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眼裡,你就是你,以前的你,現在的你,以後的你,你只會是你,葉柔。丫”
笑滲着虛弱散開,擡手,指尖輕觸着她蒼白中還帶着血跡的臉頰,深邃的眸,帶着醉意迷戀,似乎透過她看着另一個人……
“靳……靳司旻……”
葉柔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仰,如夢初醒般,眸中幽光輕晃,指尖僵在半空,靳司旻驀地回神,凝了葉柔幾秒,而後,眼瞼緩緩垂下,“對不起……”
轉身,落寞的背影愈放愈大,清麗倨傲的身影,有那麼一剎那,帶着沉重的視覺衝擊着葉柔詫異的眼眸,剛纔他那樣看着她,那一刻,是不是錯把她當成了她姐姐?
在她眼裡,靳司旻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哪怕她再恨他,她也承認,他是得天獨厚的上帝寵兒,這樣寂寥落寞的背影,不該屬於他……
她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卻獨獨不知道,在這個背影下,他脣角輕勾的弧度刻滿了計算,冷情,陰邪的笑弧,點綴在俊美無雙的容顏上,魑魅魍魎,不過也如他這般罷了!
……
葉柔在『海藍別墅』住了下來,靳司旻對她百般照顧,連陳德白看了心裡都像紮了根刺般的難受,他寧願他的少爺跟任憶心大小姐在一起,也不想看到他跟這個狐媚子在一起!
何況,靳雅小姐才走了沒幾天,靳司旻就這樣“紅杏”出牆了!
說到底,他還是爲了靳雅難過!第一次,他深刻的感覺到了他一向尊崇的少爺——靳司旻真的不是個東西!!媲!
天邊瑰麗的火燒雲,傍晚時分,靳司旻和葉柔並肩走在熱鬧怡人的街心花園,半個月的時間過去,葉柔對靳司旻的好感成N次方直線上升,遲到的少女情懷,正在一點點爲了他而開放。
行走在音樂噴泉旁,水珠沾溼了她的鬢髮,靳司旻側過身凝眸爲她擦拭,眼瞼低垂,凝着那指腹上晶瑩的水珠,脣角輕輕的漾開笑,“我突然發現,水是這世上生命力最強的物種,你看,無論我怎麼打壓它,它還是會凝成球體,該說它頑強好呢?還是不要臉的好?”
聞言,葉柔“噗哧”一聲笑開,臉蛋頓時染上一抹嬌俏,“靳總,沒想到,你也能這麼風趣。”
“在你眼裡,我就是那樣死板的人?”似乎不滿意她的話,靳司旻好看的皺了皺眉,被他無辜又無邪的表情弄的一愣,葉柔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但又覺得好笑可愛的緊,臉,愈發的紅豔了起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說,你,比我想象中的有趣多了……”
“我有不有趣,很不一部分,只是取決於人。”
話,意味深長,靳司旻拖長了尾音,噙着溫和的笑繼續向前走,見葉柔怔在原地,自然的牽過她的手,力道微微收緊,眸底一閃而過的陰戾後,又蒙上了那層比霧還飄渺的暖意。
心跳,頻頻加快,葉柔癡癡的望着靳司旻的側顏,目光,一點點下移,定格在兩人相牽的手上,愣怔過後,脣角微揚的笑意,暖入人心。
兩人相攜的背影緩緩消失在大片的火燒雲裡,夜幕降下,梧桐樹下,戴着鴨舌帽的女孩緊緊抓着樹幹,指甲沁出了血絲尤不自知——
“爹地,這就是……你要的一個月嗎?”
在意大利的時候,她無時無刻不在想着他這個時候在做什麼……那個時候又在做什麼……
思念的瘋狂讓她痛苦陰鬱的窒息,所以,她在任耀的書房外跪了三天三夜,乞求他讓她回國,讓他瞞着靳司旻幫她圓謊幫她回國……
然而,她回來了,只是,見到的卻是那樣讓她刺目的情景,她十年的愛,她一心一意的付出,都比不上僅僅和葉妃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嗎?
……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她在暗處一天又一天的看着他們恩愛,諷刺在心中叢生,直到最後,她竟然連看他們一眼的勇氣都沒有,看一下,就像一把利刃狠狠的刺進自己的心臟,血肉模糊了一大片,叫她,還怎麼拿心去承受?
時尚品牌進駐的服裝商廈,葉柔越來越習慣了身邊有靳司旻的存在,拉着他肆無忌憚的逛着街,吃了雪糕,突然覺得肚子痛,忙自然的將包扔到靳司旻手上,“司旻,我去趟洗手間。”
“嗯,好,小心點。”靳司旻柔柔的笑着,在她轉身的剎那,脣角的笑容凝固,暖意被一層又一層的冰霜覆蓋,垂眸睨了眼手上的包,眸底的厭惡之色愈發的沉重,離一個月,還有七天,快了,他很快就可以去澳洲,將他的丫丫接回來……
洗手間裡,葉柔捂着肚子一間一間敲着門,很不巧的,每個隔間都有人佔着,只剩了最後一間——
迫不及待的拉開門,正要衝進去時,卻被裡面正坐在馬桶上面無表情看着她的女人嚇的頓住了所有的動作!
