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小唯老實點頭。
她是個很聽話用功的乖學生,儘管她並不討老師喜歡……可她是不怕考試的。
只是頭都點了,小姑娘才反應過來,這將是裴靖霆第_一_次對她的學習狀況有直觀的瞭解。
可是她英語不好啊!
跟很多女生文科成績會相對好一些不同,她英語學得最吃力,每次考試都會因爲英語拉分,語法更是最弱的一項。
墨小唯滿臉通紅地擺手,“我、我……我其他科成績更好一點的,我學習不差的,真的……”
週五剛發這次月考的成績,考卷還在書包裡,小姑娘慌忙想把分數很漂亮的卷子拿出來,證明自己的話。
結果一抽_出來——是張九十六分的英語卷。
裴靖霆確實有些意外,“分數是很高。”
小姑娘快哭了,“滿分一百五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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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靖霆:“……”
墨小唯是慌神了,她現在纔想起來,訂正卷子是他們的作業,她其他卷子錯誤少,在學校就都訂正完了,所以只帶回來成績最糟糕的英語卷。
她很怕裴靖霆覺得她又騙人了,也一直以來,都有一個特別深的心結——不管她怎麼努力,都有人說她胸大無腦,甚至每次考很漂亮的分數,都有人說她是用不光彩的手段,比如跟老師……提前知道了試題,才能拿那麼高的分。
他們班只有英語這一科是女老師,偏偏她英語成績最爛,而且他們學校是很貴的私利,同學都是從幼兒園起,就在雙語環境長大的,又每年都被家長帶着到處出國玩,他們英語都特別好,她的英語成績,每次都是班裡倒數,就顯得愈發的爛。
這樣一來,各種傳言就更是肆無忌憚了,大家說得言之鑿鑿,好像親眼看見過她和各科老師做了什麼一樣。
好不容易有人真的肯關心一下她的成績到底是不是真的,卻好像要被她搞砸了。
小姑娘着急死了,兩手一起,從塞得滿滿當當的書包裡,用力把最厚的那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擬抽_出來,咣地放到裴靖霆面前,“你可以考我這個的!”
手差點被砸着的裴靖霆:“……”
那本是數學,墨小唯怕單科沒有說服力,又是咣咣兩聲,物理和化學的也拿了出來。
接下來,各種全國通用的、他們本省最好省重點a中_出的練習冊,一本本拿了出來,很快在裴靖霆面前摞起一座小山。
“……”裴靖霆揉了揉眉心,簡直不知道自己該露出什麼表情好。
他是不是會成爲第一個在訂婚典禮前,被自己的準未婚妻用練習冊砸死的男人……
其實他不用考了,光是從這些練習冊的側面邊緣,就能看出明顯的使用痕跡。
現在高三才只是剛開學而已,其他練習冊他不確定,但是大名鼎鼎的五三他知道,因爲要收錄當年的高考題,要當年的六七月份纔出版。
可這纔沒多久,她就已經把每本五三做完快二分之一了。
很用功。
哪怕她做題再快,應該也要熬夜到很晚,才能做完這些。
所以她之前說的,應該都是真的。
在這樣一個認真努力的小女孩面前,墨家人那些抹黑和詆譭,就更顯得狠毒得不可思議。
更何況,他們竟然還要送一個這麼小的小女孩,去陪一個老頭子。
因爲三嬸的關係,裴靖霆對墨家的印象不佳,可是也沒想到,他們會下作到這種程度。
他原本還想,他完全無法保證自己能不能做一個好丈夫,甚至無法保證這場訂婚宴會不會有下文,他們以後是不是真的會結婚,所以他不想耽誤這個年紀很小的小女孩,想讓她再慎重考慮一下。
現在才明白,她選擇他,是因爲這是她逃出墨家那座地獄的唯一機會。
知道這些,再回憶剛剛這小姑娘把所有練習冊都搬了出來,看着有些傻氣兮兮的舉動,才明白那樣的急切,是因爲多少壓抑的恐懼和委屈。
訂婚禮快開始了,現在沒時間多說,裴靖霆給秘書撥了個電話,讓他馬上找一頂頭紗來,然後告訴墨小唯,“待會兒的儀式上,會說到名字的地方,還是用墨清清的名字,你戴上頭紗,別讓人看到你的臉,其他的,等訂婚禮結束再說。”
墨小唯聽話地點頭,只是頭垂得很低很低,“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裴靖霆意識到這小女孩可能是誤會了,解釋道,“你別多想,我沒要趕你走。我知道你不想被墨家抓回去,不過跟着我,不是個好選擇。”
墨小唯聽到那句不會趕她走,就驚喜地擡起了頭,可是聽到最後,顯然沒聽懂。
裴靖霆儘量說得委婉一些,“你是女生,跟一個異性一起住,很容易吃虧。”
“可是,你是裴靖霆啊。”
那樣茫然狀況下的語氣,充滿了信賴,好像裴靖霆這個名字,就代表了最好的好人,就代表了不會做任何壞事。
那樣的肯定,讓裴靖霆自己都愣了。
他不由苦笑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以前公衆形象不錯,可是時至今日,裴家出了這麼醜聞,整個裴家都淪爲笑話,還會有不熟的人這麼信任他嗎?
更何況,他做過許多錯事,他根本就不是什麼好人。
他搖搖頭,有些無奈,“你對我瞭解多少?”
“我、我看過報紙和雜誌上,關於你的報道。”所有的都看過。
可惜裴靖霆心裡正堵得慌,沒注意到小姑娘鼓足了多大的勇氣,才說出這句話。
他按了按開始發疼的頭,聲音疲憊,“可是報道不會告訴你,我結過婚。”
那麼多關於他的報道,卻一個字都沒提過。
因爲當時他太渣太蠢,他並沒想公開他的婚訊。
他活到現在,最值得紀念,最值得慶祝的那一年,就這樣錯失了所有被公開提及的機會,不被任何人知道。
那段原本應該閃閃發亮的時光,從此湮滅於歲月,只能留在他的記憶中,回想起來,甚至不確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幻夢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