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了赤菊院,丫頭上了點心茶果便退了下去。
大姑娘望着對座的北虞,臉上飄起了兩朵紅雲,大姑娘半垂着頭,“二妹妹,先前我惱你長得比我周正,做了些糊塗事。現在我已嫁爲人婦,你大姐夫待我又是極好,我才知曉,其實嫁不嫁於高庭大院並不重要,有個知心的人兒相伴一生,纔是要緊。”
北虞不動聲色的望着大姑娘,見大姑娘臉色發紅,心下了然。大姑娘夫妻和睦,這是任誰都能瞧得出來的。大姑娘說這些話時,大概也有幾分炫耀的目的。
北虞輕輕一笑,“大姐姐能幸福就是最好。”
“可是,”大姑娘皺了皺眉,“我只是覺得二妹妹這樁婚事,不夠圓滿。二妹妹求求祖父,倒讓祖父上摺子說上兩句,許是皇上念及祖父先前兒的功勞,倒能改變旨意……”
大姑娘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似乎底氣已經全不足了。
北虞垂下眼去,古代女子要麼孃家父母,要麼姐妹兄弟榮顯,纔是自己在婆家長久下去的根本。不管於哪方面,大姑娘現在也都希望她這個當年極不入眼的二妹妹嫁得好些,將來也能成爲自己一個臂膀。
北虞輕輕一笑,“大姐姐也是聰明人,你都覺得此事不大容易。”
大姑娘嘆了一口氣,“二妹妹,許是這都是個人的命罷。”
大姑娘的口氣似乎是在安慰北虞,又似在慶幸自己。北虞也不多言,姐妹兩個坐在一處又說了一會兒子別的話,大姑娘起身去了**奶的橙桂院。
黃昏時分,大姑娘和大姑爺回了府去,自不必提。
被指婚的另一方英王府裡,也正在忙亂之中。英王府上下在接到了皇上賜婚的消息時,大爲震驚。英王府在外院書房裡揹着手,踱着步子。
老侯爺是在病重之時上的摺子,英王爺已經打聽出來,但是若是說聖上只因念及老臣功績,英王爺並不會全信。
英王爺擡起頭來,舉目望向敞開着的窗櫺。聖上指婚於常平侯府的二姑娘,且不說其他,只想到常平侯徐宏儉掛了個虛職,前途還不如其兩個兒子。
還聽得說,這位徐二姑娘雖系嫡系,卻只是姨娘所出,性子極綿軟。皇上把這樣身份的女子指
給自己的那庶出的三兒子,是要暗示什麼呢?是不是皇上還忌憚着自己?
英王爺眉心緊擰,讓當朝天子惦記着,並非什麼好事啊。可是自己已經十分謹慎,不敢錯行了一步。自己現在在朝中只掛一個虛名,並不掌半分兵權,皇上到底要自己如何做,才肯全然放心下來呢?
英王府的內院裡,卻並不如外院那般冷清,英王妃正吩咐完府上的繡娘。
彭嬤嬤遞過去一杯茶,“王妃快歇歇,喝口茶。”
英王妃坐在一旁的小炕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去,接過了彭嬤嬤手上的茶,“皇上下旨給瑭哥兒指了婚,常平侯府那邊又暗示日子要緊些,說是給老侯爺沖喜,這倒也沒什麼。我也樂得府上多一個人,我看她們還能弄出什麼鬼來。”
彭嬤嬤待英王妃用過了茶,親手接過茶來,對英王妃說道,“王妃,我瞧着平日裡那個徐二姑娘倒還溫順,瑭哥兒也是個老實的人,他們倒真是天造地設一般吶。”
英王妃淺淺的揚了揚嘴角,“這徐二姑娘倒是好本事啊,先前兒我隱約聽着琪哥兒和瑄哥兒都爭着她,現在她搖身一變,成了他們的弟婦和嫂子,這英王府可不是有熱鬧瞧了麼?新婦進門,只怕這閒話也不能少了。”
“再有就是,這瑄哥兒還差一些,這琪哥兒向來是個心計深厚的,不曾露出過什麼心事,但是還是被人瞧出來,他鐘情于徐二姑娘。這事還不是在京城的夫人姑娘中悄悄兒的傳着。可憐這琪哥啊,現在若是知曉了徐二姑娘會嫁於瑭哥兒,心裡不知道會做何想法吶。”
英王妃說着,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側妃那邊,葛侍妾那邊,只怕都不好搭對罷。我倒不怕什麼。你細想想,瑄哥兒是側妃所出,又極得太妃喜愛,雖然他好玩無常性,但是有側王妃和太妃在背後指點,應該不會太差。”
“瑄哥兒應該是最能當世子的人,但是在外面琪哥我的口碑最好,書又讀得極好,王爺都極爲喜愛,到底他和瑄哥兒哪個當世子,還未可知。最爲碌碌無爲,便是瑭哥了,出身不如二人,書讀得又不好,總是不溫不火的樣子,王爺對這個兒子都愛理不理的。”
彭嬤嬤皺了皺眉,“王妃的意思是,這瑭哥兒先娶了媳婦,又是先前兒出
了這些的事,只怕奪嫡更爲激烈一些了?”
英王妃半靠了榻子上,“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倒希望瑭哥兒當了這世子。瑭哥兒根基淺,其母只是一個侍妾,葛侍妾又是那麼着頭不着腦的,不會爲兒子添什麼彩兒,倒能給兒子添許多的亂。這樣的世子爺,最終還不是顧這顧不得那麼?”
英王妃眉眼輕挑着,“只是咱們王爺的性子,你也知曉,這麼大的事,定要他來拿主意。總之是一場好戲要上演了,我倒要感謝這位新婦徐二姑娘推波助瀾吶。”
在英王妃聽得指婚的消息時,側妃也聽到了這個消息,她終於鬆了一口氣。
側妃身邊的陳嬤嬤捧着一個木托盤進來,“側妃,釵子都已制好了,現在就給太妃送過去麼?”
側妃忽覺心情大好,起了身,笑道,“瞧着今日天氣不錯,我就親去給太妃送這個釵子罷。”
側妃帶着人等進了靜園的正房,太妃撫着額半躺在榻子上,見側妃進來,也只是懨懨的望過去一眼,又收回目光,半合起眼來。
側妃給太妃施了禮,便問道,“太妃這是怎麼了?可是身子不自在麼?”
太妃悠悠的嘆了一口氣,“還不是聽得前面兒說,聖上把徐二姑娘指給瑭哥兒了。”
原來是爲這樣一件事。
側妃命陳嬤嬤把釵子交於何嬤嬤,她微微笑着說道:“太妃,您倒不必因此事而憂心了去,聖上若是指婚給瑭哥兒,也就是說瑭哥兒和徐二姑娘纔是有緣分,咱們瑄哥兒,只稱得上有緣無分罷。”
太妃哼了一聲,“我只想着,徐二姑娘那樣一副長相,又是那樣的玲瓏心思,給我那乖瑄哥兒正好,兩個放在一處,也是極配的,聖上怎麼就指給了瑭哥兒呢?”
似在埋怨,又是怨懟。
側妃心頭一窒,在一旁小聲道,“太妃這些個話在家裡說說便罷了,可別說出去,若是傳了出去……”側妃的話未說完,便住了口。
太妃自然明白側妃話中的含義,她眼簾垂下來,望向青石地面上,悶悶道,“還不曉得瑄哥兒知曉了此事要怎樣傷心吶,我那可憐的孫兒……”
“傷心什麼?”
太妃的話未落,門外傳來了一聲笑語。
(本章完)