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有些累了,我先回去了。”甄慧賢實在打不起精神聽這些,有時間她不如去做兼職呢。
“那我送你。”劉子翔文雅一笑,“不準拒絕的。”
“嗯。”反正不花錢的,坐就坐吧。
不用多說,她就是一個俗人,爲了錢正日奔波,只爲給兒子更好的生活,她俗不可耐。
與劉子翔道別,她就直奔上樓。
即將要分離的中午只有清冷乾燥的風吹過,和不見陽光的陰天,困惑的秋帶着少許的憂愁與無奈即將被寧靜奮進的冬所代替,正如心情一樣惆悵低落。
她知道,他得走了,在她回來後,他就得離開了。
“要不,你再住幾天吧。”也好照顧他一下。
冷卓絕看着行李箱神情有些暗淡,宛然一笑,由淡藍色的沙發上站起身。
甄慧賢趕緊迎上去,脫起行李箱,“走,我送你。”
看到她凌然的走過來,如一道屏風般豎立在自己面前,冷卓絕怔住了,愁然的看了她一眼又坐了下來。
甄慧賢不解的怔怔的看着他,然後又走進一步,輕輕掃了一下他的衣袖,“走吧,想走就走,猶豫也是要走的,總不是猶豫一下就不用走了吧?回去按時吃藥,你高燒已經退了,回去再睡一覺應該問題不大。”
冷卓絕還是不動,雙手抱頭,狠抓頭皮,愁容更深了,在臉上猙獰的有些可怕,甄慧賢驚的往後退了一步,更加不懂他此刻的心情了,“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冷卓絕搖頭,然後把前邊凌亂的頭髮撩起,似乎放鬆了許多,擡眼間甄慧賢看到的是難言的哀愁,這讓她爲時一震,倘若說離別苦也應該是說的她自己,從此她就會又回到那孤孤單單的日子了,跟兒子相依爲命,依舊是按部就班的工作,沒有了他的存在。
“我想,想跟你商量一點事,你先坐下吧。”冷卓絕沒有回答她的問句,反而要求道。
甄慧賢見他的樣子很奇怪,便乖乖拿了一個椅子坐在了對面,“怎麼了,不會是不想走了吧?”她打趣道,而那顆惆悵的心卻在悲傷中徘徊。
“你……”冷卓絕又是抓頭,好像有難言之隱,甄慧賢看出了廖風的沮喪,想去給他倒杯水,剛一起身就被冷卓絕強有力的手拉住,“你坐下。”
甄慧賢不明所以然的愣住,然後從新坐了回去,“那你說吧。”
“你喜歡孩子嗎?”冷卓絕問,依舊沒有擡頭。
“當然喜歡,我們家小新多乖阿,怎麼回不喜歡,他是我的全部知道嗎?以後啊,我要送他出國,去最好的學校讀書。”說着說着就扯遠了,希望冷卓絕也能跟着他的思路走出來,看着那表情,她真的好心疼。
不知從什麼時候,她已經被冷卓絕的一顰一笑所波動,她真希望這不是愛,卻怎麼也驅趕不走內心的恐慌,不能把心平靜如水。
“那……”冷卓絕又無言了,好像喝了一碗膠水,有棱有角的嘴怎麼也長不開。
甄慧賢還是愣愣的看着,不敢再說一句話,因爲從冷卓絕的窘態她感覺到了異常,好像真的有什麼事情發生一樣,不然一個男人不會這樣的表情,讓人忍不住心疼憐惜的感覺。
半響,冷卓絕自動開口了,“那就跟我生活在一起。”這次說得很果斷,鼓足勇氣放開膽子,好像拋棄一切一樣。
“什麼?”甄慧賢以爲自己聽錯了,“什麼意思啊,不明白呢。”
“小新是我的兒子。”冷卓絕簡單的說。
“什麼?”甄慧賢聞言往後退了兩步,椅子被觸倒,只聽“啪嚓”一聲,那把椅子實實的躺在了地上。
甄慧賢猛的驚醒,轉身看着那仍然在搖晃的椅子,好像有一股力量注入她的身體一般,她擡起頭,冷笑着說,“你應該是搞錯了吧,呵呵,怎麼突然說這些。”那冰冷的笑帶着嘲諷,不知在諷刺她自己還是在諷刺他。
“是真的,我做了親自鑑定。”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這是不可能的,她守護了五年的孩子,一直想給孩子找個爹地,可是,怎麼可能就是他,沒有理由的。
“你不是說我們的孩子沒有了嗎?怎麼會是小新,你搞錯了,一定是搞錯了。醫院也有判斷錯誤的時候
,絕對是搞錯了,小新沒有爹地,他沒有,他只有我,我會跟他好好的生活,沒有誰我們都可以好好生活的。”
“對不起,對不起慧賢,對不起……”
他站起身走到洗手間,可能是眼淚出來了吧,甄慧賢心疼着,卻別頭不再看他,因爲他讓她很難言,孩子竟然是他的,怎麼可以?孩子不可以是他的。
冷卓絕從洗手間出來,發稍的水珠依稀可見,那若隱若現的臉龐在髮絲中是那般的憂鬱那般的深沉,他沒有選擇逃避,還是走到了甄慧賢面前,水珠滴下來了,滴在了嘴角,清潔的自來水確有了苦苦的味道.
