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愷睿揉了揉眼角,她死了,那麼長的歲月執念,他以爲再相逢的時候,他會看到聞人蓮如何的悔不當初,可現在,他卻連她什麼時候死的都不知道?
“大衛,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霍愷睿忽然淡漠地說道,閉了閉眼,“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我不想再看到殷家的人,除了殷素以外!”
“Edward——”大衛不可思議地呼喊道,原本以爲只要告訴他聞人馨已經死了,那麼他就不會再執着了,可原來不是,他竟然瘋狂到去爲了一個死去的人雙手染血,不惜要殷家全部都去死?!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情?
因爲愛而不得,所以纔會變得這樣瘋狂嗎?
“下去吧!”
雪不知何時下了起來,外面很快被白雪所覆蓋。
他記得,那年大雪,他和聞人馨在屋外堆雪人的情景,還有她嬌嗔的叫他愷睿,她說,明明是中國人,幹嘛非要叫什麼Edward,真難聽,愷睿,多好聽。
記得,他母親去世的那一年,她溫暖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她說,不怕,以後我會在你身邊。
後來他以爲會一直那樣下去,但是殷俊逸出現了,他搶走了屬於他僅剩的溫暖,他生命中唯一的一束陽光不見了,屬於別人,也去照亮了別人。
他不顧一切囚禁她,得來的卻是她的怨恨。
飛茫的記憶的碎片,飄逝的年華的片段,她的一切,都在他的意念世界裡燦然展現……
還記得那個煙雨濛濛的訣別之夜,空氣中悲傷的波動,還有,傷口被撕裂時的痛楚。
一眨眼,就是一生,一回首,就是一輩子。
可他沒想到的是,他當日的詛咒竟然成真,而聞人馨竟然寧死,也不肯見他最後一面。
恍惚間,他像是看到一個女子坐在距他咫尺的地方,瞬間綻放的笑容,宛若春花,讓他糾結在心中的怨恨,霎時,煙消雲散。僵硬如石的心,彷彿忽然串出一簇火焰,灼熱而濃烈。
殘雪輝映着夕陽晚照的餘輝,明媚如春,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有水紋綻放的痕跡,一漾一漾的,浸透了這麼年來單薄的寂寞。
風過花開,相思成災。
他伸手,輕聲喚道,“馨兒……”
然而,他一伸手的時候,那人卻消失不見了,只餘下冷冷的空氣,他卻是什麼都沒有抓住。
霍愷睿收回手,微微閉了閉眼,緩緩跨出了房門。不知何時,地上已經厚厚的積了一層雪,一步一步踩在上面沙沙作響,他也不打傘,任雪隨意的落在身上,由着它們慢慢的融化……
馨兒,既然那丫頭是你唯一的孩子,我不會讓她出事的,永遠都不會,即便她身上流着的,還有那個低賤男人的血,可她畢竟是你的孩子不是?
雪下了一天了,不知什麼時候,竟然陽光出來了,輕輕灑進來,照在牀上,牀顯得很整齊,周圍的牆壁卻是破破爛爛的,牀上的殷素緩緩睜開眼,她看着四周的環境,微微蹙了蹙眉。
霍霆琛呢?
他在哪裡?
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這時,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走了進來,她看着已經醒來的殷素,笑着說,“姐姐,你醒了?”
“嗯,”殷素細細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孩,忽然想起來,她就是剛剛昏倒之前,敲門來給她開門的那個小女孩,她下牀,急切地問道,“小妹妹,和我在一起的那個大哥哥呢?他在哪裡?她有沒有事?”
見她急切,小女孩倒是笑了笑,“放心吧,姐姐,那位大哥哥暫時沒事,但是他的傷太嚴重了,我阿爹說,要進城裡找好的醫院才能治呢!”
“他在哪裡?”殷素微微蹙眉。
“就在這邊隔壁的房間!”
被那丫頭帶着過到另一邊的房間裡,殷素看着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霍霆琛,雖然能有些藥物,但他的傷必須要動手術才行,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一個四十多歲上下的男人開口道,“小姐,這個男人是你的丈夫嗎?我看你還是趕緊帶着他進城去醫治吧,我怕晚了,他會有生命危險啊!”
“嗯,我知道了,大哥,謝謝你!”殷素回眸笑了笑,“請問這裡怎麼進城去?”
“這下雪天是很難找到車進城的,不過你且先等上一等,我去瞧瞧村頭的,牛二家要進城不,如果要進城,我讓他用三輪車載你們一程,你看你一個女人,又瘦弱,怎麼背得動他這麼高大的一個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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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哥!”殷素忽然想了想,“大哥,這裡哪裡有電話?”
