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安叫了何然的名字,卻沒有聽到她的回答,感覺自己要被疼痛給淹沒了,有氣無力道:“然然,你在聽嗎?快來救我,我要死了。”
簡答的幾個字,讓原本鬆了一口氣的白晉淮怒到了極點,幾乎是咬牙切齒喊出了那個名字:“唐九安!”
當這幾個字從他嘴裡喊出來的時候,他身邊的人震驚了,江夙的臉在那一刻白了幾分,即使這樣,她還是放不了手。
呆住的不僅僅是江夙,電話那一頭的唐九安聽到那聲熟悉的呵斥,頓時呆若木雞,瞬間麻痹了自己全身的疼痛,驚駭的意識到,自己打錯了電話。
唐九安啊唐九安,你真是個笨蛋,這個電話號碼自己從來沒打過,沒想到卻記得那麼熟悉。
唐九安正要說話掛斷,卻聽到那頭的人聲音似寒風般颳了過來:“唐九安,你到底在哪裡?”
“我,我不知道。”唐九安如實回答,又問那個醫生:“醫生,請問這裡是哪裡?”
那個醫生頗不耐煩的把電話拿過來,驕傲的自報家門,厲聲讓對方立馬趕過來。結果沉默了片刻後,臉色瞬間僵住,不耐煩的臉立馬堆出了一朵花,恩恩哦哦的應承着。
掛斷電話後,醫生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就對唐九安好一番噓寒問暖,還立馬張羅着給唐九安清創,退燒。
唐九安身體達到了極限值,所有的力氣都在接了白晉淮的電話後用完了,眼淚無聲無息的再次流淌過臉頰,心底蔓延出了一股絕望,逃不開,躲不了,放不下,棄不掉,這樣的痛苦她不想再體會。
所有的堅持與支撐都被她放逐了,自己期待什麼,就會破碎什麼,反覆的經歷之後,再也不敢期待了。
支撐不住的她還送往急救室的路上就再次陷入了昏迷,失去了知覺。那個醫生見原本醒來的她陷入了昏迷,立馬查看,暗叫不好,急忙讓護士安排急救,還去找來了他們主任親自上馬。
等白晉淮他們到的時候,唐九安還躺在急救室內,一看到那個血紅的信號燈,顧晴和顧言的臉色都白了,當初他們爸進去的時候,就沒有再出來。
“安安,會沒事嗎?”顧晴死死抓着白新譽,顫聲問。
她快受不了了!如果不是她,安安不會經歷這些對她傷害那麼大的事,她早就已經幸福的和晉淮哥在一起了。
是自己害了她,是她的錯。
“會沒事的,會沒事的。”白新譽心裡也很忐忑,始終溫聲的安慰着她。
顧晴不信,哽咽着說道:“當初爸爸就是這樣進去了,就沒有出來的。”
“晴兒。”顧言上前一步,對晴兒搖頭:“安安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的。”
顧言的安慰刺激了顧晴,如果不是他就不會有今天的一切。
她一把推開了顧言的手,跑過去拉着倚在牆邊,目光幽暗得望着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白晉淮,再次痛哭:“晉淮哥,是我害了安安,是我害了安安,都是我的錯。”
“晴兒,不是你的錯。”白新譽見顧晴痛哭了出來,心疼的安撫。
“是啊,晴兒再錯也不是你,是我沒注意到安安這兩天的情緒,沒照顧好她,連她在發燒我都不知道,是我的錯。”何然想到唐九安也跟着哭了起來。
“不是的,不是的,真的是我的錯。”顧晴搖頭,看着默不作聲的白晉淮,愧疚得無以復加:“晉淮哥,那天晚上是我約的安安,是我約的安安。”
“晴兒!”顧言見顧晴說出了那天的事,驚愕出聲。
白晉淮淡漠的眼眸,驟然凝重如外面的夜色,深不見底。
“晴兒,你說什麼?”白新譽比白晉淮先出聲,不敢相信顧晴剛剛說的話。
連何然都愣住了,江夙卻看着顧言。
“那天是我約的安安,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晚晉淮哥要給安安求婚,我只是想我哥和安安聊一聊,讓他死心,我沒有想到後面會變成這樣,而且我約的是509,我不知道爲什麼安安會進了506,但是是我約了她,真的是我約了她。安安,沒有騙你。”顧晴抓着白晉淮手臂的手,拽得死緊。
“爲什麼我問你的時候,你不說。”白晉淮深不見底的眼波下,暗色匯聚,再蓄風暴。
“那是因爲安安說,她跟你回不去了,還說我如果在那個時候說出來,只會讓你更恨顧家,我想要保全顧家,所以沒有說。我很壞是不是。我是壞女人!”顧晴說到這裡,抓着白晉淮手臂的手鬆開了,靠着牆滑了下去。
白新譽站在她身邊,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一邊是備受煎熬的大哥,一邊是悔恨不已的晴兒,只能站在晴兒身邊,默默不出聲。
白晉淮心痛如絞,那天唐九安拉着她說的話,是真的,而自己對她說了什麼,她說的,他一個字都不信!
