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馮鶯再次像是一條瘋狗般撲了上來,猩紅這雙眼,眼中滿滿都是恨意。
楚洛衣不敢同她硬撼,擡眼間馮鶯手中那隻精緻的匕首,便已經逼落在她的眼前。
她能夠清楚感受道她落在自己身上發粗的呼吸,甚至還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
“楚洛衣!我要殺了你!”馮鶯手中的匕首一點點落下,楚洛衣雙手緊緊攥着她的手腕,不讓這個瘋子真的將匕首落在她的臉上。
“我沒有殺你哥哥,如果是我殺的他,我就不會來馮府調查當年的真相,我更不會一次次出手救你。”楚洛衣盯着馮鶯那雙猩紅的眸子,沙啞着嗓子一字一字的開口道。
“你說胡!陳輕雪曾經告訴過我,若非是你我哥哥不會死,若非是你,她也不會如現在這般悲慘,爲了復仇嫁給歐陽千城,若非是你,她也不會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馮鶯雙目欲裂,不管楚洛衣說些什麼,雙手緊緊握着匕首,一點點向下逼近,彷彿使出了畢生的力氣。
楚洛衣心下微涼,輕雪果然是爲了給馮季復仇才嫁給歐陽千城,這也就難怪她見到自己之後便一直敵對,只是馮鶯口中所說的輕雪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隨着馮鶯越發的瘋狂,楚洛衣手上的力氣越來越不知,原本緊緊握着她手腕的雙手,已經有半隻手掌抓到了匕首的利刃之上。
鮮血順着匕首的凹槽一滴一滴的滑落,落在了楚洛衣的臉上,給那張平平無奇的臉,染上一朵朵殷紅的梅花。
縱然如此,楚洛衣卻不忘繼續試探着:“你怎麼知道我是楚洛衣!誰告訴你我就是楚洛衣!”
馮鶯的手上依舊沒有放鬆,眼中的激動卻漸漸平靜下來:“我就是知道你是楚洛衣,雖然我不知道爲什麼楚家滿門都被抄斬,你卻還活着?你知道麼,你簡直該死!不要以爲你換個身份來到楚家,就沒人會知道!”
楚洛衣只覺得自己這一雙手怕是要廢了,沒有個幾個月是養不回來了。
“蠢貨!你根本就是被人設計了,成爲了別人的棋子,還在這裡猶不自知!”楚洛衣一時間也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畢竟當初的事只有她,馮季,和輕雪親身經歷,只是如今馮季已死,輕雪卻篤定兇手就是她,她實在不知該如何證明自己不是兇手!
馮鶯看着楚洛衣那雙沉寂的眸子,腦海中卻不自覺的浮起當日自己與馮燕發生爭端時,她爲自己作證的樣子,也不自覺的想起那日自己被人誣陷偷情,想要舉刀自盡時她爲自己解圍,甚至還會想起她對自己的寬慰,告誡自己要證明自己,甚至在自己失明之後,她命人找來大夫爲自己醫治!
如果她是兇手,爲何要幾次三番的幫助自己,又爲何要來到馮府?
馮鶯一遍一遍詢問自己,卻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腦中越發的混亂,輕雪當年同她所講的那些事,連同近日來楚洛衣的所作所爲在她的腦海裡交織變幻,她已經分不清到底說的是真的,誰說的是假的,也不知道到底誰纔可以相信!
她只知道,自己要復仇,要爲那可憐的哥哥復仇,要爲那個將自己放在手心疼愛的哥哥復仇!
“啊!”馮鶯煩躁的想要將腦海中的那些東西趕出去,剛剛平復下的眸子,再次充滿了暴躁和仇恨。
楚洛衣知道,她這怕是被仇恨迷了眼,只想着要殺了自己爲馮季報仇,卻根本已經不能再冷靜的去思考事情的始末。
楚洛衣只覺得心口一陣酸澀,他們當年這些所謂的年少英才,所謂的天之驕子,如今或者陰陽相隔,或者變得面目全非。
當年那些策馬揚鞭,舉杯對飲,同生共死的酣暢淋漓早已經隨着歲月灰飛煙滅,終成過往。
垂眸掩蓋住眼角的淚痕,楚洛衣心中卻是越發堅定,無論歲月將當年的她們變成什麼鬼樣子,她也一定要讓真相大白於天下,縱然裂痕已生,一切再也回不去,她也要有人爲她們葬送的青春歲月付出代價!
再次睜開眸子,匕首的鋒芒距離她的眼角只剩下毫釐的距離,楚洛衣看着馮鶯一字一句道:“我只說一遍,當年馮季的死,與我毫無干系,我此次回來,就是爲了查明當年的真相!”
話落,不等馮鶯反應,楚洛衣釦動手上的金鐲。
那隻赤金打造的藍寶金鐲裡,
瞬間放出數只短針,宛如細簪般出粗細,重重扎入馮鶯的胸口!