“你走吧。”甄慧賢把行李一推,她還是喜歡以前那樣平靜的生活。
“那你怎麼辦?”一個人撫養孩子的辛苦他知道,他不可能再讓她們母子一個人過。
“你以爲你可以對孩子負責嗎?就算我真的可以跟你回去,帶着孩子回去,我跟你的良心能過的去嗎?你不會想到表姐?我不會內疚?不可能,內疚跟困苦是必然的,所以,你走吧。”甄慧賢走到房間門口停下腳步,怔了怔,毅然出了門。
只留下冷卓絕站在那裡,看着甄慧賢摔門而進,然後只剩下背影在腦海中閃爍,眼睛卻怎麼也移不開那扇門,呆呆的站在那裡,呆呆的看着……
他拿起面前的行李,手中的行李如座大山,重的怎麼也提不起來。
“是,他幸福了必然會受到良心的譴責,必然會想到她,所以,他還不能帶他們走,不能。”心中默默的告別後猛然提起行李轉身走出去,重重的關門扇起一道風,將那水杯蕩起漣漪,悠悠盪盪好像要涌出,水柱懸在了半空,打了個旋迴,還是安然的融在了杯中,似乎有解不完的依戀,放不了的親情。
冷卓絕走下樓,跟逃跑似的,腳步越來越快,心也越來越緊張,直到離開那座樓。逃出那條街,他的心纔有了半刻的停歇。
茫然停步,才感覺到行李的笨重,放開手,舒坦的呼了口氣。
真的可以走掉嗎?走掉了她一個人怎麼辦?都讓她一個人帶了孩子五年了,還要繼續下去嗎?
他無錯了,想着今後可能發生的事情,他的腦子都要爆炸了,可是還是想不到十全十美的辦法,難道人生下來就是受苦受難受折磨的嗎?
看到冷卓絕走後,甄慧賢才又返回樓上,突然感覺腦袋有些痛,也許是因爲神經脆弱的原因。
肚子有點餓,可竟然不知道想吃什麼,這幾天越來越沒有胃口了,有的時候聞到血腥的或是油膩的,胃裡會翻江倒海,會想吐,想了想,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應該去看一下。
剛到醫院,手機就響了。
“你好,我是路遠思,你哪位?”
“遠思,我,田豔。”
“呀,是你啊,怎麼了?這剛分開就想我啦?”面對剛交的這唯一的朋友,她不由的想開玩笑。
“想啊,是想啊,在哪呢?我正悶呢,去找你呢。”
“我……”看了看醫院的大門,有些囧的說了自己的位置。
很快,不知她是什麼速度,一輛漂亮的保時捷就停在了她面前。
“喂,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要不要緊,走,快去醫院檢查。”急忙下車,看到她臉色是有點蒼白,不由的擔心起來。
“也沒什麼就是胃不好,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沒問題最好,快點,這兒的醫生我認識,我們不用排隊了,嘿嘿。”
“那我又佔便宜啦?”
“什麼便宜不便宜的,看病要緊。”
兩個人就有說有笑的去檢查身體,當醫生把檢查結果告訴田豔的時候,田豔忍不住笑了起來。
“怎麼了?怎麼笑我?我?醫生說什麼了呀?”甄慧賢急忙問。搞不懂她笑是什麼意思。
“遠思,你這傢伙,還說自己單身,我竟然真被你騙了。”
“騙了?我騙你什麼了?”好不明白,她不愛騙人的啊。
“你自己看。”化驗單拿到手,甄慧賢愣了。
“懷孕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田豔。
田豔點頭。
“不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不,不可能的。”她都沒有跟男人接觸過,
怎麼可能懷孕。
“什麼不可能,這是真的,你別說你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吧。”
“我……”
看她的表情,田豔笑的更深了,“你不要不好意思,現在交男朋友很正常,都流行試婚呢,總之,你不要不好意思嘛。”
“我,我真的……”天,難道是那一次?他強迫她……天,怎麼會這麼巧,不可能這麼巧的吧。
瘋了,瘋了!!!