慘白的臉,那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眼角正流着血,燈光昏暗,見着葉妃,馬桶上的女人忽然抿脣笑了起來,鮮血森冷,詭異的讓葉柔慘叫一聲踉蹌的連滾帶爬衝出了洗手間!
靳司旻看了眼腕錶,眉宇間泛着不耐,正要過去找她時,卻見她驚慌失措的奔向他,口中一直喃喃着,“司旻……我姐姐……我看到我姐姐了……她好恐怖,我害怕……”
“怎麼了?別慌,慢慢說。”
“我上……上廁所的時候,我姐姐……眼角有血,她看着我笑,她明明死了的……”葉柔埋進靳司旻的懷裡不肯擡頭,雙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衣服,“司旻,我姐姐是不是在怪我……怪我搶了你……”
“怎麼會呢,是你想多了,我現在陪你去看看。”靳司旻柔聲哄着,眸底是瞭然的清明——
葉妃,你藏了兩年,現在,終於藏不住了麼?
兩年前,你死在了我懷裡,如果你現在還活着,那麼,究竟是神聖救了你?還是,從一開始,我跟你三年的感情,不過是你親手謀劃的鏡中花水中月的感情戲?
葉柔死抓着他不鬆手,靳司旻知道葉妃不可能會繼續待在那裡,邊哄邊拖着她進入女廁,顧不得旁人的眼光,直直的打開最後一個隔間的門,如他所料,沒有她的身影——
“葉柔,看清楚,這裡沒有葉妃,一切都是你看花了,葉妃死了,她不可能會出現在你面前。”
“就因爲她死了,所以,我看到的不是她,是鬼!”葉柔強忍着害怕快速的瞥了隔間一眼,沒看到眼角流血的葉妃,這才鬆了口氣,但神經,一直放鬆不下來,“司旻,我好害怕,晚上,你陪我好不好?”
“……”頓了頓,他點頭,“好。”
那天后,葉柔一直心神不寧,總覺得葉妃就在她身邊徘徊晃悠,以前,她根本不怕她姐姐,而現在,她心裡藏着靳司旻,靳司旻對她又百般照顧,不可否認,她的心,淪陷了。
陷的……不可自拔。
撩撥人心的夜,葉柔靜靜的躺在靳司旻的懷裡,鼻尖,瀰漫着淺淡的清香,她往他身上蹭了蹭,似乎在暗示着眸中邀約。
脣角冷勾,靳司旻不動聲色的睨着她的黑髮,指尖若有似無的順着她的髮絲,溫馨的靜謐間,櫃子上的手機突兀響起,葉柔心裡一怔,手,剛碰上手機,白皙的皓腕,冷不丁的被靳司旻箍住。
手機,應聲落地,而他們卻不知,落地的剎那,接聽鍵已被她的指腹無意劃開,此時,電話,正在通話中——
“司旻——”
他壓着她,她下意識的伸手覆在他胸口處,眸底幽光跳動,靳司旻俯首深情凝視着她,溢出的話語,帶着魅惑的沙啞,“柔兒,和我訂婚吧……”
“什麼?訂婚?”葉柔驚詫,她是想過和靳司旻有進一步的發展,但是,這進一步,是不是太快了點?
訂婚?那是將來會結婚的概念啊,靳司旻,真的會娶她嗎?
“嗯,訂婚。”靳司旻重複着她的話,“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柔兒,如果你覺得我求婚的形式不夠,等我們訂婚了,所有的浪漫,我會統統補給你,可以嗎?”
可……以……嗎……?
她怎麼會說不可以?
不過——
“司旻,你不是還有個靳雅嗎?爲什麼想要跟我訂婚?”葉柔定了定神,“雖然她現在在澳洲,但是你不可能一輩子把她放在澳洲,她還是會回來,她會接受你背叛了她嗎?”
“接不接受是她的事,於我何干?”靳司旻不屑的輕嗤着,“說到底,她不過還是個孩子,哪有你體貼懂事,我娶的是老婆,不是娶個孩子回來當女兒養,她當了我十一年的女兒,我還想再給自己貼麻煩不成?”
“可是,你以前不是很疼很寵她的麼?怎麼一下子變了……”
葉柔的聲音放的很低,靳司旻窒了窒,指尖輕柔的撩撥着她額前細碎的髮絲,“說到這個,我還得感想你開了一槍,如果不是那一槍,我永遠不知道我自己愛的是誰,靳雅,對我來說,最多是親情,我疼着她,寵着她,不過是因爲當年她賣血換藥救了我一命,十年的養育之恩,該給的我都給她了,現在,我還要將自己的幸福都葬送在她手上嗎?”
