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驚華 卿本禍水
一向樂觀豁達的花二小姐不見了,一向不拘小節囂張跋扈的花二小姐不見了,一向鬼靈精怪冰雪聰明的花二小姐不見了——
沉默!沉寂!空洞!
此時此刻從來與花二小姐無緣的三個詞,最能詮釋出現在的花傾顏。
傾顏,傾世容顏。
傾顏,空有傾顏之名,並無傾顏之實!
自己名字的詮釋,“傾世容顏”。原本是如此簡單。結果變成了“空有傾顏之名,並無傾顏之實”,天差地別,而就是兩個極大的反差就出現在她一個人的身上。
“顏兒,你聽大哥說爹孃這麼做是有苦衷的。”看着自家小妹熟悉又陌生的臉,空洞沉寂的表情,花傾羽的胸口就好像壓着一塊巨石一樣,喘不過氣來。嗓子裡的唾液瞬間凝固,發不出任何聲音。許久,花傾羽才張開了嘴。
“大哥,你不用說了,爹孃的苦衷我明白。”花傾顏向花傾羽嫣然一笑,含着濃濃的苦澀,一樣美得令萬物失華。
“你真的明白嗎?”花傾羽不放心的看着花傾顏,顏兒這表情,是真的明白嗎?
花傾顏突然站起身來,光着一雙精緻的小腳丫,蓮步輕移,緩緩走到窗前,仰頭看着夜空裡璀璨的繁星,揚起明媚的笑靨。
恐怕用傾國傾城都不配用來,描繪花傾顏的美吧。
花傾羽心中感慨萬千,難怪當年的臭道士會說出那番話來,也不是沒有根據的,禍由面生。
天下第一美人洛檀雅不就是因爲美貌,慕青爲了得到美人不惜滅了洛檀雅滿門,更不惜給自己冠上昏君之名。也要勞民傷財,費盡一切心思,修建精美奢華,舉世矚目的水晶宮;神奇,迷醉,令人神往的迴音池;高瞻遠矚,風景奇佳的觀景臺……
而這一切的一切,只是爲了——奪得美人一笑!
而花傾顏的美,比之洛檀雅有過之而不及。
“美,就是錯。”花傾顏嫣紅的脣瓣輕啓,空靈若天籟般的聲音終於找到了與之相配的容貌,凝視着天上繁星點點,無視爲首最美最耀眼的明月,花傾顏淡淡說道:“明月雖美,天上有幾輪明月?爹孃只希望我是萬千繁星中的一點,而不是人人羨豔的明月。高處不勝寒,哪有人間美?”
空靈飄渺的聲音傳入墨熙宸,花傾羽,楚絕,十三四人的耳中,都不禁爲花傾顏的豁達,獨特,純潔的心靈所震撼。
高處不勝寒,哪有人間美?
簡簡單單的十個字,卻不是什麼人都能說出來的。
高處——
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願望,多少人爲了它掙得頭破血流,多少人爲了它雙手染血,多少人爲了它破碎了無數生靈……
一切的一切,仔細想來,是何其殘忍的事實。
墨熙宸,扶手而立在花傾顏身後,靜靜凝視着仰望星空的花傾顏,愧由心生——
旁人都以爲是他,神醫簫楚,如玉公子花傾羽和不知名的女子,四人合力歌舞才引來了百鳥齊鳴,鳳凰飛來。只有墨熙宸自己知道,這一切,他纔是始作俑者,他想知道花傾顏是不是傳說中的那個女子。
那個能拯救天下的女子!
本來只是他和簫楚的比試,爲了得到紫冰蓮。簫楚提出這個建議,墨熙宸覺得並無不妥,就答應了,畢竟母親需要紫冰蓮,才能徹底解毒,十幾年的毒素,早已深入骨髓,白露丹能起的作用已經耗盡,就是再多的白露丹也沒用,而能洗滌淨化骨髓的奇藥,只有十年一開花的“紫冰蓮”。
十年前,母親在到達青城派的路上被追殺,爲了救年幼的墨熙宸,墨浣蓮隻身引開刺客,下落不明,最後墨熙宸在江邊找到墨浣蓮的衣角,苦苦尋找幾日未果,便失望了。偷了一家富戶的酒窖裡的酒,十歲的墨熙宸在江邊大醉了三天三夜,再次醒來,已經身在別的地方了。
本來只是神之所想,身之所動,看着花傾顏出神入化的“飛天舞”,舞似鳳飛九天,驚豔神聖!身姿似鳳棲梧桐之態,雍容華貴,睥睨天下。從小的聽的傳說讓他自然而然的彈出了一曲《鳳求凰》,隨着花傾顏越舞越精湛,墨熙宸心中一顫,不知不覺間用出了家族特有的真氣撫琴,本事無意,後是有心。
墨熙宸想起了家族中的一個傳說,十指間真氣流轉,琴聲依舊,無聲無息間散發着特有的訊息,故意以渾厚的內力放生吟誦《鳳求凰》,在加上花傾顏手中的紅霄綾,藉着簫楚的碧月簫聲,花傾羽的承影劍舞,而花傾顏也沒有讓墨熙宸失望,引來了百鳥朝鳳壯觀景象。
而令墨熙宸驚訝的是,花傾顏引來的鳳凰,竟然是鳳凰中的皇者,金翎九尾凌霄鳳凰,簡稱“金鳳凰”。花傾顏的紅霄綾也因金鳳凰的認可,而變成了金鳳凰用自己的翎毛織成的長綾。但花傾顏帶着面具見金鳳凰,金鳳凰大怒,但花傾顏是金鳳凰命定的守護者,不能傷害。
所以,金鳳凰只用嘴撕毀了花傾顏臉上的面具。
傾世容顏現,天下亂!
