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元已在滬東辦過正式的婚禮,這次選擇在省城宴請同學,更大的目的是爲了和分別近三年的老同學相聚。
他們這個班學的專業是微機開發與應用,專業性很強;而且,國內的計算機剛剛開始大規模應用,計算機專業的人才緊缺。綜合這二點,大部分同學應該從事這個行業。但是,相聚之後才知道,班級中從事計算機領域工作的人數只佔二分之一。
“老槍,有花頭!不負衆望啊!”
“老槍不愧是大哥,帶了個好頭!”
“老槍,你怎麼成爲老闆了,出乎意料啊!”
在城中湖畔的“美湖飯店”,全班42位同學來了35人,其中有一半帶着戀人。所以,坐了五桌人。
“葉之然,你是班級中的老二,什麼時間辦喜事啊?”
孔偉答道:“他老婆是我們J大的大四學生,校花張念悅。結婚至少要等她畢業後吧。”
“行啊!姓曹的把張念悅追到手了?”李秉驚訝地問。
張念悅雖然低三屆,但是入校不久就被J大的學生所矚目,認識她的學生不在少數。
“葉之然快成花心大蘿蔔了。”孔偉的女友蔡小暢憤憤不平地說道。她是黃瑜雯的好友,從心底裡爲黃瑜雯鳴不平。
孔偉拉了拉她的手,示意不要多說。
同學相聚最是熱鬧。不一會大家打起了酒仗,孫文元、葉之然、孔偉、李秉、胡建華等同宿舍的一桌最爲熱鬧。孫文元是主人,攜老婆四處敬酒。葉之然也到每桌和同學乾杯。
等葉之然回到自己的一桌,聽到李秉正在總結:“我們班級中目前有七個人下海經商,我估計這一趨勢還會延續。再過兩年聚會,仍舊在做計算機編程的同學還會減少50%。”
李秉畢業後做紡織生意,賺了幾個小錢。有些意氣飛揚。
胡建華說道:“再過兩年,估計寫程序的同學大部分會選擇出國。國外的軟件工程師收入是國內的10倍以上。”
“是啊,國內的工作環境不好,留不住人才。”
“最想不到的,還是老槍,他居然生意做得有聲有色,再過幾年,也許就是大老闆了。”
“葉之然,你能力不差,怎麼就混到鄉下地方去了?做個鄉長沒啥意思。”在這幫同學眼中。鄉長不過是科級幹部。而他們J大的本科畢業生即使混得再差,也很快會升爲工程師,享受的也是科級待遇。何況他這個科級幹部混在農村。
葉之然自然不會和他們分辯什麼,笑道:“我現在就紮根農村,從基層做起。不在乎官職大小,能做事就好。這叫人各有志。”
“裝!太能裝了!”李秉說道:“我最看不慣一入仕途就滿口仁義道德的人。官場就像染缸,進去一混就變得虛情假意!葉之然,你快點跳出來,你又沒有背景,升不上去的。不如學學老槍。做生意賺錢實惠。”
孫文元正好敬酒回來,聽到李秉的話,說道:“餅子,你不瞭解實情就亂髮議論。我們國家是官本位主義,錢再多,在權力面前都是鴨蛋!”
“但這也要升得上去纔好,他一個鄉幹部頂什麼用?”
“他現在是鄉幹部,不等於永遠是鄉幹部。”
“我不看好他。”李秉一如學生時代的直言不諱。道:“葉之然,你別生氣,我這是實話實說。在國內,沒有後臺別想升官。”
葉之然道:“今天是老槍結婚喜宴,餅子把矛頭對準我幹嗎?”
“就是,我們大家一起敬老槍一杯。祝老槍早日開花,生下小槍來接班。”
喝完酒,大家又是天南地北海闊天空一陣猛聊。好在美湖飯店地處城中湖畔,每天接待來自五湖四海的中外遊客,服務意識有了質的提高,對這羣吃完飯又擺龍門陣的傢伙不加以驅趕。
直到下午三點,衆同學依依惜別。臨走,葉之然和孫文元約好。過完春節再談服裝廠的股權轉讓事宜。
出美湖飯店後,葉之然成爲孤家寡人,就想着是否要給黃瑜雯打個電話。
春節前,爲了阻攔黃瑜雯到金山,葉之然曾答應初五喝完孫文元的婚宴酒去看她一次。黃瑜雯當時提出初六那天陪她一整天作畫。現在事到臨頭他卻又有些懊悔。
對黃瑜雯,他早在心裡有了明斷,也曾多次把意思透露給她,偏偏瑜雯有自己的想法。
此刻他猶豫不決的是:如果去了,他怕自己作繭自縛;如果不去,又怕瑜雯不高興後惹出麻煩。
不知不覺中,他走到了城中湖的長堤入口處,看見許多女孩子在旁邊一個紫紅色的圓頂建築前留影,還有許多人在用手撫摸這光滑的半圓形建築。葉之然過去一看,在旁邊的石碑上刻着“蘇小小之墓”。
姓曹的!地方政府居然堂而皇之地重修名妓的墓地,偏偏有這麼多不知情的遊客像朝拜高僧那樣虔誠地用手撫摸。葉之然心裡很不以爲然。
在國內,由於人口基數龐大,總有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做一些不可理喻之事。而且盲目從衆者多多。這就像神州大地是全世界騙子最多的地方,騙子多的原因就是因爲傻子太多。
正浮現聯翩,葉之然腰間的拷機又震動了起來,他一看回電號碼,卻不熟悉。留的區號卻是省城的。
“請問是誰打我的拷機了?我是葉之然。”
“小葉,我是唐國強。”
“啊!是唐書記,您也在省城嗎?”