“……”葉柔沉默了,心,搖搖欲墜。
“子彈穿過我的身體,我以爲,我快要死了,死的時候,出現在我眼裡的是妃兒的樣子,那一刻,我才知道,我至始至終愛着的,只有你姐姐,妃兒一個人。”
低沉沙啞的嗓音響徹在耳畔,驀地清醒回神,葉柔不敢置信的盯着全身籠罩在藍色迷霧裡的男人,“既然你愛的是我姐姐,那你娶的爲什麼是我?”
“呵呵,我的傻柔兒——”他寵溺的揉着她的髮絲,“你和妃兒長着一模一樣的臉,雙胞胎,並蒂雙花,愛她,和愛你,有什麼分別?”
“這……”
簡直是謬論!
可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的人,卻傻傻的相信了!
愛情,容易讓人的智商呈負無窮,在葉柔身上,果然應驗了,精明如她,依舊被他的情話騙的團團轉——
他摟着她睡下,手,規規矩矩的放着,體香繚繞,葉柔忍不住輕撫着他精壯的胸膛,他則是很紳士的將她那不安分的手抓住,“柔兒,別鬧。”
“你……不想要我嗎?”水眸凝着情意,葉柔呢喃出聲,靳司旻眼瞼微垂,薄脣輕啓,透着無與倫比的魅惑,“怎麼不想要,軟香在懷,我自然想要的緊,只是,我愛你,洞房時該做的事,自然要留到新婚夜,這樣,纔是尊重你的行爲不是嗎?”
“司旻……”葉柔動情的喚出口,靳司旻柔柔的笑開,溫文爾雅,“乖,睡吧……”
“……”
……
電話的另一端,簡單的旅館裡,靳雅抱膝縮在房間一角死死的咬着手背,電話掛斷,她怕驚動了人,依舊咬着手背不肯肆意的嚎啕大哭。
靳雅,對我來說,最多是親情……
我至始至終愛着的,只有你姐姐,妃兒一個人……
愛她,和愛你,有什麼分別……
我愛你,洞房時該做的事,自然要留到新婚夜……
……
一句比一句傷人,原來,他心裡所想所望,是這樣的,他送她去澳洲,臨走前交待她無論如何都要相信他不會背叛她,就是爲了她爲了相信他所以不會回來大鬧他和葉柔的訂婚典禮?
如同當日他瞞着她跑到澳洲和任憶心結婚,此時此景,不過是地點換了下而已,卻讓她早已血肉模糊的心更加的千瘡百孔。
“我愛你……愛到不要自我……而你……卻只把我當成了奪走你幸福的麻煩……”
靳雅哭着哭着就笑了,一個月裡,她一個人躲在陰暗的角落,捧着鮮血淋漓的心臟看着他們一次又一次的恩愛情懷,垂眸怔怔的看着被咬出一排血齒印的手背,粉脣微張,話語,凌亂細碎的響起——
“爹地,你愛葉妃,愛的願意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妹妹結婚,我,靳雅,對你來說,到底算是什麼……”
“活人比不過死人,是不是,只要我也死了,你的心裡,纔會永遠記得我?”
“記得,曾經,有個叫做靳雅的女人,深深的看着一個叫做靳司旻的男人……”
“……”
……
他說,給他一個月,一個月後,他親自去澳洲接她,而在這一個月內的第二十九天,她,卻親眼見證了他和她浪漫夢幻的訂婚典禮——
只不過,此她非彼她而已……
婚禮的細節,他按照曾經和葉妃商議過的來策劃定奪,參加出席的人,肖楠,南宮楓,就連失蹤許久的南宮夜和飽受爭議的市長大人邵雲離也親臨訂婚典禮現場。
浪漫的音樂盤旋響徹,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着,化妝間,葉柔十指交疊放在膝蓋上,即使是訂婚,都辦的如結婚般籠罩,恍惚間讓她覺得,這不是單單的訂婚典禮,而是直接邁入結婚大禮堂的節奏。
懷揣着待嫁前的喜悅,興奮,忐忑,葉柔輕咬着脣瓣想象着外面熙攘熱鬧的場景,如小女人般低眉順眼時,一雙瓷白修長的手指,搭在她的肩上——
……
訂婚儀式有條不紊的進行着,星光璀璨間,準新娘恬靜淡雅的跟在靳司旻身後,長約百米的紅地毯,兩人相依着站在凸起的圓臺上,五指相扣,靳司旻眯眸打量着整層會場,葉妃,你該出現了吧?如果上次廁所裡的是你,只能說,你對得到我勢在必行,那麼,我訂婚了,你,是不是應該出來搶一下呢?
時隔兩年,我……還真“期待”你會以什麼樣驚天動地的方式出現,殺了準新娘?還是殺了我這個準新郎?
纖纖十指彈起,他拿着那枚訂婚鑽戒定格在半空,此時,清亮透澈的嗓音似風般刮過,另一方圓臺上,紅色身影掠過,靳司旻勾笑擡眸,在見到那抹嬌俏的身影時,眸底的得逞,頓時退散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