馮鶯吃痛,悶哼一聲,整個人身形都開始不穩,接連數只短針,逼的她最終吐出鮮血,雙手不穩,顫抖個不停。
楚洛衣趁機奪下匕首,一腳將她踹了下去,隨即從地上爬起,搖搖晃晃的穩住身形,冷冷的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馮鶯,最終輕嘆一聲,看向另一邊情況越發危及的小六子。
此刻的小六子已經可以稱得上在風中搖曳,一身錦繡此刻已經變成了破碎的布條,一道道殷紅的血痕深刻見骨,因爲失血過多,臉色也越來越蒼白,連帶着反擊的動作都變得越來越遲緩,面對着那長髮女子的步步緊逼,越發的招架不住。
楚洛衣擡手蹭去嘴角的血跡,血淋淋的雙手再次拈起,半晌後,一朵金光有些暗淡的蓮花,染着一層血霧自指尖而出。
看着身上又添了幾道傷痕的小六子,楚洛衣沉聲道:“閃開!”
小六子先是一愣,隨即幾片柳葉刀飛出擦着女子的眼睛而過,長髮女子下意識的眨了兩下眼睛,而就在這個時機,小六子拔腿而逃,順勢就地一滾,而後凌空一躍,瞬間移出了幾米的距離。
而就在這個時候,楚洛衣將手中的金蓮飛擲而出,直奔長髮女子所在的方向。
只是似乎因爲心力不穩,這朵金蓮再沒到女子身邊的地方便提前落下,炸裂開來。
不過縱是如此,長髮女子卻也被撞擊出去,噴出一口鮮血,蒼白的臉色將臉頰上的那道疤襯的越發猙獰。
楚洛衣身形不穩,只覺得無比的疲憊,連帶着頭都昏昏沉沉的。
小六子趕忙上來將楚洛衣扶住,看着遠處的林子:“主子,我們先走!”
小六子扶着楚洛衣向樹林裡跑去,其他的侍衛也在一面阻攔這些殺手,一面後退。
馮鶯失神的坐在地上,素衣上不僅滿是灰塵,更是紅梅多多,好不狼狽。
臨近樹林之前,楚洛衣回頭看了眼馮鶯。
“主子,快走吧!”小六子催促道。
楚洛衣轉頭跑進樹林,地上的馮鶯看着楚洛衣逃離,輕聲呢喃道:“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走進林中沒多久,楚洛衣就噴出一口鮮血,卻也因着這口血,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雖然依舊覺得虛弱和疲憊,但至少腦子清明瞭不少。
小六子心疼的看着楚洛衣:“這馮鶯簡直是忘恩負義,主子一心爲她,她卻恩將仇報,簡直是個賤人!”
楚洛衣搖搖頭道:“她只是被人誤導和利用了罷了,本心不是壞的。”
“主子!你到現在還爲她說話,你瞧瞧她將你害成什麼樣子!”小六子驚呼道。
楚洛衣苦笑一聲,她還能怎樣說,馮鶯害了她是事實,怕只怕這馮鶯自己到現在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她知道,剛剛到最後的時候,雖然她利用了金鐲,留了情沒有傷及馮鶯的性命,可馮鶯卻依然有機會殺了她,只是,最後馮鶯卻還是放了她。
想來,她只是復仇心切,快要被仇恨謎了眼了!
又走了一會,小六子驚喜道:“主子,這裡竟然有馬!”
入目的是兩匹棗紅色的馬,馬身的一側有着箭筒,裡面有幾隻箭,還有一把彎弓。
楚洛衣打量了一番,看樣子應該是有人來這林子中打獵,將馬放在了這裡。
扔下一錠銀子,兩人翻身上馬,小六子卻愣着瞧着楚洛衣轉身的方向:“主子!你去哪?”
楚洛衣沉聲道:“救馮鶯!”
“什..什麼?”小六子氣的不輕。
楚洛衣一面抽打着身下的馬,一面開口道:“我剛剛忘了,馮鶯雖然是被別人利用的,可這些殺手卻是會連她一起殺的。”
“所以..所以主子你是要去救她麼?”小六子一面追趕着楚洛衣一面追問道。
“嗯。”
“什..什麼?主子你真要去救她?不行!我不去!”小六子氣道。
“那你就在這裡等着吧,正好處理一下傷口。”話落,楚洛衣也沒再等小六子,飛奔而出。
小六子沒想到楚洛衣將竟然真的沒有等她,心頭一緊,哪裡還顧得上其他,當即就追了上去:“主子,你等等我!”
楚洛衣理解小六子的心情,可是就如她所說,馮鶯是馮季的妹妹,她不能不管,除去這個原因,她還想要知道是誰挑撥的馮鶯對她下手,更想讓馮鶯好好活着,看着真相大白的那天!
所以,馮鶯不能死,她一定得活着!她要讓馮鶯知道,她不是殺害馮季,設計輕雪的兇手!她是不會揹負這莫須有的罪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