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當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竟是白秋萍時,嚇得腿都軟了,忙去拉她。
白秋萍卻不肯起來。她的頭髮凌亂,跟個瘋子差不多,額頭上還貼着一塊布條,握着她臂的掌一片火熱。
“媽,你發燒了!”卓凌晚馬上發現了這個,着急地伸手去探她的額頭。她偏頭,避開了卓凌晚的指,眼淚嘩嘩地就滾了下來:“卓凌晚,算我求你好不好?你離開子桓,跟他離婚!”
卓凌晚想要再伸過去的手就此僵住,乾巴巴地橫在半空中,最後慢慢握成了拳。她沒想到白秋萍出現竟是爲了這個!更讓她尷尬的是,吃飯回來的程園帶着員工剛好到達,正好看到這一幕。
把家裡的醜事暴露在衆人面前的感覺很尷尬,卓凌晚連頭都不敢擡,急急去拉她:“媽,有什麼起來再說好不好?”
“我不起來!你要是不同意,我今天就不起來了!”白秋萍算是下了死決心,向來愛面子的她這會兒也不管有人瞧着,只管耍賴。卓凌晚的眼淚都快滾出來,卻完全拿白秋萍沒有辦法。
“媽,您這還病着呢,我帶您去醫院看病。”再尷尬,她也只能用言語勸。
白秋萍自是不管自己的身體,哭得更難過:“我不要去醫院!要是濛濛不回家,我就沒面目活在這個世上,還不如去死了!”
“媽……”無力之下,卓凌晚只能蹲下去和她跪在了一起。
“進去幹活!”程園低喝一聲,把那幾個工作人員叫了進去,自己也離開,把空間留給了二人。卓凌晚的尷尬略略緩和了一下,卻在下一刻看到了一直隱在人後的挨着車子而站的鬱靳弈!
被他看到如此尷尬的一幕,她只想挖個地洞逃離!然而,白秋萍不能不管,她還發着燒。
“媽,我求你了。”她低下頭來,狠不能在地上磕出響來。
白秋萍的情緒漸漸緩和,卻依然沒有起來的想法:“我知道子桓跟你爸發了誓,一輩子要和你好。可你也要想想啊,你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女人,不可能給我們曲家生孩子!你要子桓孤寡一輩子嗎?我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只要能把濛濛接回來,你們可以不離婚!”
白秋萍的話說得清楚響亮,若在平時,卓凌晚頂多覺得難受。可此刻,鬱靳弈正在背後,白秋萍說的話將她剛剛粉飾的太平生生打破,露出了她蛆蟲滿身的現實!卓凌晚已經難堪到無以爲繼,狠不能就此死去!
“這是我最大的讓步,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死在這裡好了!”白秋萍看她沒有反應,又開始鬧了起來,真一副要倒地而亡的架式。
卓凌晚無力地張開了嘴:“我說!”
她不想再這樣無底線地把自己剝露在鬱靳弈面前,更何況白秋萍的提議並不算過份。任何一個家庭都不希望自己的血脈流落在外,她能懂。
吃力地去扶白秋萍,她努力地讓自己忽略鬱靳弈的存在。
“我現在就送您去醫院。”她道。
白秋萍並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人,站起來並不肯移動身體,叫道,“現在就打電話說!”
卓凌晚沒有動,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白秋萍自是不管她,伸手從她手裡奪過手機,叭叭地按出了號碼,並按下了撥號鍵方纔遞回來:“我要你現在就說!”
“媽,我們先去醫院吧。”卓凌晚咬上了脣,祈求般去回看她。她只希望白秋萍不要在鬱靳弈面前再讓她難堪下去。
白秋萍沒有注意到鬱靳奕,繼續發狠,“你不說,我死也不去醫院!”
電話已接通,那頭,曲子桓發了一個簡單的“喂”音。
卓凌晚知道沒有退路了,硬着頭皮開口:“子桓,我……想留濛濛在家,你能不能……和矍冰雪商量一下……”
“怎麼突然會有這種想法。”那頭的曲子桓不知道發生的這一切,難免疑惑。
卓凌晚難堪地閉了眼:“我喜歡孩子,濛濛又那麼可愛,而且……濛濛也是你的兒子,應該帶在你身邊。”
“我會去試試看。”曲子桓的回答很爽快,連半句廢話都沒有。卓凌晚多少知道,曲子桓其實也是想把濛濛養在身邊的,只是忌諱於她。
“好。”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並不是因爲曲子桓願意接濛濛回來,而是當着鬱靳弈的面做這一切。
“媽,我們現在可以去醫院了吧。”掛斷電話,她極快地抹掉了滴下的兩滴淚,問。
白秋萍滿意地點頭,朝她擺手:“只要濛濛回來,我的病就好了,還去醫院去幹什麼?你去做事吧,我會叫醫生到家裡打針的。”
甚至不要她扶,她大步走到了旁邊停着的車子裡,彎身坐進去,揚長而去。
卓凌晚低頭,轉身,邁大步朝工作室走,她要馬上逃離!