墨熙宸卻後悔了,他當時爲什麼就沒控制住自己,現在顏兒不應該承受這些的。他不忍傷害一個有點兒刁蠻任性,有點兒囂張跋扈,有點兒小聰明小才華,總是給他驚喜的小丫頭,而不是因爲一張臉,鬧得寢食難安的絕美佳人。
但,墨熙宸知道,不管是醜的花傾顏也好,醜的花傾顏也罷。花傾顏的一身風華絕代,無關容貌,天資鳳儀,無關皮囊。
再次看向靜靜仰望星空的女子,墨熙宸心裡沒了一絲愧疚,多了些許欣慰——
只有這樣風華絕代的花二小姐,看起來,才配得上自己!
翌日清晨,青城山上日出而云霏開,調皮的露珠還在樹葉上玩耍,清遠亦清,青城派的弟子們一如既往的早早起來練劍,長劍飛舞間,使清晨更加朝氣蓬勃。
因爲墨熙宸,花傾顏,花傾羽三人一夜未歸,南靈韻,薛恆,墨浣蓮幾人擔心不已,這不一大早,幾人便收拾好隨身細軟,幾人便駕着馬車直奔青城派山門了。
經過昨日巨大的變故,青城派已經送走了所有的賓客,封住山門,沒有掌門允許,什麼人都不許進門。
而墨浣蓮,南靈韻,薛恆幾人坐得兩輛馬車,自然被青城派弟子,毫不留情的擋在山門前。
正在南靈韻和薛恆夫妻兩個商量要不要硬闖青城派的時候,兩抹身影依稀可見是一青一白,由青城山頂,沿着青城山邊一邊峭壁上,由上至下,翩若驚鴻,在峭壁上忽上忽下,越打越烈,難捨難分,精彩絕倫。
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二人武功相當,互不相讓。
南靈韻和薛恆對視一眼,二人招數之快,令人眼花繚亂,雖看不清對打的二人是何人,但可以肯定二人必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高手,青城派什麼時候出了這等高人?
而站在一旁的墨浣蓮看着兩抹身影,憑墨浣蓮的武學造詣,看清二人的招數,不在話下。只見墨浣蓮眉心一蹙,看着白色的身影,這孩子,不會和青城派的高手打了一晚上吧。
“宸兒,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青城派既有高手在此,我們還是回去吧。”看楚絕一身青衣如畫,由於距離太遠招數太快,墨浣蓮看楚絕一身青衣,青城派素以青色爲尊,墨浣蓮便以爲楚絕是青城派的高手。
一見母親來了,墨熙宸當然不能不管不問,“娘,您且坐在路邊休息,待我打敗他,親自請您進山。”
不得不說,墨熙宸的一“娘”叫得一愣,低頭往下一看,一白衣女子眉眼如畫,傾世出塵,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就似天上的飛仙,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宸兒,算了,娘多活了十年,還能看見你功成名就死而無憾了。”墨浣蓮說得雲淡風輕,好似看透了萬丈紅塵一般,無牽無掛。
墨熙宸一聽這話,急了。虛晃一招,施展絕世輕功,白影虛幻,下一刻,墨熙宸已經出現在墨浣蓮的面前。
難得上天垂憐,讓他在於母親分別了十年之後,再次遇到母親,怎麼能忍心看着母親就這麼走了呢?
簫楚一愣,沒想到墨熙宸還會這麼神奇的輕功。
青影下垂,楚絕竟直接從千丈高的峭壁上,垂直墜下,墜下速度快得出奇,看得人心驚肉跳。
片刻間,楚絕已經來到近前。
“簫神醫——”
“簫神醫——”
薛恆,南靈韻同時一愣,墨相和簫神醫不是交情很好嗎?經常在一起下棋的,怎麼打起來了,還這麼激烈,是切磋嗎?
“你你是絕兒?”楚絕俊朗如沐春風般隨和的臉龐映入墨浣蓮的眼前,墨浣蓮有些晃神,一雙明眸直直的看着楚絕,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您是?”楚絕眉頭一蹙,所謂墨相的母親,怎麼知道他的小名?楚絕上下打量了一遍墨浣蓮,總覺得眼熟,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