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封疆
黃瑜雯猶然不信,明眸在他臉上一繞,又看了看地上,似乎想找個究竟出來。
葉之然笑道:“美女大畫家,別找了,抓緊時間作畫吧,我等會要檢查你的作業的。”
“知道啦!”黃瑜雯於是燦爛地一笑,回過頭來,開始沉浸到筆墨的世界中。
她最鍾愛的兩件事,一是作畫,二是和葉之然相處。此刻兩件事合在一起,在她來說,無疑是幸福的時刻。
太陽升起來後,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投射到地面,形成斑駁的亮點。黃瑜雯作畫的地方是一塊比較平坦的空地,身後是幾棵有些年份的松樹,樹枝樹葉猶如一層層的傘蓋,將樹下的一塊空地遮擋得嚴嚴實實。
兩人沉靜下來,一個專心致志地作畫,一個拿出一部小說閱讀起來。原來,葉之然知道要陪瑜雯作畫,到書店買了一部官場小說。他聽很多人介紹,這部書把官場講得很透,每個有志在官場發展的人閱讀一遍後,都會得到許多感悟和啓迪。
過了大約一個多小時,黃瑜雯完成了構圖。城中湖的輪廓、湖畔的重要景點都已經有了明暗交界線。她回過頭來,見葉之然坐在地上認真地,不禁問:“楓哥,你在看什麼書?”
葉之然將封面對着她搖了搖。
“《步步封疆》,名像是官場小說?”
“瑜雯真聰明!”葉之然誇了一句,問:“怎麼?構圖完成了?”
黃瑜雯愉悅地點點頭,“嗯”了一聲。
“那過來休息一會。”葉之然拿出一塊軟坐墊,墊在塑料布上。
黃瑜雯拿着畫筆過來坐下,問:“楓哥,這部書講什麼內容的?”
“講一個大學生畢業後從鄉鎮幹部做起,一直到省委書記的仕途經歷。”
“怪不得楓哥看得津津有味,原來有參考作用。”
“這部書中有一個女主角和你一樣,也愛作畫,後來成了著名的畫家,和男主人公發生了一段纏綿的愛情故事,我看得很感動。”
黃瑜雯大感興趣,伸出芊柔玉手,道:“楓哥,讓我看一看。”
“這部書很長的,厚厚的好多本,一時半刻看不完的,你回家再看吧。現在先休息一會。”
黃瑜雯聽話地坐在軟墊上,然後悄悄移動坐墊,將自己的後背靠在葉之然的後背上,柔聲道:“楓哥,如果每天能這樣過日子多好。”
“傻丫頭,我有許多工作的,怎麼可能天天陪你作畫?”
“所以啊,我很珍惜現在這段時光,回家後,我要把這畫下來。”她將手中的畫筆凌空虛畫了幾筆。
“你把我也畫在畫裡,一個大美女旁跟着一個傻小子,就真的像你的書童了。”
黃瑜雯輕輕一笑,道:“可是大美女喜歡和傻小子呆在一起,她的一顆心已經全部在傻小子身上了,不會再讓其他人走進心扉。”
葉之然聽到她這句表白,感動之餘,心中慢慢滋生出一絲柔情。他想起苦德和尚講的三根蠟燭故事,張念悅、黃瑜雯、馬豔麗如果是這三根蠟燭,那麼,自己和瑜雯相處在一起,時間久了,很容易產生特別的感情,而忽視了念悅。想到這,他不安地站起身,道:“瑜雯,我看看你畫的怎樣了。”
黃瑜雯不知葉之然在躲避她的親近,她輕盈地站起身,走到畫架前,問道:“楓哥,這構圖可以嗎?”
“常人說居移體養移氣,殊不知作畫才真正可以陶冶一個人的情操。我家瑜雯的畫雖然僅僅勾勒了明暗交界線,但畫作上磅礴的氣勢卻已經呼之欲出,果然已有大國手的氣象。”
黃瑜雯雙目中滿是嬌羞和欣喜之色,說道:“楓哥別誇我了,你去吧,別影響我作畫。”
等黃瑜雯這幅畫完稿,早過了正午時分。葉之然道:“瑜雯,我們先下山吃點東西吧,兩個人肚子裡都在唱空城計了。”
收拾好畫具畫稿,下山路上,葉之然看到滿眼都是三五成羣的紅男綠女,穿行於城中湖的堤岸,把冬季的省城點綴奼紫嫣紅,渾然不似十幾年前清一色的藍布服裝。
市場經濟與計劃經濟之爭,實質就是改革和保守之爭。就像城中湖畔青年男女的服裝妝飾,在老派的人眼睛裡,顯然充滿了小資產階級情調,打扮妖豔怪異;而在青年男女眼中,這就是時尚和前衛,是時代不斷進步的象徵。
葉之然正在出神,忽聽得身邊黃瑜雯“啊呀”叫了一聲,側過頭一看,卻見黃瑜雯呲牙咧嘴地彎下腰在摸自己的腳腕。
葉之然忙問:“怎麼了?瑜雯?”
