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知道”保持着絕對的主導地位,他沒有再逼過來,只是問。
卓凌晚胡亂地垂着眼睫,不敢回答。她不是不知道,很多事情,很多情景,很多片斷,很多對話,匯在一起,答案早就出來。她只是不敢說出來,怕自己會萬劫不復
鬱靳弈再進一步,兩手重重一壓,壓在了鐵門的兩側。卓凌晚嚇得心臟一陣亂竄,急閉了眼低吼:“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她去推他的手,想要逃離。
他的臂卻一壓,將她復推回鐵門,緊接着身子一撞,將她固定在了門上,“不要逃避”他低吼。
卓凌晚感覺他的身體貼着自己,一時嚇得再不敢動,整個人顫威威地縮在那裡,連血液都在凝固。
鬱靳弈擡指,勾起了她的下巴,逼得她與他相對。他眸中銳利的光束強行射入她的眼中,強勢至極,她無處躲藏,只能被動地與他相對。
“聽好,我的答案。”他道,連說這話都如此霸道。她竟像傻了一樣,豎起了耳朵。她看到他的臉頰繃出一片嚴肅,他的聲音響在耳邊:“我讓你和七月見面,是因爲我愛上了你。我所說的有憐憫的成份在,不是在憐憫一個陌生人,而是在心疼我愛的女人”
雖然早就猜到,但親耳聽到他這麼說,她還是嚇懵住了。她以爲高貴如他,斷不會把這些話挑得這麼明的,他的氣質,他的性格,都應該是那種等着別人主動表白卻還無動於衷的類型。
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將她扶起:“進去陪七月的時候,好好想想以後怎麼跟我相處,不許再跟我捉迷藏”
好霸道的語氣卓凌晚卻找不到半個字去反駁他。等她醒悟過來,他的邁巴赫早已離去。
渾渾噩噩進入別墅,卻看七月正噘着嘴看她,“媽媽現在才進來七月要聽故事”
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竟會把七月看成是鬱靳弈,他的那句:“進去陪七月的時候,好好想想以後怎麼跟我相處,不許再跟我捉迷藏”也突兀地跳出來,害得她的步子一錯,差點拌倒了自己。
“好好好,讓你媽媽給講故事。”玉嫂笑嘻嘻地拿着一本故事書到來,遞給卓凌晚時,表情裡滿是曖昧。
卓凌晚心思複雜地接過故事書走向七月。她剛坐下來,七月的小身子一滾,就滾進了她的懷抱,將她抱得緊緊的。
爸比太壞了,跟他搶媽咪,他一定要看緊了
看着如此依賴自己的七月,卓凌晚有那麼一刻竟想:就這麼和鬱靳弈在一起吧。他喜歡她,她對他也是有感覺的,再加上有一個這麼喜歡巴着她的七月,她的人生算是完全了。
可以這樣嗎真的可以嗎
只是,她變性是全市人都知道的,這些年爲人低調,便也不曾被人挖出來,許多人也將她遺忘。
可若她跟了鬱靳弈,以雷諾公司的名氣,不可能沒有人去查她的過去。那麼,她變性的事情又會被擺在大衆面前,遭受再一次的批判與指點。
鬱靳弈能承受得了嗎還有七月,知道自己一直當媽媽一樣喜歡的人竟然曾經是個男人,又會怎麼想孩子的心思脆弱,他能承受得了嗎他還能像現在這樣依賴自己嗎
過去的經歷讓人害怕,她給了這所有疑問一個統一的否定答案
鬱靳弈那麼一個高高在上的人,怎麼能承受他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而七月,他也一定會離她遠遠的,怕一生都會唾棄她
一身冷汗滾下來,等到她從這可怕的想法裡抽身出來時,發現衣服已全部被冷汗浸溼,而自己的身體像浸在了冰裡,從上到下只有冷
她啪一下子站了起來,幾步走到門口去扯門。
玉嫂剛好從外進來,看她這樣,嚇了一跳:“卓小姐怎麼了”
“哦,我突然有急事,要走了。”來不及收拾自己的狼狽,回頭看一眼早已睡着的七月,她胡亂道。
玉嫂輕輕地“哦”了一聲,將她送出來。到大門口時,卓凌晚逼着自己對玉嫂道:“麻煩您跟七月說一聲,這段時間我都會很忙可能沒空來看他。”說完,頭也不敢回,幾乎逃着跳上自己的車。
對不起,七月,本不應該這樣就將你丟下。但,與其讓你將來知道我的身份滿面尷尬地鄙棄我,還不如現在就離開你。
最後看一眼七月睡房的窗戶,卓凌晚啓動車子,極速離開。
自那一天後,她再也沒有去鬱家,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室的擴張上。她換了一個地方,不僅因爲原來的地方太小,更因爲怕碰到鬱靳弈,怕七月去找自己。