“電話?要去村尾的村長家纔有啊,不過村長去他舅舅家吃酒了,不在家,要不我一會兒去給你瞧瞧?”
“謝謝大哥!”
殷素向那位村民道了謝,看着他出去找人,她卻走上前去,緊緊抱住了霍霆琛,他的傷是真的不能再耽擱了,可這家人卻沒有電話,太過於落後了吧,不過也看得出來,這家人過得很是清平。
看他女兒和他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了。
霆琛,你快些醒來吧!
她低頭看着牀上蒼白的男人,神情淡淡的,卻也是到了極限了,好似只要一拍,她的世界盡數坍塌,良久,映着火紅的燈光,她湊上去,親親吻了吻霍霆琛的脣,“霆琛,我已經沒有辦法了,真的。不過,你不要怕,如果你死了,我就來陪你,黃泉路,我總不會教你一個人走的!”
殷素從來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曉得自己怎麼會這樣平靜的說出來,只是腦海中閃過那些和他在一起的場景。
雖然不美,卻難以教人忘記。
雖然瑣碎,但卻細微。
在她因爲聞人蓮的事和他吵架的時候,他卻執着霸道,他說,殷素,我不會放開你,他還說,素素,別再讓我失去時的落寞。
那些朦朧不清又曖昧不明的種種,如今卻是盡數清晰了起來。
這時,剛纔那個小女孩端了熱湯走了進來,看着這一幕,忽然咧着嘴笑了,她看向靠在牀上的那個女人,她長得可真
好看,比他們村的第一美女還好看,關鍵是這樣美好的女人,還有一顆善良的心,她一定會得到美好的東西來回應的。
“姐姐,這是熱米湯,你先喝了暖暖身子,我家境貧寒,也沒能有什麼好東西給你!”
殷素擡頭看着眼前只有十二三歲的孩子,她手裡端着一碗熱米湯,眼睛亮晶晶的,“謝謝你,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姐姐,你叫我小花就是了,你別擔心,我阿爹已經去找村長家了,很快就有車帶你們出去了,不過我阿爹說,這位哥哥的傷有些嚴重,就怕他撐不到縣醫院啊!”
一聽這話,殷素的心忽然變得有些心痛起來,其實她知道,霆琛的傷很嚴重,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又加上在雪地裡呆了那麼久,是會惡化的,而且他因爲傷口發炎,現在高燒不退,只求,那位大哥真的能找到車子趕緊送他們出去纔好。
她看着他,靜靜地,深深地流淌過來的是深沉得讓人無法直視的心痛。
“不過姐姐,你別擔心,我相信你們會好起來的,可你們怎麼會在那林子裡的?哥哥受的傷是被人打傷的嗎?”小花輕聲道,她從扶着他們進來開始,就覺得他們倆很不同了,但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同。
看他們的穿着打扮,應該不像是一般的人家纔對。
“小花,你和你阿爹都很善良,有些事,不是姐姐不想說,而是姐姐不能告訴你,也是爲了你和你阿爹的安全着想,你懂嗎?”
小花將信將疑,卻沒有再過問了,她都這樣說了,那麼她也不再多問什麼。
殷素笑了笑,將熱米湯端了起來,準備喂霍霆琛喝一點兒,但是他卻怎麼都喝不下去,沒有辦法,她只得自己喝了再覆上他的脣勉強喂他喝了一些,隨後又拿起了一旁的熱毛巾,輕手輕腳的擦拭起霍霆琛的臉。
“小花,能麻煩你一件事嗎?”殷素微微蹙眉,“幫我再去換一盆水,然後再幫我去找找你阿爹,看看幫我們找到送我們出去的車子了嗎?”
“嗯,好的,那你等着我哦,姐姐!”
看着小花出去的身影,殷素終歸是放了心,只盼她爹能快些回來,不一會兒,小花打了熱水回來,她放下了,就出去了。
殷素正想伸手探了探霍霆琛的額頭,忽然耳膜內產生了一種奇怪的壓迫感。他臉色微變,立刻俯身在地面上側耳傾聽,只聽了幾秒,他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了。
如果再沒有辦法送霆琛去醫院,那麼他真的會死的,真的會的!
就在這時,一股冷風襲來,殷素轉頭,就看見剛剛那位村民大哥一路風霜的走了進來,看他有些失落的臉色,她知道,這樣的雪天,怕是沒有人肯去縣城的吧。
“大哥,是不是沒有人肯進城?”
那位村民大哥笑了笑,“是啊,真是不好意思,小姐,我去走過很多家了,沒辦法啊,這大雪天的,沒人願意去啊!不過你放心,村長倒是一會兒就回來了,再過會兒,你就跟着我去村長家給你家人打電話,讓他們來接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