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依爲命

得知丈夫要休掉自己,林湘當時就昏倒過去。

在她昏迷的當口,吳錦華的父母吳老爹、薛老太已經將事情商量妥當了。

林家對自己家是有恩的,林湘模樣好,人品也好,對公婆恭恭敬敬,但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吳錦華已然中了進士,林湘這身份,自然就不夠看了。

全家都靠這個有出息的兒子撐着,兒子的話不能不聽。

思來想去,竟是休妻最爲合適。唯一煩惱的,就是林湘生了個女兒,如今肚子裡又有了娃,月份也大了,要不然直接了斷了,倒是能一刀兩斷,斷得乾乾淨淨呢。

到底是自家骨肉,何況之前也找大夫瞧了,說林湘肚子裡是雙胎,生兒子的概率很大呢。

吳老爹、薛老太做不出逼林湘打胎的事情,便細細商量了一番,願意讓林湘繼續住在祖宅,撫養孩子長大。

吳老爹、薛老太自己,自然是要進京找兒子,好好享福的。

至於另嫁之事,倘若林湘自己有意,倒也不是不可行。到那時,就讓三個孩子留在祖宅,另找族人照料,也就是了。

總之,休妻勢在必行,單看林湘自己想怎麼選了。

兩人在半日之間,就決定了林湘的命運。

等林湘醒過來,得知公婆的決定,沉默了好幾天,纔回復公婆,願意接休書,但不願改嫁。

這麼一來,不必另尋人看孩子,吳老爹、薛老太反倒覺得省心,也就點頭同意了。

林湘的孃家人得知消息,雖然憤慨,卻無能爲力。畢竟自家只是小富,吳家卻已經成了官家,形勢倒轉,也就只能嘆一聲造化弄人,也就罷了手沒管這事。

事情就這麼解決了,吳老爹、薛老太顧不得林湘生產在即,急吼吼進京去了。

畢竟,這已經不是正經兒媳,生的孩子自然也不值得稀罕。哪怕是孫子,又如何?兒子即將娶地位高貴的小姐爲妻,又正當年,過個幾年,孩子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吳家祖宅之前是茅草蓋的,林湘嫁過來之後,起了幾間瓦房,雖不華麗,卻也寬敞舒適,惹得鄰居個個羨慕眼紅。

吳錦華考中之前,吳老爹、薛老太覺得這屋子好得不得了,把林湘捧在了天上。

如今時移世易,兩人自然不將房子看在眼裡,要去京城住大豪宅,過使奴喚婢的好日子。

林湘就這般被撇下了,除了長女秀玉之外,便只有一個大丫鬟桃花幫襯着過活。

這桃花跟林湘同齡,倒也是同一個村子的。因家裡人口多,沒法過活,便籤了活契到林家做工,言明到二十歲時再歸家嫁人。

窮苦人家,這也是常有的事。

林湘經歷這番變故,只覺得天都塌了,幾乎活不下去。不過,身爲母親,大女兒要依靠她,肚子裡還揣了兩個,怎麼都不可能撇下孩子去死的。

就這般,林湘強迫自己堅強起來,一切爲了孩子,但她到底是個弱女子,經歷這樣的大起大落,如何能心無波瀾?何況身邊沒什麼銀子,孃家家境慢慢敗落,自己要日夜照看孩子,日子自然過得極苦。

就這般,林湘掙命般生下一對女孩兒,從此,身邊就有了三個女兒。

在桃花的幫襯下,孩子慢慢滿了週歲。

這時,已經年近二十的桃花被家人接了回去,沒多久就出嫁了。

等桃花去後,林湘苦熬了三年,終於撐不住病故了。

族長幫襯着辦了喪事,讓兒媳住到吳家,照顧三個孩子,又給京城送了信。

一月後收到吳錦華的回信,說是京城新娶的夫人善妒,想讓三個孩子繼續留在老家,託族長安排人照應。

至於一應開銷,自然是吳錦華自己承擔。之前每年都會讓人送四十兩銀子,給林湘當家用。如今,雖然少了一個大人,但念着是三個孩子,每年依舊還是四十兩。

三個小孩兒,粗茶淡飯養着,能花多少錢?何況,孩子又被林湘教得十分乖巧,大的都能幫着做活了,根本不需要費什麼心思。

這本是個有油水的差事,又能討好吳錦華,族長喜得不行,連忙答應下來。

沒等他將事情敲定,吳柳娘得知這事,立刻趕過來,要將孩子接到自己家。

吳柳娘性子潑辣,又是吳錦華的親姐姐,論起親疏自然是遠勝族長。在她的據理力爭下,族長只得心不甘情不願退出。

不過,族長倒也撈到了一些好處,藉口給吳家看房子,將自己的弟弟塞進了吳錦華的祖宅。

從此,三個沒有孃的孩子就被吳柳娘接到李家,過起了寄人籬下的日子。

對這一安排,吳錦華並沒有異議,不過是按時讓人將銀子寄回來,也就算盡了心意。

至於兒女,他自然是不缺的。何況,這留下來的是三個丫頭片子,更是無關緊要了。

吳秀玉是在三天前,穿到了這個同名同姓,今年才十歲的女孩兒身上。

因爲有原主兒的記憶,這幾天,吳秀玉慢慢明白了自身的處境。

想起這些狗血的事兒,吳秀玉頭皮發麻,差點沒吐血三升。

攤上這樣的渣爹,很難不四十五度擡頭望天。當然,她的內心,不是明媚而憂傷,而是氣憤又惱怒。

這樣的人,怎麼偏偏就讓他中了進士呢?怎麼侍郎府的小姐,會看中一個已婚男,費盡心思嫁過來呢?天底下的男人,難道都死絕了嗎?莫非搶別人的男人,特別有成就感嗎?

這裡面最該受到譴責的,還是吳錦華和那所謂的大家閨秀。至於其他人,雖然也有些沒下限,但都不是最惡劣的。

渣男渣女配到一起,倒也是絕配,只可惜,林湘和三個小可憐,得爲他們的行爲買單。

老天爺的眼睛,一定是偏了吧。

吳秀玉慨嘆了很久,總算慢慢穩定了情緒,安慰自己,不必爲了這些狗血事生氣,如今最要緊的,還是養好身子,好好照顧妹妹。

畢竟,這些天來,自己生病養着,兩個妹妹包攬了大部分的家務活兒。往日裡,她們雖然也累,但一直有姐姐衝在前面。

如今,一切都要她們自己扛着,還不知多難多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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