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繼父雖然在法國有些聲望,但都是過去的事情,他暗地是個毒-梟。”戀夜很坦然,“不過,他對我和我媽很好,在我媽媽離婚後落魄的那段時間他救濟了我們母子,所以,他過逝後,我還是接手了他的毒品生意。”
談起這事,他的聲音很輕,聽得出並沒有任何責怪他繼父的意思。
他坐在梯子上面,臉上顯得那麼地平靜。
就像風浪過後的天清雲淡。
溫瞳看着他悠閒地雕刻着他的作品,擺弄着他所喜歡的雕塑,她的眸光一點點變得紅了。
果然,活着,堅持下去,生活總是會出現意外和驚喜。
果然……人間還是處處有真情。
果然,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壞人,誰能想到那個大毒梟煉蛇居然是個人衆知曉才華橫溢的藝術家,是爲對他繼父的感恩纔去走了那條路?
“我很高興……”溫瞳擡頭望着梯子上面的男子,聲音有點溼,“我很高興看到你有好好地活着。”
“我覺得我沒那麼容易死吧?”他對她的想法感到有點吃驚。
“但新聞消息,還是令人難過。”溫瞳道,說實話當初從電視上聽到那個消息,她的心裡是鬱結的。
他看了她一會,沒說話,收回目光繼續雕刻着一根樹枝,“也沒錯,煉蛇確實已經死了,我以後可能不會再用那個身份了。因爲我完成了我繼父的事情。”煉蛇販毒集團已經被軍方端了,他現在的生活是他自己的,雕塑家戀夜·羅塞爾的生活。
對他而言,這兩種生活是完全沒有交集的。
再者……
“有些人和東西,我果真還是帶不走,再堅持下去估記也是沒有結果的。”他目光柔和地看了一眼溫瞳,眉心裡有點淡淡的婉惜和無奈,“雖然感覺很失敗,但我認了,因爲我跟莫流觴在海鷗島的那場戰爭,我確實輸了。”
溫瞳咬着脣,心裡有點愧歉,難過。
雕塑室旁邊有休息間。
秘書給他們衝了杯茶放在裡面,便因爲工作先行離開了。
但溫瞳並沒有去休息間裡等着,或許,她想多看一會他安靜做事的樣子,因爲在這以前,她完全沒有想到還會有這麼一天……
大家都還在,都好好地活着,沒有任何人離去。
真好。
她端了一張椅子坐在旁邊,想了一會他剛纔的話,心裡有些哽寒,“你聽我說戀夜,對不起,我誠心道這個歉,爲我不能迴應你,也爲當年在學校我舉報了你的事……”她咬了咬脣,“所以,儘管你幾次差點把我帶走,但我現在不怪你……我真的很高興看到你現在沒事,並且現實生活中是個了不起的人,大家談起法國那個雕塑家羅塞爾先生,是如此尊敬,並有無數姑娘戀慕。”
她不知如何表達此刻的心情,那大概是比她自己得到了這些還高興。
戀夜靜靜地看着她,眸子裡似有所思忖。
但他什麼都沒說,摘下口罩,吹了下那截剛雕鑿出的樹枝上的細粉,白色的石粉飄在空氣像形成一層薄薄的煙霧,他用手輕輕地扇開那些石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