只是,才走到工作室的門口,臂上就一緊,緊接着,一股大力將她朝外就拖。未等她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被丟在了車上,耳邊傳來呯的巨大的拍門聲。下一刻,鬱靳弈上了車,坐在駕駛位。
“你幹什麼!”卓凌晚沒想到他會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拉她,低吼,伸手去拉門。
門鎖卡一聲落下,她打不開了。
“我要下車!”她氣得加大了音量,不停拍門,卻不敢看他。
他的回答是狠狠一踩油門。
她沒有做好準備,在慣性作用下朝前撲去。等到她穩住自己時,車子已經駛入了車道。
“我要下車,你聽到了沒有!”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裡,她只能繼續出聲。鬱靳弈繃着一張臉,古銅色的皮膚上清楚地顯露出怒氣,根本不睬她。卓凌晚不解,他生什麼氣?
“喂……”她想去扯他。
他一個急轉,她穩不住,本能撲向他,將他抱個死緊,鼻子被砸得生痛。她急退身回來,看到他繃起的青筋異常顯眼,知道他這是有意懲罰自己。
他的車很快提速,即使隔音一流卻還是可以聽到轟轟的馬達聲在響,展示着車子的極好性能的同時告訴她,車子的速度很快。
她知道他的車上裝了減速玻璃,所以看到的速度並沒有實際上的那麼快,但,車子還是飛一般,只一眨眼就將後面的風景甩下!
她朝他的碼錶上看了一眼,差點沒跳起來。260碼!他以爲自己在賽車嗎?
沒敢再碰他,在普通車道里開出260碼,一個不小心就會車毀人亡,她還沒活夠!
原本壓抑的情緒因爲他的這一番飆車而短暫忘記,她握緊了車把手用力閉上眼,只祈禱着可以平安下車。
車子不知駛了多久,突然一個急旋,停了下來。卓凌晚這才小心睜眼,卻見鬱靳弈已拉開車門出去,關車門時傳來重重的叭聲,顯示他的怒火還沒有完全消。
“下車!”他幾步走過來,拉開她的車門不客氣地命令。
卓凌晚顫着身子下車,卻因爲雙腿發軟而一歪,就要倒下。一隻臂膀有力地圈住她的腰,避免了一場傷害,鬱靳弈朝她繃臉:“就這點兒出息?”
急將身子從他臂上移開,她紅着臉道了一聲:“謝謝。”
鬱靳弈沒有迴應,只是狠狠地瞪着她,像一個嚴厲的家長正瞪上自己考試不及格的女兒。
卓凌晚在他面前有種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的感覺,她退一步,方纔發現,鬱靳弈竟然把她帶到了他的家!
要是七月看到她怎麼辦?
這個想法一起,她轉身就走:“我要回家了,再見!”
“回哪裡去!”臂上又是一緊,鬱靳弈狠狠地將她的臂扯過去,豎在兩人的眼皮子底下,“不是在我面前又能罵又能打的嗎?怎麼剛剛這麼慫!”
他是在說她和白秋萍的事!
這是典型的往傷口上撒鹽,卓凌晚剛剛被嚇得失去了血色的臉纔回復些些,又一時退得乾淨!
她咬着脣,極力隱忍着隨即而來的難堪之感,沒有吭聲。
鬱靳弈瞪了她半天,看她這樣,滿肚子的火氣竟一下子消散無形,最後變成了憐憫。
“算了。”他扯起了脣角,終於把臉色緩和下來,“既然來了,就去看看七月。”
卓凌晚清晰地感到他嘆了一聲氣,不解地擡頭來看他。他已率先走向鐵門,伸手按密碼。
她站在原地沒動。不管怎樣,都覺得不應該再和七月見面,也不該再出現在這裡。
“要我抱你進去?”鬱靳奕推開鐵門時不耐煩地吐出這一句。
她這才跳起來跟上去,以鬱靳弈的性格,他想做的事沒人能阻攔。她還是聽話爲好。
走進廳裡,玉嫂一眼就看到了她,驚喜得叫起來:“喲,卓小姐,你可來了!”
卓凌晚尷尬地朝玉嫂笑了一下,長久不來,她不知自己該落腳何處,有些侷促,去看鬱靳弈。鬱靳弈擡步上了樓,就像沒她這個人。
倒是玉嫂早興奮地朝裡喊:“七月,看誰來了!”
七月蔫蔫地從房間裡走出來,腳邊跟着同樣蔫蔫的七寶。沒精打采地擡眼,在看到卓凌晚的那一刻,那雙沒精神的眸子突然一亮,他猛地跳了起來:“媽媽!”他一蹦而起,撲進卓凌晚的懷裡,將她抱個死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