黃瑜雯道:“楓哥,我被石頭崴到腳了。”
葉之然將手裡的東西放到身邊,彎下腰揉了揉她的腳腕,問:“痛得厲害嗎?還能走路嗎?”
“我試試。”
葉之然伸手扶住她的身子,讓黃瑜雯緩緩站起,見黃瑜雯將全身的重量都支撐在右腿上,左腳輕輕點地試了試,立即疼得縮了回來。
這時候,葉之然和黃瑜雯身處半山腰,無法坐下來休息。葉之然見下坡的路不陡,道:“瑜雯,我揹你下山吧。”
葉之然背起黃瑜雯,把地上的東西交給黃瑜雯,讓黃瑜雯用雙手拿着放在他的胸前,慢慢往山下走。
這是葉之然第二次背黃瑜雯,但這一次和第一次在西山背黃瑜雯時的心態已經不同。對黃瑜雯來說也是這樣。第一次揹着她下山時因爲遭蛇咬傷,兩人的心情都有些緊張,而這次沒有這種急切感。第一次是大熱天,兩人穿得極少,幾乎是接觸在一起;這次是在冬天,兩人隔着厚厚的衣服。第一次時,黃瑜雯伏在他的背上,情感不可壓抑之時,她低頭在葉之然的脖子處留下深深一吻;這時,路上游客衆多,黃瑜雯雖然有意,但也不好意思吻他。但她的心裡,仍舊藏着滿心的嬌羞和歡喜。
她倒是喜歡這條路越長越好。
葉之然體力好,再說揹着美女感覺又有所不同,不感覺怎麼疲累。
下山後,葉之然將黃瑜雯放在湖畔的座椅上,幫她脫下鞋子,捧在手裡輕輕的揉搓,直到黃瑜雯能自己活動關節。他知道,她這時候不能多走路,本來還想去吃飯,這時候只能作罷。
“瑜雯,你的腳受傷了,我先送你去醫院看看,開完藥再送你回家。”
“那飯怎麼辦?我們都沒吃呢。”
“你在這裡稍坐,我到旁邊的小吃店裡買些饅頭。”
“不好,我現在走不動,你走後要是來了壞人怎麼辦?”
葉之然看了看她的眼睛,心道:“這丫頭,還想我揹她去小吃店。”想了想,留一個受傷的大美女在這裡確實有些不放心,只得說道:“那我揹你去小吃店吧。”
黃瑜雯連連點頭。
路上葉之然打趣道:“我這是豬八戒背媳婦,惹人眼紅啊!”
黃瑜雯在他背上“哧”地笑出聲,卻不回話。
吃完點心,葉之然叫了輛出租車,先送黃瑜雯到第一人民醫院看醫生。醫生見是軟組織損傷,開完藥草草囑咐了幾句了事。
再叫輛出租車一直開進省委家屬小區,葉之然送黃瑜雯進家門,黃民海和林茹真都不在家。只有傭人在。葉之然就扶黃瑜雯進了她的臥室,道:“瑜雯,你好好休息吧,我晚上回常嘉,到了常嘉再和你通電話。”
黃瑜雯臉有不捨之意,道:“不能明天早上回去嗎?”
葉之然身處她的香閨之中,知道再呆下去勢必更加難以收拾,堅決地搖了搖頭,道:“不行,明天要去好多領導家拜年,回去晚了就來不及安排。”
黃瑜雯點點頭,道:“那你回去吧,記得給我來電話。”
“知道了,你要多休息,少走路,否則以後就成了坡腳美人了。”
“你把我的畫板和畫紙畫筆拿進來,我坐在牀上,把白天的事用畫筆記錄下來。”
出省委家屬小區後,葉之然有些後悔起來,自己怎麼老是犯這種低級錯誤?明明知道與黃瑜雯多接觸一次,就讓她多加深一分感情。況且,現在瑜雯的父母都有些明白了女兒的心意,到時候,自己怎麼才能脫身?
究竟是見黃瑜雯求自己去看她時有所心軟,還是潛意識中自己本就樂意和她接近?
這個問題壓在他的心裡就爲一個包袱,在從省城回常嘉的火車上一直無法排解。張念悅、黃瑜雯、馬豔麗三個人又像放電影一樣在他的腦子裡反覆出現。他確定自己仍舊是愛着念悅的,現在黃瑜雯夾在中間,他感覺自己對念悅和黃瑜雯都有些愧疚的感覺。
姓曹的!只有和馬豔麗在一起的時候纔沒有這種心理負擔。想到馬豔麗,他感覺身體裡有一種東西在覺醒。
下了火車,他打一個傳呼給馬豔麗:“到火車站來接我。”
馬豔麗正在家裡和母親較勁,不願意去親戚家相親,見到拷臺發來的信息,頓時有了充足的理由。
“媽,鄉領導發信息過來了,要我過去,我得馬上走,那邊的事你就推了吧。”
母親不滿地說道:“什麼領導!春節放假了還來指使人!煩不煩呢!”
馬豔麗佯裝沒聽到,拿起小坤包匆匆出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