還說,即便一切都是誤會,他和她也不可能回得去。
自己的這些絕情話恐怕纔是害得她絕望的根源吧!
“難怪發生那件事之後,安安就再沒接過你的電話。”何然才恍然,看着顧晴,一臉痛心,隨後指着顧言:“還有你,你看你把你妹,把安安害成了什麼樣子,你個混蛋!”
說着何然就想去打顧言,卻被江蘇一把拉住,道:“何然,這裡是醫院別鬧。”
他正要說,這是手術室的信號燈熄滅了,一個醫生走了出來,直接走到了白晉淮面前,道:“白先生,我們醫生能做的很有限,病人的情況不樂觀。”
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變了臉色。
“怎麼說?”白晉淮按住隱隱作疼的心臟,低聲道。
“病人的身子因爲近段時間不規律飲食,造成身子內虛嚴重,自身免疫系統薄弱,受了涼後沒有得到及時舒緩,直接升級爲高燒,加上手掌處的傷口沒有得到及時處理,引起現在的傷口感染髮炎,甚至有潰爛,如今病人還了淋雨,高燒持續不退,身子耗損嚴重,偏偏病人自我放逐,求生意志薄弱,加上免疫系統薄弱,到時候引發一系列身體問題,就很難說了。”那個醫生說得語重心長:“而且高燒已經持續了一天一夜了,很不樂觀。”
白晉淮的臉瞬間跟身後的牆一樣白,險些站不住,死死的抵住了牆。
白新譽看着白晉淮的臉,不忍直視。
顧言的臉色跟白晉淮一樣,被一束幽光照着,白得驚心,自己做錯了,真的做錯了。
江夙一臉心痛,煩惱的把自己面向牆壁,試圖平息自己的情緒。
何然與顧晴都楞在了原地。
“辛苦了。”白晉淮強撐着自己,不讓自己再被擊倒。
醫生客氣的笑了笑,又道:“病人極度虛弱,你們要費心幫助她了。對了病人應該前不久後腦受過撞擊,有微量血塊,不過不用在意,等她醒過來後,慢慢的就會散了。”
顧言聽聞,愧疚與自責爬上眼底。
門再開,唐九安被護士推了出來,煞白的臉色,連脣色都是如霜般驚心,帶着呼吸器,整個人就像褪去了所有色彩,等待着枯萎的花一樣。
白晉淮揪心得一句話都說不出。
一行人跟着進到了專用病房,護士提醒保持安靜後,就走了出去。
江夙平靜下自己的情緒,目光鋒利的划向顧言:“安安,變成這樣,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哥,你看看安安,你看看你用你的執着把她害成了什麼樣子?”顧晴跑到顧言的身邊,指着唐九安,痛聲道。
顧言看着自己手背上的傷口,在那一晚他就知道他害了安安,素來溫靜堅強的安安,在那一晚被他的謊言給毀了。
如今再看到她彷彿了無生氣的臉,他就知道,自己錯得離譜,安安不愛他,是他的執念害了她,也害了自己。那麼,是將謊言戳破的時候了。
“其實,那晚我沒有碰她,”顧言長吁了一口氣,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中繼續說道,“我只是把她放倒了牀上,脫去了她的外套,再把我的脫了,可是我沒把她怎麼樣,我保留了最後的底線。只是造成那個假象而已。我希望這樣她就會真的屬於我,可是事實並不是這樣,我也怕之後安安會真的恨了我,所以不敢去冒險,可是她還是恨了我。”
顧言一邊說着,一邊看着自己的手背,其實在她拿着酒杯,發狠砸下來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毀了安安。
“對不起。”顧言悔不當初,說出了真相的他,頓時感到輕鬆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