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航的傷勢比我們之前預料的要嚴重的多,說是生死攸關也不爲過。
手術室的燈一直長明,我從方凱嘴裡得知了事情發生的始末。和奶奶吵架後桀驁不馴叛逆的少年來到了炫彩世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推開門看到的卻是方凱擁吻蘇茉的畫面,於是,世界整個在他的面前崩潰,他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一柄鋼刀,隻身一人去了胡俊的地盤,不僅砸了人家的場子,還砍傷了十數人。上一次,是凱哥出面替他還了一刀事情纔算罷休,這次,原本就壓着火的胡俊手下便不再看誰的面子了,有人上去捅了第一刀,就有了第二刀,第三刀……凱哥趕到的時候,顧遠航已經倒在血泊裡被傷的不成樣子,七年了,方凱第一次在小輩人面前動了刀子,他也受了傷,最後還是胡俊出面,他們才得以逃出生天。
方凱聽胡俊的手下說,遠航完全就像是瘋了一樣,不要命的上來就傷人。
“都怪我了……不該邁出這一步的。”方凱悔恨痛苦的目光緊緊的纏着近處相擁的身影。
我默然。
恐怕,這裡面的事我也要算做一份的,若不是我曾經無意中的鼓勵成了事件的催化劑,也不會演變到現在這個局面。
“事已至此,全看遠航命裡的造化了。”
我的心很疼,頭也很疼,眼睛酸脹卻刻意躲着那雙身影。
忽然,顧思遠大步走了過來,蘇茉在他身後急急的跟着喊他。
“思遠……你不能。”
我只感覺坐着的椅子一晃,顧思遠一個拳頭就衝着方凱的臉上砸了過去。
“噗”的一聲悶響,方凱沒有閃也沒有躲,硬生生受了這一拳。一縷鮮血從方凱破了皮的脣角汩汩的流下。顧思遠彷彿還未解氣,他又伸出了拳頭,但是這次我攔在了凱哥的面前,一陣凌厲的涼風,他的鐵拳在我面部前一點點的地方頓住。
“起來!”
“起來!”
兩個異口同聲的聲音從我的前後方同時傳來。
我真的感到頭暈目眩眼發花,可是心裡卻憋着一股子邪火必須要發泄出來。我手一伸,指向了手術室的門大聲的說:“你們還要打嗎?遠航在裡面生死未卜,你們卻還要在他的面前再打上一場?我很想問問你們作爲遠航的長輩,這些年來可有從他的立場考慮過,正是需要父母呵護疼愛的年齡,卻每天守在空蕩蕩的屋子裡面孤寂自閉,他只是個13歲的孩子,沒有人正確的引導教育他出什麼事都是可能的……所以我求求你們了,別在他感到絕望的時候考慮的還是你們個人的恩怨是非,有什麼意思呢?難道遠航的生命在你們心中真是可有可無?”
我的話剛說完,蘇茉就哀鳴了一聲,捂着臉哀痛的哭出聲來。
方凱和顧思遠對視了一眼,還未來得及說話,手術室的門咣的一下就從裡面推開了。兩個穿着手術服身上手上血跡斑斑的護士急匆匆的走了出來。
“誰是顧遠航的家屬。”
“我是”
“我是。”
我們齊齊圍了過去。
“病人失血過多急需輸血,血庫裡的B型血今天全用在了這臺手術上,已經沒有存量,病人情況危急,需要你們家屬捐獻血漿。你們誰是B型血,跟我來,速度!”
我聽到蘇茉止住了哭聲,嘴裡喃喃的說道,我是A型……
就在我以爲顧思遠定會跟上護士前去輸血的時候,卻意外的看到了他面色瞬間變得蒼白,呆呆的立在蘇茉的身邊宛如被定身的雕塑。
“思遠……你還愣什麼呢?!快跟護士去啊,救遠航!”我衝過去推着他,怎麼回事啊,遠航還等着血救命的,我是A型血,和蘇茉的一樣,不能去。
顧思遠慢慢回過身體看着我,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絕望頹喪的目光盯視着我,他眼裡的鄭重和掙扎顯而易見,把我的心都扯得疼了起來。
“袁舞……我不能輸血給遠航。”
我驀地愣住。心一點點的向下沉去,這個人不會是恨遠航吧,難道是我看錯他了,他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救?
“你!……混蛋!……”
顧思遠竟扯出了一絲很深的苦笑。他目光轉向手術室,帶着歉疚的語氣喃喃說道:“我的血型是A。”
“我來……我是B型血!護士,我們走。”方凱從後面站了出來,他撩起袖子露出了傷痕累累的流着血的胳膊,大聲叫着護士。
“您流了不少血……能不能行?”有個戴口罩的小護士滿臉忐忑的看着方凱。
“行!……要我多少血都行!”方凱堅定的說。
他們怎麼進去的,我都不知道了……我的腦子裡一團團的亂麻在糾葛在結節,但是有一絲清明一直在重複着同樣一句話,那就是。
顧遠航不是顧思遠的親生兒子。
你想啊,最簡單的醫學常識,兩個A型血的人怎麼能生出來一個血型是B的孩子?!那麼方凱呢?他似乎與蘇茉也有着很深的聯繫,難道他纔是……?
世界整個的變得複雜起來,我縮着身體蜷縮在連椅上一動不動,不敢去想這個事實背後有什麼嚴重的後果,一點點的曝光都會令在場的所有人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顧思遠坐在椅子的中間,我和蘇茉分立兩頭。
一個無意中撞破內情的人,還有他們早就心知肚明的兩個人,我們三個各自陷在思緒裡保持着沉默。
我在想,顧思遠昨晚上想和我說的秘密會不會就是這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