她沒辦法迴應鬱靳弈的愛,也不能再與七月相處下去。她每天都把時間排得滿滿的,用忙碌來忘記這兩個給她生命來來光彩的人。
工作室新應聘了六個員工,程園正式解放,成了管理者,而卓凌晚自己則負責外交,時常東奔西跑。沒事的日子,她就整天整天地畫設計圖,半步都不出門。
或許是太忙無法碰面的緣故,連白秋萍都很少刻薄她,生活變得平靜而充實。除非偶爾會想起鬱靳弈和七月,一切都很完美。
“嘖嘖,躲得這麼深,害得我好找。”門外,突兀地傳來這麼一聲,冷得像冰。卓凌晚停下手中正畫着的設計圖,擡頭去看,一眼就看到了門口抱着濛濛的矍冰雪。
她懶懶地靠門而站,濛濛靠在她懷裡,眼睛骨溜溜地轉着。這個孩子向來不認生,誰都能抱。
似有意要引起卓凌晚的注意,矍冰雪提了提臂,將濛濛抱得更高,她眼裡的敵意明顯。
卓凌晚站了起來,眉頭挑起了疑惑:“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工作室搬移,她連曲子桓都沒有告訴。
看到矍冰雪,她方然想起,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曲子桓了。她每天回家都在十點鐘以後,洗完澡躺在牀上就睡,所以無從知曉他是否還每天都回家。
矍冰雪笑了起來,把下巴壓在濛濛的頭頂:“只要有心,怎麼會找不到一個人除非你再次逃到過國去整形變性。”她這話說得輕飄飄的,但眼眸裡的冷意卻惹人生寒,而諷刺性那麼明顯。
卓凌晚很不喜歡與她相處,聲音也跟着冷了起來:“你已經得到了孩子,還想怎樣”
矍冰雪突然尖銳地笑了起來。卓凌晚淡淡地看着她的臉,她分明笑得那麼開心,笑意卻全然不入眼底。
這樣的女人
“當然還要來炫耀啊。”矍冰雪一點兒都不想隱瞞她此行的目的,直白告知。
卓凌晚的臉微白了一下。若在之前,她的炫耀並不能起到什麼作用,但,離開七月後,她的心再度孤寂,所以,矍冰雪這次又賭對了。
“濛濛可真乖巧,每天都要粘着我,對了,他很會叫媽媽呢。來,叫一聲媽媽。”矍冰雪把濛濛舉高,與他相對,逗弄着。
濛濛奶聲奶氣地叫着:“媽媽。”矍冰雪再次笑了起來,“聽到了吧,他的聲音真好聽啊。對了,他還會叫爸爸,只要看到子桓,他就會爸爸爸爸地叫個不停。”
卓凌晚強力撐着自己,表現得淡然無謂:“那好啊。”
“當然好。”矍冰雪完全一副不將她激得體無完膚不罷休的架式,脣上扯起了幸福的笑容,“我現在可算圓滿了,愛人回到身邊,還養了兒子。”
“是啊,恭喜啊。”卓凌晚順勢加上這麼一句,與這種人相鬥,只需保持着冷冷淡淡,雲淡風輕就能取勝。
矍冰雪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卓凌晚身上。在看她時,她的目光永遠扎着兩把刀,彷彿準備隨時將她刺透。
卓凌晚有些不明白,她爲什麼要如此恨自己。雖然自己變性是爲了曲子桓,但若她不打胎也不離去,曲子桓怕是也斷然不會娶自己的。
“我要的就是你這一聲恭喜”幾次攻擊都沒有看到卓凌晚落敗,矍冰雪終於憤怒起來,尖着嗓音卻沉沉地開口。她扭了扭脣,抱着濛濛轉身朝外走,卻還不忘提出警告:“卓凌遠,別以爲裝傻就可以一了百了我遲早要把你打趴下”
矍冰雪的背影遠去,卓凌晚強撐起來的平靜表情漸漸瓦解,身體搖晃着撞在了門頁上。其實,矍冰雪早就將她打趴下了。
失去七月後,她更加孤單,也更加敏感。只要看着有人牽着孩子從身邊走過,心口都會狠狠抽痛,更何況她抱着自己曾經想領養的孩子,炫耀着曲子桓對她的寵、孩子對她的依賴,並無形中提醒她將永生不能領養孩子的事實
剛剛和她說話時,自己已經被刺得千瘡百孔,只是不想讓矍冰雪看出來罷了。
全身的力氣像被抽光,她慢慢地滑了下去,無力地抱住了自己
卓凌晚提前下了班,直接回了半山別墅。
屋子裡,白秋萍和曲子桓都在。白秋萍瞪了一眼卓凌晚,而後刻意提高嗓音和曲子桓說話:“你最近怎麼每天都呆在家裡冰雪那裡不用人照顧的嗎她一個人帶個孩子,怎麼讓人放得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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