“遠思,你不是有什麼難處吧,有事我可以幫你的。”
甄慧賢無力的搖頭,“一個孩子就夠我受了,怎麼可以再來一個呢,不行,我不能要這個孩子。”
“不可以,哪有有了不要的,放心,我幫你,我幫你照顧孩子好嗎?不準胡想了,正好我最近給自己放長假,你住哪裡?我去照顧你好啦。”
“啊?你要到我住的地方去?”
田豔點頭,“怎麼,不歡迎啊?”
“不,不是……”
就這樣,田豔也住進了這窄小的房子,甄慧賢自然是不好意思,田豔卻不以爲然,“這裡很好啊,我好喜歡,很溫馨,就住這兒了。”
“來,你去休息,有事叫我去做,快去。”
也真的累了,甄慧賢回房間躺下,去怎麼都無法入睡。要立刻就拿掉這個孩子嗎?作爲一個女人捨不得是嗎?可是這個孩子又是什麼呢?
幽幽地想了很久,終是支撐不住,連日來的精神極度緊張,終於在今日全線爆發了,巨大的睡魔向她襲來,她慢慢的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的真是舒服啊!她看到自己笑容爛漫地坐在一隻高高的鞦韆上,鞦韆飛起來的時候可以看到圍牆外一片薰神染骨的薰衣草,那種紫色的花兒,有着馥郁的香氣,在每一陣風吹過圍牆來的時候都不失時機地帶上自己的香味,恣肆地鑽進人們的鼻息裡,她不禁深深地呼吸一口空氣,有着說不出的甘甜和愜意。
好像給自己推鞦韆的人也很喜歡這樣的味道,只是他的面目是那麼的模糊,甄慧賢並看不出他是誰,他朝她招招手,好像在說着什麼,也許是稱讚薰衣草的香氣吧,也許是在說些其他,只是感覺好遠啊。
她很努力了還是沒有聽到他想說什麼,再想聽的時候,他已經走了,只留下一個更加模糊的背影,一轉眼,那片薰衣草田也不見了,空氣中的清香變成了巨大的惡臭,讓她吐的膽汁也所剩無幾了,她想呼喊,可是沒有力氣,她想跑出去,可是根本就沒有出口。
這時,一張獰笑着的臉出現了,他的臉是那麼的醜陋,他的表情是那麼的猥,褻,他朝着倒在地上不能動彈絲毫的甄慧賢一步一步走過來。她恐慌,她想起那個無恥的。。。了她的人,想起了那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夜晚,於是她歇斯底里哭起來,哭着求那個人不要過來,求他放過她……
甄慧賢被一聲接着一聲的叫聲喚醒,想張開眼睛看看是怎麼回事,可是眼皮好沉,就是張不開,可是身邊的聲音越來越響了,聽起來像是田豔的聲音,爲什麼她這麼着急呢?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她想到這裡,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終於把眼睛張開了,最先出現在實現裡面的就是田豔那張焦急壞了的臉。
就像是不是昨晚沒有睡好導致的,剛想說她眼睛腫的像桃子,田豔已經直接撲過來就哭了:“死丫頭,怎麼會突然生病呢?你竟然昏睡了這麼久啊!嚇死我了!幸虧有一生的呃電話,不然我真的要叫救護車了!”田豔邊哭邊說,言語裡是滿滿的心疼。
醫生這個時候走上前來,摸摸甄慧賢的額頭,然後欣慰地說:“退燒了,謝天謝地。”
甄慧賢還沒有明白什麼情況呢,她怎麼會突然被這麼多人圍着,而且每一個人好像都在說着她昏睡或是高燒什麼的,難道自己昨夜發燒了,可是自己是一點感覺也沒有啊!她還恍惚記得那個夢,那個夢裡有着迷人薰衣草的夢,還記得那個只留給她一個背影的男子,還記得——還記得後來翻天覆地的變化,美好的變成了那麼醜惡的東西,這些是預兆嗎?是暗示嗎?是想告訴她甄慧賢她的幸福生活從此結束,只剩下醜惡和難過?
她不敢想下去了,自己的心裡涌上了潮涌般的害怕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