毫想到,兇手可能會是那個十多歲的小男孩,這真是讓我失望透頂。
我忽然意識到,我有可能是這些人當中唯一一個真正猜到了兇手身份的人。可是我該怎麼辦呢?如果我去告訴別人,我僅僅因爲在之前看到那男孩半夜在超市中走動就懷疑他是兇手,那未免有些太沒說服力了。別人只會認爲他是起來上個廁所而已,而我也確實沒有真憑實據能證明是他殺了人。至於他在幾天前暗示性地遞了一把水果刀給我這件事,連我自己都覺得詭異某名、匪夷所思。所以還是別講給他人聽了吧。
可我又想道,如果我不採取什麼措施的話,那男孩會不會繼續殺人呢?或者是,他會不會對我下手?想到這裡,我感到惶恐不安,卻又無計可施。
我一直苦苦思索着,陷入到深深的迷惘和困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