唐國強在電話那頭笑了起來,問:“你同學的酒宴結束了嗎?”
“結束了,唐書記有何吩咐?”
“那好,你到城中湖北側的‘香格里拉’酒店來,1602房間。”
敲開1602房間,唐國強衣冠楚楚地等候在內。
“唐書記,小葉先給您拜年!祝您新年快樂!您一個人嗎?”
唐國強點點頭,道:“我來省城給幾位老領導拜年。小胡新婚燕爾,放他假。”
“那讓我爲老師服務兩天吧。”
唐國強是正處級幹部,再要往上走,必須進入省委領導的視線。此次來省城,主要目的是在省領導面前露露臉。除了老領導顧松林,他此行另一個目標則是黃民海。
他和黃民海爲了救治黃瑜雯曾經在常嘉見過一面。所以,這次前來拜年不算過分唐突。
“小葉,你有黃省長家裡的電話嗎?問問省長在不在家,我們一起去拜個年。”
“好的。”葉之然拿起電話。其實,爲了黃瑜雯的事,他現在最怕和瑜雯的家人見面。但唐書記開了口,他只有硬着頭皮上,否則就太不識擡舉了。
“瑜雯,我是葉之然。”聽到電話中傳來熟悉的“喂”聲,葉之然就知道接電話的是黃瑜雯。心想,巧了!如果別人接電話就要花一番口舌了。
其實不是巧了,是黃瑜雯知道葉之然在初五喝同學的喜酒,吃完飯可能會打電話來,有心來接電話的。她的母親林茹真見她一反常態地主動接電話正在納悶。
“楓哥,你怎麼纔打我的電話?”黃瑜雯心裡高興,嘴裡卻在嬌嗔地發問。
“中午和同學喝酒,剛散。”
“那你什麼時間來看我?”
“瑜雯,這樣的。我現在和我們縣委的唐書記在一起。唐書記在常嘉曾經和你爸爸黃省長見過面,想現在過來給他拜年。黃省長在家嗎?”
“爸爸在的。”
“那麻煩你去問一下,唐書記要過來拜年,請他接見一下。”
“你來不來?”
“我陪唐書記一起過來。”
“哦,那我就去問一問,等着,電話別掛。”
黃民海其實很關心常嘉的情況,有張順強在,常嘉的一舉一動他都清楚。對唐國強的能力,他心裡是持肯定態度的。
聽了女兒的轉述,黃民海皺了皺眉,問:“是唐國強打的電話?”
“不是,是楓哥打來的,他和唐書記在一起。”
聽說唐國強讓葉之然打電話,通過自己女兒拐了個彎過來請示,黃民海反而有些不高興,道:“唐國強這是唱的哪一齣?他要過來,隨時可以來的嘛!”
這個意思是說,在搶救黃瑜雯的事情上,唐國強是出過力的,他如果要上門,黃民海多少要給點面子的。
黃瑜雯怕父親生唐國強的氣,連帶葉之然也要倒黴,立即在他面前撒嬌,道:“爸,他們兩人都救過我的,難道好心來看望一下,順便給你老拜個年,你也要搭架子嗎?”
黃民海立即笑了起來,道:“閨女發了脾氣,老爸自然遵從。不過,我只聽說有走夫人路線的,沒想到還有走女兒路線的。”
黃民海身處高位,爲了防止投機者通過家屬來打通關節,平時對家屬的要求很嚴格。不過,唐國強通過自己的女兒來摸摸情況,引薦一下,也情有可原,畢竟他的地位太低,怕貿然前來會吃閉門羹。
“那我去打電話讓他們過來。”黃瑜雯歡快地走了出去。
看到明慧秀麗的女兒高興的樣子,黃民海默默地調整了一下心態,對唐國強和葉之然的到來產生了接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